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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逝皆随风 (上)(48)

作者:骷髅回坟 时间:2017-09-06 10:40:05 标签:天之骄子 虐恋情深


  梅勒荆将手覆在安子羣的拳头上,“子羣,舅舅以前看到你和你娘孤零零的在那王府偏僻的院落里,你知道舅舅有多心疼吗?舅舅只是希望子羣你好好的,你是长子这世子之位本就是属于你的,可是你也看到了王爷对这个人多在乎多器重。世事总无常,就如当年王爷与景苒公主一般,说变也不过一夜之间,谁都不能保证不变,唯有将隐患除去方能无忧啊。”

  “我知道,舅舅放心,我就是不为自己也为母妃。”

  过去那萧索的院落,母妃眼中的哀怨时时铭记在心,他与安子徵不同,那时候的他已经记事了。他知道是母妃太过痴恋,当年若不是母妃求他的外公梅尚书进言恳请皇帝赐婚,母妃怕是也进不了王府,他知道母妃注重外表总是精心打扮不过是求父王多看她一眼罢了,他一个做儿子的怎能不帮帮自己的母亲。

  看安子羣落下车帘坐回马车内,胡小辽才抬头看向子懿小声道:“子懿哥,我先行一步替你弄些药?”

  子懿轻笑压住胡小辽的马辔,“不用。”

  还没走多远安子羣就感觉到马车停下了,掀开车帘望了眼,他们的队伍停在了驿馆。安子羣下了马车一脸笑意道:“子懿你也辛苦了,早些歇息。”

  子懿翻身下马应道:“是。”

  安子羣突然唤了一声:“安子懿。”子懿本是要牵羽离去马厩的,闻言驻足等安子羣继续说。安子羣似乎顺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径直带着随侍越过子懿进了驿馆。

  羽离认主不让其他人牵,在子懿安顿羽离的空隙,胡小辽提前替子懿弄好房间和药。

  子懿在回廊上与张变谈晚间布防巡逻等事项。

  谈完张变打趣道:“啧,你这个大哥似乎很是待见你。”

  这七杀营的主将护行迎亲队伍,随行的本是七杀的副将,一个是李斯瞿,一个是从主将降为副将的卫袭,经历梁国的事后卫袭对安子懿说不得服也说不得不服,可是李斯瞿觉得卫袭不靠谱还是他随行好,但他屁股开花别说坐马了,就是徒步也跟不上队伍,凌云王便逮了空隙安排张变同行。

  子懿抿唇笑了笑无所谓道:“其实我们并无兄弟之情。”

  张变坏笑道:“若他有事你管不管?”

  “……”

  “问问而已,你还发烧着,去歇息吧。”张变依然笑着道,那双凤目里仿佛永远含着笑意。

  子懿刚踏进房门,胡小辽立即端着药递了上来,子懿无奈的笑了笑接过汤药饮尽。胡小辽正要替子懿卸甲更衣被子懿拦下,“小辽,我……不需要伺候。”

  胡小辽眨着乌溜溜的眼珠子说道:“可是王爷要我照顾你啊。”

  子懿无语,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照顾?“你快去休息吧。”

  胡小辽点点头,走时还不忘提醒子懿干燥的衣服放在床尾,淋雨了一定要记得换。

  子懿卸了甲,褪去湿透的上衣露出斑驳的身体,正要去床尾取衣的时候被一个人扑倒在床榻上。本就发烧头昏脑涨的,被这么一撞反而清醒了许多。张变扣着子懿两只手腕,扫了一遍子懿赤裸的上身,虽布满伤痕却异常的诱惑,张变坏坏的笑道:“啧啧,秀色可餐啊。”

  子懿冷静的手腕一旋,反钳制住张变的手膝盖一屈狠狠顶上张变的腹部,趁张变疼得身子一缩子懿便利落的翻身反压。

  “咳咳……安子懿你……”张变痛得低低咳着话都说不全,瞬间被反客为主他倒有些惊讶,本以为他一身病痛……“你是太能忍还是太能装了?”

  子懿倒无意纠缠松开手站了起来,也没打算回答反而问道:“张将军有事?”

  怎么老被他占主导,张变捂着疼痛的腹部笑着坐起身来:“无事,我就是想偷偷来告诉你凌云王让我随行的目的。”

  子懿沉肃下目光并未应话,取下床尾的衣衫随意穿上。

  “埃?你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

  又是如此,张变也料到了这样的回答。“真是冷淡,凌云王可是要我杀了泰和嫁祸于你呢。”张变一脸无所谓道。

  子懿瞥了眼张变,“然后?”

