在当日下朝后,皇帝就已经召见了史馆内几位史官,连带着太史令也入了宫。
彼时,宁皇后正在后宫陪着皇太后。
宁皇后瞧着严肃,不爱笑,不过对皇太后却是上心,每日都会过来坐坐。
“皇帝这个时辰,都还未歇息。”皇太后缓缓说道,“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太后喜欢宁皇后这个儿媳妇,也喜欢公西子羽,明康帝和宁皇后虽因着公西子羽起了争执,可是皇太后一直盼着他俩能和好。
宁皇后:“听说城南同华巷出现灾祸,官家怕是忧心,召了史馆的人过来问话。”
皇太后皱眉:“京都脚下,不该出现灾祸才是。”真龙之气能够遏制灾祸,自然也该能阻止灾祸的出现。
自打灾祸显世,迄今为止,京都出现灾祸的次数寥寥。
宁皇后:“妾身也不知内情,母后还是等官家回来后,再问他罢。”
皇太后看着宁皇后,重重叹了口气。
宁皇后这个人要是真喜欢谁,便是端着一张严肃的脸,也能够让人看出几分喜爱柔情。可一旦冷情冷性起来,就连一点笑意都没有,只能感到古板严苛。
皇太后想了想:“史馆的事,明面上不好大肆封赏,不过也该赏。”
她看向门外。
“听说,唐贵妃最近一直很希望,三皇子参与朝事?”
“三皇子年少有为,贵妃对他有所期许,也是正常。”
明康帝膝下的儿子说多不多,嫡长子为曾经的太子,近些年来,较为受宠的便是唐贵妃所出的三皇子。
皇太后摩|挲着念珠,笑眯眯地说道:“皇后啊,去,去把子羽叫来。”
宁皇后似乎知道皇太后想做什么,露出苦笑:“母后,子羽已经不是皇子,还是莫要……”
皇太后板起脸:“哀家说的话,都不管用了?”
宁皇后无奈:“妾身怎敢?这便让他过来。”
…
鹿安清在史馆歇了几日,史馆陆陆续续来了两拨人。
第一波是明康帝的赏赐。
官家派了三皇子前来,赏赐下来的诸多物什里,包括了一枚蕴含龙气的玉佩。当时鹿安清不能见人,是史馆替他叩谢。
太史令直接将这枚玉佩给了鹿安清。
第二波人,乃是皇太后派来的。
又是晚了几日。
明康帝是个孝子,非常敬重皇太后,这些年来,除了废太子这件事上他独断专行外,从未驳斥过太后的命令。
皇太后想要令派人来,明康帝也别无二话。
只是这位派来的人选就有些令人尴尬。
——是曾经的太子公西子羽。
他是在一个午后,带着几个人,轻车简从出现在了史馆门外。
鹿安清得知这个消息时,是那时,又一刻钟后。
他刚从小憩里醒来。
医官同他说,公西子羽听闻他还没醒,就不许他们唤醒他。
鹿安清微微蹙眉:“快些请公子进来罢。”
公西子羽进屋时,他刚刚清醒了些,正扶着床边打算坐起来。
公西子羽快步走到边上搀住,眼神有些神异地看着他,叹息一声:
“鹿祝史总是这么勉强自己的吗?”
鹿安清被公西子羽这么直白的话堵得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几个医官在边上闷笑,有的欠身行礼后,还大胆地点头:
“公子说得再对不过,鹿祝史着实是个爱强撑的人呢。”
还没见过谁满身黑纹,还总想着要回去的。
别的祝史遭受反噬后巴不得留在史馆或分馆内,以便禁制内的阵帮助疗伤,偏偏鹿安清的做法却与众不同。
鹿安清被他们揶揄得有些尴尬,见状,公西子羽便将其他人请离了屋舍。
他在边上坐下,缓声说道:“鹿祝史,自打城南出现异动后,父皇已经盯上了你。”
公西子羽单刀直入,第一句话,就让鹿安清的脸色微变。
“京都这些年,自打父皇登基之后,就从不曾出现过灾祸。然而你进京路上拔除了一只,城南又碰上一只,这步步紧逼也就罢了,偏偏每一次都是你遇上……”公西子羽道,“以父皇的警惕,绝对会起疑心。”
“难道官家,还能怀疑是我自导自演?”
