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天师APP(51)
“好。”
电梯里,赵昌平抬手看向自己的掌心,他确定刚才摔倒的时候磕碰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在刹那间像是一块突破零下的寒冰,刺得他整条手臂都有麻痹的感觉。
掌心靠近手腕的位置留下一团漆黑的痕迹,粗糙的皮肤被刺破了,渗透出的血珠也透着一丝丝乌黑。
他咽了口口水,低下头,在出血的地方吮了一下,舌尖尝到淡淡的血腥味,不浓郁,他抿了抿唇,电梯在这时候打开,外头浮着夏夜的燥热,虫鸣声从花坛里传出来,吵得人心烦意乱。
沿着小区的石子路走了一段,大门就在眼前,保卫室的灯光透过窗户荡了出来,像是晨间的薄雾。赵昌平脚步停了下来,他不可思议地抹了把鼻孔,指尖渗出漆黑的血。
男人怔忡地站在原地,有出来遛狗的小区居民见他一动不动,上前关切地问:“先生,你怎么了?”
赵昌平闻言抬头,在月色下露出一双猩红色的瞳,那人一怔,下意识退后一步,身边的狗冲着赵昌平疯狂低吼。赵昌平垂眸看了它一眼,那只原本还张牙舞爪地嚣张着的怒犬立马变成了一只唯唯诺诺的四腿长毛畜生。
“对、对不起……”热心人被吓得屁滚尿流,当即牵着同样屁滚尿流的狗跑远了。
赵昌平将头垂得很低,他静默着站了好一会儿,颤抖着手给林机玄拨去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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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林机玄洗好澡出来,坐在沙发上吹风扇,呜呜呜的风声混在窗外的蝉鸣声里,演奏出了一场夏夜大合唱。
他嘴里咬着根冰棍,只穿着背心和短裤,凉风吹拂起白色背心,露出纤细柔韧的腰肢,皮肤干净而白嫩。
他掏出旧手机泡在共享论坛里,自从学会了那个人鬼分离术后,林机玄发现自己有点沉迷这东西,像是每一个刚接触网络的少年,充满了对群魔乱舞的互联网的好奇。
昨天在朱丽雯家里,张冬和冯覃提起了两件一样的事情。
第一,两人都认识黄定。
张冬年纪轻,意外发财之后,在专门供给大老板声色犬马的娱乐场所认识了黄定,他头一回接触这种的环境,格格不入而又木讷地呆坐着,那时,和他情况几乎相同的另一人就是黄定。黄定坐在灯红酒绿里,不像是来腐败的,活像是来济世救人的,一旁陪酒的姑娘凑过去也不是,不凑也不是,聊了一晚上险些被黄定的真诚给打动,就地从良;后来张冬生意场上被骗,黄定拉了他一把,又给他介绍了朱丽雯,促成了这段婚姻。等到后来,张冬被骗财骗婚,勃然大怒下也是黄定帮他稳住情绪,给他找了这家公寓,给了他一个临时居住的地方。
然而最终,张冬还是自杀了。
而冯覃和黄定的往来简单很多,他本来就是这栋公寓的住户,住在赵昌平隔壁的房间,因为黄定常来看望赵昌平,一来二去也就结识了。当时冯覃还没有染上毒瘾,活在一方小小的天地,后来认识了黄定这个有钱人,看着往来的豪车名牌,深切认识到原来这世界并非只有这个小小的公寓,人可以活得不知天日,可以活得分不清金钱的概念,心里逐渐生出了些见不得光的苗子。
直到后来,行差踏错,染上毒瘾,日子过得越发昏天昏地,最后干起了糊涂事,没过上他梦想里纸醉金迷的生活倒是先活成了一个畜牲。
黄定在冯覃的生活里,没什么重要的存在感,却是勾起冯覃心思的,最重要的催化剂。
第二,则是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
冯覃被他所杀,张冬则是在自杀前看到了他,他站在面前,对他说了很多已经记不清的话,唯一一句烙印在心里的就是——人生而苦,苦海无涯。
就是这句话让他生出了无限的绝望,在绝望中结束了生命。
两人都没想到自己会变成厉鬼,徘徊在这个世界上,冯覃被杀后附身在朱丽雯身上,张冬也是徘徊之后遇上了朱丽雯,也附身到了她身上。
林机玄理完这一点后,登上搜索栏,想了想点击搜索“金色面具”,然而弹出来一条提示:你没有搜索此条目的权限。他又折回论坛,发现金色可以在论坛正常显示,面具也可以显示,金色面具凑在一起却是个违禁词。
他关了电风扇,坐起来,双脚踩在地毯上,轻咬着下唇,啧出一声,对这个金色面具越发好奇。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起来,林机玄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了赵昌平的声音。
“大师,我现在能去你那儿吗?”男人的声音在抖,藏不住的恐惧,“我现在变得……好像不是人了。”
林机玄的眉头一下子就蹙紧了,他声音放缓,问道:“发生了什么,你慢慢说。”
“我……我也不知道,我在流黑色的血,我的脸在腐烂,身体也正在变得僵硬,而且,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我现在异常烦躁,我刚才看见一条狗,我想杀了它,剥下它的皮,抽出它的内脏,吃它的血肉。这个念头太可怕了,我觉着我变得不像是个人,我成了个畜牲。我怕我再过一段时间,会控制不住自己。”
隔着电话,他能听见电话那边的赵昌平发出低沉的野兽似的喘息声,林机玄屏住呼吸,担心刺激赵昌平的情绪:“你现在在哪儿?一个人过来危险吗?你藏起来,我去找你。”
“你方便过来吗?”赵昌平说,“你能过来实在是太好了,我不敢出去,我怕遇到人的气息我会忍不住。”他顿了顿,说,“你过来会危险吗?如果我袭击你了怎么办?”