  张变站起身来,悠然道:“然后各为其主。唉,即便我很欣赏你可是有些事也是没有办法,凌云王毕竟曾救过我的命,我不能做忘恩负义之徒。”张变察言观色洞悉着子懿眼中的喜怒哀乐,可是那沉静的深眸中除了浓得化不开的黑就是黑,张变觉得无趣打开房门微微回首笑道:“告诉你是为了更有趣,再说我们本就不是一条线上的人。”

  祁国盛情接待后,泰和公主随着迎亲的队伍返回夏国。一路上张变每日依然嬉笑不正经,偶尔搞起的动作很快就会被子懿遏制,张变总是一脸后悔的笑着说道:“我就不该提醒。”可那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悔意。

  “子懿哥,前面就是泊江了,过了江我们就安全回到夏国了!”胡小辽兴奋的说道。

  这些日子总有些身份不明的刺客,都是针对性的对两辆马车里的人进行刺杀,目的简单明了。刺客的身份子懿也不探究只管保护好世子和公主,刺客的源头范围太广,或许是祁国好战派不愿联姻,或许是吴梁不愿夏祁结好,也有可能是夏国里的高官王亲和不愿他安子懿好过的人。

  不管怎样,迎亲的队伍在子懿的保护下安全回到了夏国。

  转眼便到了中秋,这是太子与泰和公主的大婚之日,皇宫里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仪式。日光覆盖着整座皇宫,暖而喜。安泽祤一身五爪蟒袍英英立于玉阶上,红色地毯的另一端,泰和公主身着凤霞云纹婚服,头上的金丝凤冠在日光下璀璨生辉。韶乐之声响起,红毯两旁的礼杖彩绸随风飘扬,宫女撒出的花瓣漫天缤纷,泰和朝着她的未来夫君徐徐行进,拽地的裙摆在她的身后展开,日光金芒在她的身上泛开,倾城华贵美得宛如天外仙子。她缓步行至安泽祤的身旁,安泽祤与她并肩跪在了他的父皇母后和太后的座前,泰和双手恭敬接过金册金印后与安泽祤起身,礼成。文武百官朝拜,“祝贺太子大婚!”阵阵回声响在这偌大的皇宫内。

  夜间,皇宫更是热闹非凡。在平成王府颓败的凝微园中,安晟一个人伫立在早已干涸的湖边,与皇宫相比,这里满是萧索的寂然,曾经精致的亭台楼阁褪去了了过往的光华,只剩满目苍凉。

  今日太子的婚礼莫名勾起他二十年前的回忆,心中难受到底是自己忘不掉那曾经的爱,于是他便以身体不适难得的向陛下早退了太子的宴席。

  那个韶华之年,全宇都谁人不说他与景苒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如此的幸福最后也被那女子尽数倾负了他的所有感情,就连最后都已是生离死别连个念想都不剩,这如何让人不黯然心伤如何不让人悲伤哀恸。

  突然响起一阵尖啸声,安晟抬首望去,花炮带着星火仿佛要冲上九霄之外,夜穹上炸开朵朵华丽璀璨的烟花,那瑰丽的光芒打破了夜的沉默与寂静。

  绽开,枯萎,不过一瞬间,短暂却又美得让人窒息。

  安晟观望着那炫目的夜空,手中抚摸着一只香蒲草编制的鸟儿,因为时间有些久,翠绿早已褪成了枯黄。他曾爱尽那女子一切,曾带着一颗被仇恨束缚的沉重的心又如何能善待那个孩子?

  宇都主道上,熙熙攘攘的挤满了看烟花的百姓,他们都为太子欢庆。

  福宅里的孩子搬着小龛凳齐齐坐在庭院里,仰望着那片明暗相交的夜空兴奋得手舞足蹈,李婶端来糖水,孩子们一拥而上抢着,闹着,肆无忌惮着,福伯呵斥着调皮的孩子们却又面带笑意。

  望曦阁上,秋风凉如水,幽翳一直待在廊栏边,缄默的望着绚丽的夜空,听着百姓们的欢呼声不言不语。尧宜铮替幽翳取来毯子正好碰到刚来的子懿,子懿接过毯子后尧宜铮便退下了。

  子懿替幽翳的双腿盖好毯子,幽翳突然抓着子懿的手,双眼恨恨的直望进子懿的眸中,唇间吐露的话被炸响的烟花掩盖,可是子懿还是读出来了——我要安泽祤生不如死。

  凌云王府的密室里,张变跪在安漫面前。安漫虽排第八,可是后宫嫔妃众多他并不小安晟许多。

  绞了金丝的鞭子夹着劲风狠狠的切割着张变的背脊,带起的血珠弥漫在空气中,密室本不通风,阵阵血腥味让人有些难受。

  安漫举着鞭子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跪着的人,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密室中:“说,为什么没有成功?”

