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末世耽误的美食大佬(30)
一大一小朝着那停下不动的三期奔去,被守在人群外的守卫队员拦了下来。
“不行,不能靠近!”
“那是我爸爸,我爸爸啊!”
小女孩在队员的怀里死命挣扎,又踢又踹地哭出声:“爸爸,爸爸!你快跟我和妈妈进仓库!外面有丧尸啊!”
三期僵直地杵在原地,月光下活似个人形蜡像,不用呼吸的人类完全静止时,有种诡秘的阴森感。
陈渊认出了那个小女生,她常年在住院楼里陪她患了尿毒症的妈妈,小女生长了一张苹果脸,见人就笑,嗓音又甜又美,很爱唱歌,小楼里时常飘着她天籁般的童音。
女生的妈妈瘦弱得像张纸,似乎风一刮就会倒下,她抓着拦队员手臂,苦苦哀求:“别杀他,求求你们别杀他!我老公不会是丧尸的,他只是回家给我拿换洗的衣服,他不会的,不会的!”
然而任谁都能从怪异的站姿和扭曲的关节,看出那三期已经尸化变形,更别提刚才他的速度快如鬼魅。
正僵持不下之际,踢闹不已的小女生忽地拉过队员的手臂,张嘴狠狠地咬了下去,队员吃痛叫了一声,旁边的队员赶紧转过身想要帮他,女生的妈妈矮身一躲,冲破了队员的阻拦,左右摇摆着径直朝那三期跑去。
“不好,快抓回来!”
队员发现她跑了出去,赶紧提足去追,那女人跑步的姿势看着随时都会倒地,但她用尽了全力在奔跑,且为了避开队员不停地跑曲线,跑出好长一段愣是没被抓住。
小女生停止了哭闹,开始给妈妈鼓劲:“加油!妈妈快跑!把爸爸带回来!别让他们打爸爸了!”
这时旁边观战的某个队长不耐烦了,伸手一挥,下令:“射|杀,别等了。”
队员们立刻端起了枪,然而这时有女人和自己的队友挡在中间,大家左瞄右瞄,却迟迟不敢扣扳|机。
呆立了许久的三期像是被触动了某个开关,猛地一声低吼,朝那女人冲去,跟在女人身后的队员立刻端起了枪,瞄准——
女人不用回头便意识到这点,立刻张开双臂,死死封住射向自己老公的路线,三期速度又快,队员调整了几下枪|口,都无法射|击,犹豫间,三期已经奔到了女人面前,再次停住。
“海宁……”
女人颤巍巍地伸出手,常年卧床让她那手枯瘦如柴,上面大小针眼密布,她似乎想要摸一摸自己老公的脸,然而手刚抬了一半,就被突然蹿上来的三期一把扯断,脖子被精准无比的咬住!
砰砰——
两声枪响,准确射|入两颗脑袋,月光下多了一对同生共死的苦命鸳鸯。
“爸爸!妈妈!!”
小女生撕心裂肺地尖叫,身子剧烈痉挛了几下,软绵绵地倒在了抱着她的那个队员怀中。
陈渊看着那孩子双手无力垂下,像折翼的夜莺。
他心里一阵绞痛,这孩子亲眼目睹了父母惨死,不知会留下怎样的心理创伤,末世连身体有问题的人都治不了,更何况心理有问题的人?
然而见惯了生死的城民见危机解除,没热闹看了,纷纷调转过身,继续自己先前的话题。
仿佛刚才就听了段说书,看了个小剧场,跟自己没任何关系。
这时天目的妈妈发现了天目,边叫她名字边挥手,夸张地扭动着身子:“你跟谁在一起啊?快来妈妈和谢叔叔这里!”
她嘴里的‘谢叔叔’是个留着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正笑眯眯地对着她招手,一手还紧紧环在天目妈妈的腰间。
天目连看都不愿朝那边看,跟陈渊换了个位置,把自己藏进了队伍里。
陈渊紧了紧握着天目的手,一语不发地带着她踏上了通往地下仓库的台阶。
刚下到台阶底层,一股霉臭味就迎面扑来,让众人皱起了眉。
仓库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尽头的墙上有门,应该是通往其他仓库的通道,陈旧的水泥地上铺满了草编凉席,那是他们睡觉的地方。
整个仓库空空荡荡,除了顶上十几个通风口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营养剂和水就堆放在门口附近,谁饿了渴了自己去拿,没有任何软垫的地铺都一个样子,大家三五成群的选一块区域坐下,也不闻抱怨,都是随遇而安的心态。
洗澡什么的,自然别想了,陈渊拿水倒在天目手上,让她擦了把脸,再拿了营养剂递给她,天目摇摇头,转身草席上一躺,背对着陈渊不再动弹。
陈渊也不知该说什么,跟巴旦木一人分了包营养剂,挨着墙根坐在地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巴旦木是个闲不住的,见天目不高兴,自己也开心不起来,拉着陈渊絮絮叨叨地聊起了天目的妈妈。
“她妈妈真的是,唉!”