“别担心,你藏好,保护好自己。”林机玄说话间,飞快地走到卧室翻了件衣服套上,他把沙发上的背包拎上,对赵昌平说,“你就在那里等我,哪儿都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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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洞渊站在姜凭风的桌子前,双手抄在口袋,一副任凭风大浪大,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冷皮冷脸地问:“我凭什么不能查?”
“别跟我磨了,”姜凭风推了推眼镜,比贺洞渊还岿然不动,“说了是你权限不够,要是平时你多积极地做单子,没准现在权限就够了。”
“什么破玩意还要这么高的权限?”贺洞渊不服气地说,“我这权限都不够,是打算埋进棺材里带到地府去给老祖宗们看吗?”
“比你权限高的人太多了,别太自以为是。”姜凭风把文件整理好,封进档案袋,说,“磨了一个多小时,这不是你的性格,走吧,我要回家了。”
“哦。”贺洞渊妥协了,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不甘心地说,“我爸妈在给我姐相亲了,对方人帅钱多又温柔,是我姐最喜欢的类型。”
姜凭风的手一顿,呼吸头一回乱了。
贺洞渊哼了一声,说:“有些人就一直躲在后面当懦夫好了。”
姜凭风一言不发,气势陡然变得冷厉。
贺洞渊转身就走,手刚碰上门把手就听见背后传来姜凭风的声音:“等等——”
姜凭风说:“现在是下班时间,你的权限查不了金色面具的相关资料,但是作为你的……朋友,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我知道的事情。”
“我不缺朋友,我缺个姐夫。”贺洞渊嘴角一扬,转过头得意地说。
姜凭风看着他,脸上一点点泛红,声音很轻但坚定地说:“作为我的朋友,我想你有必要告诉我,那个要跟你姐相亲的人究竟是谁。”
“义不容辞,”贺洞渊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姜凭风舒出一口气,意外地问:“你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对金色面具这么感兴趣?”
贺洞渊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自言自语地说:“我怕他遇到危险。”
第45章 连环订单(十三)
林机玄打车前往赵昌平所在的地方,那是个鲜少有人来的跨河桥洞。
A市地势平坦,河道水流并不湍急,沉甸甸的一汪在夜色里像是一条反射着粼粼月光的绸缎。
拱起的桥梁上还有车在夜行,偶尔发出滴滴的喇叭声,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林机玄到的时候,正看到赵昌平双手抱膝,攒成一团,周身埋在桥梁的阴影里,像是只孤独的野兽。
他放缓了脚步靠近过去,似乎超越了赵昌平的安全距离,男人突然抬起头,冲林机玄露出一个凶恶的表情,林机玄退后一步,刚要开口,却听见赵昌平吊着嗓子说:“畜牲!你取走这笔钱后让我们怎么活?!”
林机玄一蹙眉头,下一秒,赵昌平又用粗哑的嗓音说:“老不死的,这笔钱你们留着也没用!活这么大岁数已经够本了!”
他缓缓站起来,抬眸看着林机玄,眼神里透出一股子凶狠的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还藏着一笔钱,我是你们唯一的儿子,这笔钱不给我你们还想给谁?!”
林机玄以为他要冲过来,手里握着抡脑袋上绝对能把人抡晕过去的人皮骨伞,没想到,嘴里说着胡话的赵昌平突然又嘤嘤嘤地哭了起来:“不孝子……这笔钱是你爸妈留着治病的呀!你爸身体不好,万一有个好歹你让我们怎么办,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子呀!?”
赵昌平说完,瘫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林机玄:“……?”他看懵了,大老远赶过来,林机玄做好了跟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搏命的准备,却没想到看到了这么一出瘆人又荒唐的闹剧。
这出闹剧还没结束,赵昌平像是一人分饰了三角,角色之间完美衔接,哭笑打闹,一应俱全。林机玄看着看着,瞧出了几分端倪,突然想起连环任务的第五环——【白发与黑发】:每一个寂静的午夜,那团黑发与白发仍旧纠缠在一起。
眼前这场面不就跟冯覃死前差不多吗?
他想到一个可能,趁着赵昌平不备,倒握伞柄,直接把赵昌平就地敲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