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杀声震天,里面固守的麒麟卫也听到了动静,有人大胆的从墙里探出头来,结果正对上同僚杀红了的眼。
探出头的麒麟卫:……
沉默了一瞬,他缩回去大声嚷嚷了些什么,东宫沉重的大门很快被人从内部打开,憋了许久的麒麟卫举着太刀,嗷嗷喊着冲了出来。
内外夹攻之下,收拾起剩下的那点儿龙威卫简直小菜一碟。
中间也不乏有人主动放下兵刃,想求一条活路的,可先前还很好说话的萧世子,这一回却超乎寻常的冷硬:“此等助纣为虐、妄行篡逆之辈,定斩不容!”
他说这话的时候,薄唇紧抿,神情冷肃,透露出一股不近人情的淡漠,跟在后面的林彦生一进门就看见这一出,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萧扶光没空搭理他,他从袖中取出靖远侯常佩戴的玉珏,小美默契地启动万里寻踪,立马就看到一条蜿蜒的光线直通向一处偏僻的宫殿。
对皇宫有个大致概念,萧扶光看明白老爹被困在哪里之后,就先收起了技能。毕竟从昨晚到现在,他可是花了不少生命值,现在得省着点儿用。
尽管如此,看了眼林彦生,萧扶光还是问了句:“你身上有没有林相用过的东西?”
这问题怪怪的,林彦生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在身上翻了翻,从荷包里翻出个金元宝来:“我爹前不久用这玩意儿砸我脑袋来着,应该也算他用过的东西吧?”
好家伙……
萧扶光嘴角抽抽,接过了那锭沉甸甸的金子。
林彦生只见他将那元宝捏在手里,不消片刻,便道:“林相正在女贞门外的值房里,我让人先带你过去。”
经过前面一整个晚上的震撼后,林二对萧世子表现出的任何神异之处都不会再感到惊奇了,他真心实意地道了谢,便在一小队护军的簇拥下从东宫后门处先行入了宫。
至于萧扶光,他在救驾和救父之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先救靖远侯。
没办法,兴平帝性命肯定是无忧的,他老爹可说不好,指不定去晚了一步就没命了。
思及此,萧扶光点了几个靠谱的将领,让麒麟卫副统领带着他们先行救驾,自己则是领了几十号人奔向萧伯言所处的偏僻宫殿。
*
见到儿子,萧伯言是又惊又喜。
喜当然是欣喜于社稷有救、危局得解,惊则是因为不知孩子这一路冒了多少风险而心有余悸。
见父亲精气神都还行,萧扶光心里也高兴,更让他高兴的是,御马监掌印太监甄进义竟然也和靖远侯关在一处。
一边给两人卸下禁锢行动的沉重镣铐,萧扶光一边将外面的情形尽数告知。
得知龙威卫并没有全部就范,仍有数千人见不到他本人就不肯听令,甄进义念佛不叠,天知道这两天他心里有多难受,万一怀王成事了,他这个统领禁卫的内臣岂不就是天字第一号祸首。
万幸龙威卫里面还是明白人多,不然他真的只有以身殉主才能勉强保住一丝清名了。
萧伯言没他戏多,一得了自由,就打断了仍在滔滔不绝的萧扶光:“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救驾才是头一件要紧事。”
萧扶光忙道:“麒麟卫和十二团营的兄弟们已经先过去了,圣上洪福齐天,定会安然无恙的。”
*
自从张淑妃跑了出去,后宫众位嫔妃们便被怀王派人从各自的宫殿里赶了出来,挤在延禧宫逼仄的偏殿里,被统一看管了起来。
看管她们的都是赵内监特意从底下搜罗的粗使太监,这些苦瓤子一朝得势,见以前云端之上高不可攀的娘娘们都被自己捏到了手心里,更是得意,个个卯足了劲儿要大逞威风。
别说饮食供给、火盆被褥之类的了,就连官房痰盂等物件,都被那些粗使太监们恶意收走,誓要好好看看这群人上人的笑话。
都是些娇滴滴的后妃,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
刚被关起来没多久,便陆续有人生病,可怜的是偏殿里面连张囫囵床都没有,只能随便扯点儿布幔纱帘之类的东西铺在地上,让病人好歹能躺下休息。
林贵人位份虽低,资历却最老,加之管理后宫多年,犹存,此时不少妃嫔仍然唯她马首是瞻,安心任其调度。
于是,林贵人先是好生安抚了一番诸姐妹,又吩咐大家将病人放在中间,其他人团团围坐取暖,保存体力。
她自己则是走到门口,与看守的太监交涉:“这里都是怀王的妃母,他虽不孝,却也未必真敢行弑父杀母的恶事。尔等几个小奴才,想狐假虎威磋磨我们,也要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林贵人说话文绉绉的,几个粗使太监压根儿听不懂,但他们听得明白语气啊,见她还敢硬顶,登时就怒了,摩拳擦掌地想给这妇人一点颜色看看。
幸而就在他们要动手的时候,赵内监的人到了,那青衣小公公一见到这架势,三魂先飞了两魂,几步冲过来将人拦住:“住手!贤妃娘娘当面,乞容你们放肆!”
