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管理员(22)

　　“莲火凉灯。”
　　叶追有些惊讶，点点头：“是叫这个名字。”
　　“你记得？那怎么……”
　　叶追依旧摇头，显得有些失落：“只是知道，它就是这个名字。”
　　叶森捏捏他的手，道：“不着急慢慢来，我们回去吧。忙了那么久，也该好好休息了。”
　　“再等等。”叶追回头遥看如同在废墟中瑟瑟发抖的那栋旧楼，喃喃道，“这里是个风水宝地，按理说在这建的房子只会越卖越贵，蕴藏的地气也没破，怎么会变成这样？”
　　叶森突然笑了。
　　“阿森？”
　　叶森摆摆手，道：“我只是想起楚哥说过，妖管局的妖怪什么都会，还抢了天师看风水的活儿干，有点感概。”
　　“我不会看什么风水，就是感觉到这附近有一股我熟悉的气息，像是地仙。”
　　叶森挖了挖耳朵，觉得自己脑子里好像塞了草：“你再说一遍，是什么？”
　　“地仙。”
　　“地仙是什么妖怪？”


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地仙是什么妖怪？
　　地仙不是妖怪，就是地仙。
　　黄大仙也是仙。
　　……反正不是妖怪。
　　两人争论了半天，还是没得出结论，这仙……毕竟也有邪的。看看这地方！神仙住的哪儿会这么惨？别说仙气了，简直妖风阵阵！老式的居民小区都不大，几栋楼房挨得近显得挤，不过地段倒是好，只可惜开发商似乎放弃了这里，凉风打着卷吹过更显荒凉。
　　叶森跟着叶追绕了小区两圈，别说地仙，人都没有。
　　叶追眉间拧了个川，走来走去，最后也只能放弃，气息实在太微弱了，全都是黄鼠狼那冲天的臭味，他快被熏晕了，胃里泛恶心。叶森为了犒劳他，回城里到夜市上买了烧鸡，两人开车到海边，聊了一晚上的于洋。
　　夜里睡的正香的于洋猛地打了个喷嚏，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最后睁着眼睛打了一晚上喷嚏。一大早收到信息后顶着眼底青黑出门干活。
　　早晨吃过早饭，叶森还挺精神，又去看了那栋旧楼，依旧没有任何发现。他和叶追打商量，想先去把残卷拿了接着再绕回来，可叶追一句话让他瞪圆了眼。
　　“残卷不在这里，在太古。”
　　“……那我们马不停蹄地跑了那么多地方是为了什么？”
　　叶追垂下脑袋，“我就想到处看看。”
　　叶森看着叶追脑袋上翘起的呆毛，心软的一塌糊涂。
　　“追，公款吃喝还明目张胆翘班玩乐不太好。”
　　叶追撅嘴：“那我有工资么，请假就行了呗，而且我们不是翘班，是巡查。”
　　“你长大后这嘴是镶了金的，我说不过你。”
　　叶追乐的酒窝都盛满蜜糖甜腻腻的，他亲自打电话给凰鸢要求传送。凰鸢也干脆，早就想人回来好说事，拉了阵直接连人带车拽回来，传送点十分准确，就出现在大门口，估计是用多了熟能生巧。
　　这趟出门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抓影妖除尸傀吊唁找残卷等等，回来后正好凤逐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楚遥比凤逐恢复的快，太古这边是他在处理所有事情。
　　叶追把一路上买来的东西放进纸箱里抱着进门，凰鸢捧着茶杯见人到了挑起眉，酸唧唧地说：“长大了会忽悠人了，骗我们找残卷结果是去玩！”
　　叶森正想解释，叶追已经从箱子里掏了一块巴掌大的东西递过去，看着像琥珀，里头还有一片叶子，特别精致。凰鸢惊讶地接过来细看，显得很欢喜，爱不释手。
　　“……”
　　窗台边的凤逐脸色还是有点苍白，手里捧着一卷竹片，背着光，安安静静地坐着。
　　叶追放下箱子走过去，抬手用手背贴上凤逐的脸颊，随后皱起眉用食指指尖点了点凤逐的眉心。凤逐闭上眼，有一缕火焰从叶追的指腹窜到了凤逐的眉心。大概是太舒服了，凤逐犯困脑袋一点一点还蹭了蹭叶追的掌心。
　　这一幕正好被捧着糕点盘子进来的楚遥看见了，他微微抿嘴笑的让人浑身发毛。
　　“老楚你干啥呢？拿个点心那么慢！”
