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灯(47)
作者:子鹿
时间:2020-05-31 09:38:41
标签:玄幻 虐恋 HE
“那不是有天我死了,师父还在?”
下一刻,吕栖梧一掌拍在谢逢殊后脑勺:“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大家都是妖怪,怎么还在乎这个。谢逢殊有些委屈,忍辱负重地问:“神仙可以吃零嘴吗?”
吕栖梧:“……”
“瓜子、栗子、山楂果?”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吕栖梧斜眼看着谢逢殊,“你是不是想吃山下的零嘴了?”
谢逢殊老老实实地点头:“师姐或者嘲溪什么时候再下山?”
吕栖梧看着自己眼巴巴的小徒弟,笑呵呵地把坛中最后一口酒饮尽,道:“七月初六是嘲溪生辰,初七是你生辰,生辰之前,许你们下一趟山,想要什么自己去买。”
七月初六、初七分别是嘲溪和谢逢殊化形的日子,吕栖梧便把这天当作了徒弟们的生辰。谢逢殊一下来了精神,直起身兴冲冲地问:“真的?”
“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人?”
谢逢殊数了数日子,还有二十多天,他心满意足,在心里盘算要带些什么东西。
想到一半,他突然问:“师父,和尚都吃什么?”
说完他又有些不太高兴地补充:“不许说吃妖怪。”
吕栖梧摸摸鼻子:“和尚吃素。”
谢逢殊瞪大眼睛:“不吃肉吗?”
“既不吃肉,也不能见杀生,不能见血,这些都是戒律。”
吃素、怕血、怕杀生,这和对面山头的兔子精有什么区别。
彼时谢逢殊还不知道除了第一条,其他对于绛尘都是形同虚设,他心中的绛尘一下成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花,和对面山头那只胆小的兔子精划上了等号。
这样的人,孤身一人在须弥山里,找不到吃的怎么办,遇到法力高的大妖怎么办?
谢逢殊心头的责任感油然而生:自己既然是对方的朋友,当然要保护好他。
绛尘并不知道自己在谢逢殊心中成了一只兔子,他只是觉得谢逢殊最近出现的频率未免太高了些。
每日或是下午,或是傍晚,谢逢殊便从明镜台溜达过来,有时带一捧山楂,有时带海棠果,将衣兜塞得鼓鼓囊囊,从庙门到法堂的路上掉了一地,剩下的通通塞给绛尘。
剩下的时候谢逢殊也不做什么,绛尘有时在抄经,他便趴在案台上看,时不时问一句绛尘写的是什么意思;有时绛尘禅定,谢逢殊就乖乖坐在旁边等着,等到绛尘一睁眼,他就赶紧凑过去问:“禅定完了吗?”
跟着绛尘,他知道了什么叫禅定,什么叫寺庙法堂,戒律清规,所以不敢打扰他,只能眼巴巴地在旁边望着。
就算这样,旁边有人这么看着,绛尘也很难定心了。
某天傍晚,绛尘终于半路破了禅定,睁开眼有些无奈地看着谢逢殊。
“怎么了?”
今天的谢逢殊不再安静坐着,总在绛尘身旁打转,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见绛尘睁眼了,谢逢殊有些不好意思,坐到绛尘面前问:“你要不要下山?”
“下山?”
“七月初七是我生辰,师父许我在那之前下山一趟,本来让嘲溪也一起去,但是他说他懒得去。”
谢逢殊撇撇嘴,重新抬头看向绛尘:“到时候你要同我一起去吗?”
绛尘没有立刻回答,只问:“不和师姐或者师父去吗?”
“他们都去过了。”谢逢殊仰头看着绛尘,“你还没去过呢。”
既然是自己的朋友,当然要带上,不然一个人在山里多可怜。
绛尘垂目看着他,谢逢殊面带期待,一张脸在烛光之中显得干净纯粹。
绛尘把目光从他脸上收回,问:“哪天?”