粗使太监们别的人不认识,却是认识这位总是跟在赵爷爷身后的小爷爷的,慌忙住了手,老实地在旁边跪下了。
青衣小公公一脚一个,嫌弃地让他们滚远点儿,自己则是笑眯眯地凑到林贵人前面打了个千儿:“娘娘,殿下特意吩咐了,说延禧宫年久失修,不是您该住的地方,交代小的将启祥宫收拾了,伺候您过去先住着呢。”
林贵人心里一突,不清楚这突如其来的优待从何而来,仍然冷着面孔:“姐妹们都在这儿待着,本宫也当同甘共苦。怀王的好意,本宫心领了。”
青衣小公公忙劝道:“此处连个熏笼都没有,娘娘何必与自个儿身子骨过不去。”
又道:“五殿下和相爷这回都立了大功,娘娘却还在后宫受苦,若是让那两位知道了,怀王殿下面上也说不过去啊。”
“你说什么?!”林贵人脸色大变,顾不上端庄仪态,走上来抓住对方的衣领,厉声斥问,“怀王大逆不道,与本宫父亲和五殿下何干?!”
她看着瘦瘦小小的,手劲儿却出乎意料得大,青衣小公公很是花费了番力气才将衣领从她手底下拯救出来,满脸委屈:“原来娘娘还不知道呢。五殿下劝相爷替陛下写了传位王爷的圣旨,现在只等着用印呢。”
外界的声音忽然变得模糊不清,脑海中反复回荡着几个几乎将她击溃的字眼。
“五殿下劝相爷……”
“写了传位的圣旨……”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在众人惊呼声中,林贵人狠狠地晕了过去。
*
似乎所有人都在同一天内忘记了宫廷不能纵马的规矩,宫墙内外,到处都有在马上飞驰的身影,伴随着厮杀与惨叫,俨然一派人间炼狱的惨相,哪里还有半点昔日“玉楼巢翡翠,金殿锁鸳鸯”的富贵堂皇。
林贵人再醒过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启祥宫柔软温暖的床榻上,身边还是熟悉的婢子,见她醒了,便端过一盏汤药:“娘娘,太医刚才来瞧过了,为您开了压惊的药。”
她哪有心情喝药,挣扎着坐了起来,刚想开口问话,便听到了远方遥遥传来的动静。
婢子拿过大氅替她披上,小声问她要不要用膳,林贵人忙“嘘”了一声,让她别说话。自己则是起身下床,站在窗户下静静地听了半天外面的声响。
屋子里一安静下来,婢子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厮杀声,吓得以手捂嘴,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一见她的模样,林贵人就知道这几天对方定然是吓坏了,心下一软,走近过去,将婢子搂在怀里,压低声音:“别怕,外面打起来了是好事呢,说明有人来救我们了。”
婢子还是哭得厉害,在她耳边抽噎道:“给您煎药的时候,奴婢、奴婢听见有两个军爷在说、说要是怀王败了,他们就一把火把皇宫烧了,还要抢几个女人,快、快活了再说。”
那俩军汉说话的时候,眼神还直勾勾地朝她身上瞧,里面浓重的恶意,她就算想忽视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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