公西子羽摇了摇头,将一个匣子递给了鹿安清。
“自导自演倒不至于,然京都脚下出现灾祸,身为祝史,你当明白这其中的严峻。”
鹿安清看着那匣子,没有伸手。
公西子羽浅浅一笑,眉间温和:“祝史,且放宽心,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鹿安清犹豫了一会,这才打开了匣子。
匣子内,也放置着一枚玉佩。
这枚玉佩瞧着异常精美,入手的冰凉感,让鹿安清猛地看向公西子羽。
“这不可。”
他将匣子阖上,摇了摇头。
公西子羽:“这东西给了鹿祝史,反倒能发挥大作用。留在我身上,也不过浪费。”
鹿安清:“即便皇子,这也只有一枚,若给了臣,公子怎么办?”
公西子羽:“我身居皇城,已是全天下最安全之处。”
他见鹿安清态度坚持,便从他手中取走匣子,将玉佩取了出来。
这枚玉佩通体冰凉,其上刻有龙纹,蕴含着十足的龙气。比起祝史所佩戴的那一点气息,这枚玉佩内里所蕴含的截然不同。
公西子羽欠身,将其系在鹿安清的腰间。
鹿安清反手抓住玉佩,正要扯下来,却发现那龙气在玉佩内溜达了一圈,大大缓解了手指到胳膊的酸痛。
“鹿祝史,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要是祝史不喜欢,便丢了吧。”公西子羽轻轻笑起来,“还有……”
他的手指点了点鹿安清的胳膊。
他原本要说什么,鹿安清的脸色微微一变。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无形地碰了一下。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理智上,他知道公西子羽正按着他的胳膊,可他却觉得,有人正摸着他的后脖颈。
轻轻的,好像是风拂过般。
鹿安清都不用回头。
他知道身后没人。
公西子羽看出鹿安清的神情有些不对,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低声问道:
“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鹿安清紧紧地抿住嘴角,那一点点的温热骤然放大,好似一下子变成滚烫的火苗,让他的皮肉都疼痛起来。
无形的手指从后脖颈一点点往下,顺着瘦削的背脊滑落到有点肉感的大|腿上。
那种感觉让鹿安清瞪大了眼,一下子滚离床面,就这么栽下去。
公西子羽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抱住,“鹿祝史!”
鹿安清抓住公西子羽的衣襟,眉间透着惊惧。就好像这个房间,除了他和公西子羽外,还存在着第三个隐形的、不存在的人。
可这不可能!
公西子羽看出鹿安清的神情不对劲,眼眸微动看向室内,他抱住鹿安清,轻而又轻地说道:“祝史,这屋内……”
“出去。”鹿安清的声音带着细细的颤抖,“公子该离开了。”
公西子羽:“鹿安清,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鹿安清如同一条被钉住的蛇挂在他的怀里哀鸣,试图逃离这怪异的狂热。
仿佛有无形的触须在屋舍内扭动,连带着公西子羽的手指触碰到的每一处,都燃烧起怪异的焰火。
不对劲。
鹿安清死死地咬住下唇,燃烧起来的烈火朝着下|腹涌去,这羞耻反应逼得他的眼角荡开大片大片的艳红。
公西子羽神色微动,旋即将外衣褪下,覆住了怀里的人。
鹿安清揪着公西子羽的衣袍,细细密密地喘息起来。吐息的热气打在这窄小的范围内,令鹿安清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羞耻,癫狂,怪异,扭曲,种种情绪令他呜咽了一声。
而后脖颈一痛,他坠入了黑甜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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