作者有话说:恋爱篇节奏比较缓,如果觉得无聊的朋友可以攒一攒。
第44章 前尘5
谢逢殊两百年来第一次下山,简直迫不及待,距生辰尚有十余日,已经计划好了自己要买的全部东西,又挨个去问师门里的人,有什么要带的。
他要走的时候时辰还早得很,吕栖梧还在呼呼大睡,谢逢殊一通砸门也不醒,他只得转而去问别人。嘲溪还在院中练功,谢逢殊凑上去问:“你真的不去啊?”
嘲溪收了鞭子答:“不去,人间太吵了。”
这人讨厌人多的地方,讨厌和人接触,谢逢殊已经习惯了,又问:“那你要点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什么也不要,把你自己管好吧。”嘲溪瞥了一眼他的腰间,皱起眉道,“带上你的刀。”
谢逢殊情绪高昂,一点也不受他影响,笑眯眯地答:“知道啦。”回房间拿上刀,又转到绥灵的住处,问她要带些什么。
“胭脂水粉,绫罗绸缎,还是有想吃的零嘴?”谢逢殊扒在门框上,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师姐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带回来。”
“我什么都不要。”绥灵也觉得自己这个小师弟有时候简直吵得人头疼,忍不住嘱咐道,“头一次去人间,千万不能在众人面前用法术。遇到不认识的人要小心一点,别轻易跟别人走了,买了东西就早点回来,不要逗留太久……”
谢逢殊胡乱点点头,连忙答:“知道了知道了。”也不知道究竟听进去多少。“师姐放心,我还有个绛尘呢。”
不说还好,一个妖怪跟一个和尚结伴下山,这叫什么事啊。绥灵更愁了,谢逢殊却已经往外走了,同时大声道:“放心,告诉师父一声,我先走啦!”
他昨天去找绛尘时说了今天下山,等到了庙前,对方已经站在了那棵万古春之下。
万古春这个名字还是绛尘告诉他的——某日谢逢殊闲得无聊,在树下看了许久,然后道:“你这棵树的花怎么一直这么多?”
绛尘也跟他一起抬头看重重堆叠的繁花,答:“这棵万古春已有七百年,五十年一开,五十年一谢,此时正是花期。”
五十年一开五十年一败,那不就是整整一百年?
谢逢殊瞪大了眼睛,重新认认真真万分敬佩地看向眼前的古木,又问:“那它一共有多少朵花啊?”
绛尘:“……”
绛尘作为古佛,虽说后来甚少露面,早些年间也是为三千诸佛讲经辩法过的,佛法难闻,但远远比不上谢逢殊说的话更让他难以接口。
出家人不打诳语。绛尘沉默了许久,只能顶着谢逢殊极具求知欲的目光答:“不知道,没人数过。”
好在谢逢殊三分钟热度,一会儿便过了。
见到绛尘,谢逢殊露出一个松快的笑,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对方身边。
“走吧,下山。”
从东隅向西而行,越过两道险峰,便是一座城镇。
城镇不大,却五脏俱全。街市上人来人往,饭馆酒肆,茶楼商铺一间跟着一间塞满了整条街,还有沿路叫卖的小贩,声音高昂悠长,添了许多热闹。
谢逢殊初至人间,觉得自己眼睛都不够看了,一路上头转来转去,深怕错过一点东西,因此差点撞到迎面而来的行人。
幸好身旁的绛尘立刻伸手拉了他一把,把人拽到了自己旁边。
谢逢殊正在看摊贩吹糖人,冷不防被这么一拉,回过头才发现自己不当心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乖乖跟在绛尘身旁。绛尘也不在意,只问:“要买些什么?”
谢逢殊没立刻回答,在袖中摸了又摸,掏出来一张纸,打开逐字逐行往下念。
“要给师父带几坛酒,给师姐带一支木簪,给嘲溪带个生辰贺礼,还有我的果脯、瓜子、糖炒栗子、桂花糕……”
谢逢殊把那一串念完,最后以一句“还有你的笔墨”结尾。
绛尘听了半晌,此时乍听到自己,眉心微动,问:“我的?”
“你不是每天都要抄经吗?”谢逢殊答,“那要很多纸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