这样的开场白,通常意味着这个故事的基调不会轻松,果然,天目的身世,比她娇俏的外表要沉重很多。
“天目的亲生爸爸,据说是个很有知识的人,跟她妈妈生了天目和一个哥哥,一家人在以前的生态城过得黑好,结果后来逃难的时候,哥哥和爸爸都死了,就剩她和妈妈来了现在的城。
“她妈妈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女,又一直遭她爸爸宠起,把大小姐脾气养老了,没了丈夫过后,不习惯得很,眨个眼睛就找了其他男人。”
“天目看不惯她妈妈的行为,闹过几次,她妈妈还是不停地把男人带回家,结果天目不到12岁就跟她妈妈分开了,自己要了个单间住起,生病这些都不得找她妈妈。
“她妈妈也不在乎,一个男人接一个的换,还要去勾搭那些有家庭的男人,经常遭别人的老婆扯起头发打,她妈还给她生了好几个弟妹,生下来也不管,随便丢给别人养。”
“因为这个妈,生态城的女人把天目恨死了血,有些大娃儿趁大人不在,还要聚集起来打她,天目也不给大人讲,就嫩个受到起,直到有一天遭K看到了,帮她打跑了那群娃儿,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天目喜欢K得很,当哥哥嫩个喜欢,再小点的时候,恨不得睡觉都跟他在一起。娃儿苦吃得多,就想有个哥哥来保护她,今天你保护了她,所以她也把你当哥哥了。”
陈渊听完这长长一番话,沉默了好一阵,低低叹了口气:“我要有个妹妹,一定没天目可爱。”
两人聊了没多久,守卫队开始吆喝要大家找好地方,准备熄灯睡觉。
陈渊捡了天目左边的位置躺下,被硬邦邦的水泥地咯得生疼,他今晚的活动量是平时的N倍,这会儿歇下来了,才发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疼,简直没一处好的,辗转多次,换了无数个睡姿,才被如山的疲惫击垮,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却梦到了自己的十八岁。
那一年,陈渊揣着四百来分的高考成绩单,去了临市的新北方烹饪学校,只因为父亲的一句话——
“我看你除了死记硬背厉害点,学习也并不比别人强……别上大学了,去当个厨子,背下所有菜谱就能赚钱了。”
他知道父亲在说出那句话时,就已经放弃了对他所有的期盼。
陈渊从小就是个怪孩子,跟小朋友玩,特别‘计较’,能把对方某月某天某时吃了他家几颗糖,并且乱扔糖纸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
也能在半年后,回忆起春天大人随口的一句话,并要求兑现‘秋天再带你去动物园’的承诺。
渐渐的,陈渊妈妈发现了自家孩子的天赋异禀,带着他找了好几家机构,终于被专家认定这是个拥有绝对记忆的天才儿童。
陈家欣喜若狂,奔走相告。
五岁的陈渊咬着冰棍儿,茫然看着欢腾的大人,丝毫不知悲惨的童年即将到来。
十八线小城里出了这么个天才,各大报社竞相报道,数不清的机构轮番找上门来,民间的官方的,无一例外想观察、测试陈渊,看他的记忆强度能达到什么程度。
在别的小朋友捉迷藏、玩游戏、无所事事地追来赶去时,陈渊在背圆周率小数点后的500位,在磕磕巴巴地念《史记》跟《唐律疏议》。
因他显示的是记忆天赋,所谓的专家们就是想看这样的孩子,对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数字和文字,究竟能记住多少。
日复一日啃着那些大人都无法承受的枯燥内容,让陈渊很快就厌烦了这一切,在记者和专家面前故意前言不搭后语,瞎扯一通。
外界渐渐对陈渊失去了兴趣,陈家重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可尝过甜头的陈爸爸不甘心,认定陈渊就是个天才,带着他跑遍全国各地,想找到能给出权威鉴定的机构。
这一跑,就是十年。
陈渊的整个小学和初中,几乎都是在各种交通工具上度过的。
陈爸爸觉得陈渊能过目不忘,学校学的那点东西根本不值得浪费时间,买好所有教材丢给他自己看就行。陈妈妈也曾极力反对过,但后果就是无止境的争吵、谩骂。
陈渊从一开始哭得发抖,到最后视若无睹地关上门,用了一整个少年时光。
陈渊梦到的,是自己坐着火车去学校报道的场景。
妈妈站在月台上,边擦眼泪边对自己挥手道别,他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脑袋,没心没肺地笑:“妈,等我回来,我就是大厨啦!”
等火车开出月台后,陈渊收了笑脸,木然看向窗外,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没有丝毫关系了。
直到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
“小伙子,可以请你换个座吗?”
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客气地问他:“我们一家三口没买到连着的座位,你能不能跟我儿子换一换,他就坐在对面。”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陈渊收拾起自己的东西,爽快地换了座位。
那一家三口坐下后,先是妈妈拿了水果出来,当场削皮切块,再给爸爸和儿子一人一把叉子,让他们吃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