  痛意袭击张变的意识,脸色如骸骨般的惨白,浑身湿透也不知是汗湿还是血浸湿的,眼神也不够清明了,可是他能感觉有什么低低的声音从嘴里漫出。“为什么,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十三年前,饥荒瘟疫肆虐着夏国东面的一个小村落,官府担心瘟疫扩大不敢管,只是将这本就偏僻的村庄封死,任村里的人病死、饿死。官府没有作为,没得瘟疫的部分村民想要逃便被封锁路口的官役砍死。村落里寂静无声一片死气沉沉,当时十岁的他饿得已经脱了形,没有吃食,单靠水撑过这些日子也十分艰难的了,颤颤巍巍的蜷缩在一间瓦房的墙角下搂着已经开始腐烂的母亲的尸体默默等死,他想将母亲埋了,可是他已经没有了力气。他的爹爹因为寻出路也被官兵砍死,尸首也寻不得了。

  一个村庄,竟是他一个十岁的孩子活到了最后。

  当那个阴影覆在他身上时,他艰难的抬起头时,看到的是逆光中的安漫。他知道他的瞳孔里一定满是从绝望的土堆里冲出的企盼,他的心脏也因为渴求而狂跳。他想活着,至少当时他想活着。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当时要救他,他的身上除了这副血肉有那一样不是安漫赐予的?

  只怪他当年已经十岁了,他已经记事懂事了,他想要活得随性却又要放不下那份恩情,娘教诲过他要知恩图报啊,他怎能不听娘的话?那样他便是到了地下也无颜见娘亲不是。

  虚弱的啜泣声传入安漫的耳里,握着鞭子的手抖了下停了下来,张变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竟像只受伤的小兽呜咽着。

  如果凌云王,义父,你没有仇恨多好?

  安漫弃了鞭子再次质问道:“为什么?”

  血从张变的嘴里涌了出来,他尽力让自己不要昏迷过去,努力维持着一丝清明艰难道:“因……为……因为安子懿看守太严无法下手……”

  

  第78章

  

  夏国与祁两国联姻和盟,又占据了最广的疆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强国霸主。梁吴虎视眈眈的观望着却也不敢挑衅生事,边关平静,百姓思安,说不得四海升平但也至少不再多国混战。

  太子大婚后,与泰和公主如今的太子妃相敬如宾琴瑟和调,加之泰和知书达理蕙质兰心外表秀丽貌美甚得皇帝太后喜爱,宫廷内外皆是赞叹不已。

  不知不觉又到了立冬,今年似乎比往年还冷,雪早就纷纷扬扬的在天空中旋转飞舞。

  安泽祤的寝殿里布置了火炉,他身体不好,特别是入冬后异常寒冷让他总是身体抱恙。

  “殿下,这有封信……”徐汇欲言又止干脆将信双手递向安泽祤,躺在精致雕牙榻上的安泽祤接过,展开,入目也不过是寥寥几字,只是落款的名字总让他心中一阵不舒服。

  读完信,安泽祤将信扬手一扔,轻蹙了下眉头。徐汇见状捡起一阅,口气全是不满与愤怒道:“这个什么幽翳,当时殿下亲去已经很给面子了,如今居然要殿下你还他人情!他不过一介庶民有何资格……”

  安泽祤目光低暗打断徐汇的话向内侍吩咐道:“更衣。”

  当安泽祤来到望曦阁的时候,场景几乎和半年前一致,只是春日转眼便到了冬日。安泽祤呼出口气雾抬首看了看白雪霏霏的阴沉天色,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登上了望曦阁顶层。尧宜铮挡在门扉处依然只让太子一人进去。安泽祤直接命令徐汇在外候着,不理会徐汇的劝诫一个人再次步入了这间精致的雅阁。

  屋内也布置了火炉,看起来这屋子的主人要么畏寒畏得紧,要么就是与他一般身虚体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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