　　“楚哥。”叶森打了声招呼，弯下腰把叶追的箱子搬开，这家伙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把东西乱放。
　　楚遥走到凰鸢身边坐下，往嘴里塞了个绿豆糕“嗯”了一声当是听到了，也没再说话，低着头看茶几上的花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森给自己倒了杯茶，趁着人都在就把影妖和老黄鼠狼消亡的事情说了一下，他当时留了个心眼，在那里弄了个定位发回了局里，毕竟人类的地图和妖怪的地图标注画法完全不一样。叶森想着就要站起身去找于洋地图标注器，结果被楚遥拉住了。
　　“于洋今天晚点来，说是着凉打了一晚上喷嚏困的正补眠呢。”
　　“……哈？妖怪也会着凉？”叶森身为一个半妖，要生病还挺不容易的。
　　楚遥摊手，喝了杯茶润被绿豆糕噎到的嗓子。
　　叶追看着凤逐旁边的小茶几上一点没动的吃食，拉着人直接坐到大沙发上，把楚遥带过来的点心捏一块塞凤逐嘴里，然后递过去一杯茶。凤逐也乖，捧着茶杯安安静静吃东西。楚遥扭过头眼不见为净，心塞！
　　凰鸢见自己亲哥黏着叶追也不奇怪，还和叶森开玩笑说他们凤凰火种没了谁给火谁就是娘，命根子。旁边的凤逐还点点头，弄的叶森眯眼睛笑，龙和凤凰的关系自古以来就乱七八糟，理不清。
　　凰鸢把自己的地图标注器递给叶森，叶森打开找了找，把海城那一处点出来。
　　“就是这里，老居民区，已经拆的差不多了。”叶森说着还拧了眉头，“妖气还有残留，估计死了没多久，没有任何恶意，我琢磨着是自然消亡。”
　　“嗯，黄鼠狼活这么久已经很难得了，在人类中这叫寿终正寝。”凰鸢接过来放大看，随后皱了眉，“不对啊，这地方……”
　　“怎么了？”楚遥凑过去问。
　　凰鸢指给他看，“这里按你们人类的说法是风水宝地，大肆拆房子不是坏地气嘛？住在这的妖怪竟然就这一个很奇怪啊！”
　　楚遥摸着下巴想了半天也没出什么头绪，赶忙通知了花狸再去探探情况。
　　叶森听凰鸢说的话和叶追差不多就笑了，逗趣着说道：“大概是因为没人吧，那地方我觉得有点阴，追竟然还说那里有地仙呢。”
　　楚遥吃了一惊，问叶追：“真有地仙？”
　　叶追正剥个栗子，抬头道：“不知道，就是觉得有熟悉的气息，像是地仙。不过这片大地已经没了仙脉，估计是错觉吧。”
　　凤逐点点叶追的手背，“龙族的直觉从未出过错。”
　　凰鸢眼睛一亮：“如果真有幸存的地仙，那他应该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你们想找地仙问什么？”楚遥问。
　　“嗯……”凰鸢搔搔头，继续看手里的石头。
　　叶追突然开口道：“我想问怎么回龙乡。”
　　这句话一说，旁边人都愣了，全部盯着叶追看，特别是叶森，心脏像被攥紧拉扯，有点酸疼。
　　凤逐放下茶杯，捧着下巴问他：“你想回龙乡？”
　　叶追点点头，“嗯，感觉好像落了东西在那里，想拿回来。”
　　“龙乡已经毁了。”凤逐道，眼睛看向窗外神情有点恍惚，“我最后见到龙乡的时候，那里是一片火海。我和晕过去的小鸢被小舅公抱在怀里逃跑，看着一条条龙裹着黑气从天上掉下来，黑色和红色的火交织，烧的一干二净。”
　　“然后呢？”凰鸢这是第一次听哥哥说起那次大战，以前怎么问都只字不提，原来竟是如此惨烈的战况。
　　凤逐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然后我就被小舅公打晕，醒来后你都知道了。”
　　凰鸢垂下脑袋，握紧石头眼睛通红像是要哭，她低低地说：“我也想回去看看。”
　　凤逐把妹妹抱进怀里，温柔地哄。
　　叶森和楚遥动作一致，吃东西喝茶，心里塞了带水的棉花，喉咙口心口哪儿哪儿都堵。唯有叶追，气定神闲的摆弄手里的茶杯，和窗台边拱花的夫诸打招呼，听说龙乡被毁也没有什么难过的表情。
　　凰鸢和哥哥撒完娇，吸了吸鼻子问道：“我们族的残卷呢？小追你不是说在太古吗？”
　　叶追点头，“影妖这种东西蛮聪明也自作聪明，我不知道它在急什么，反正残卷是在太古没错，这会儿于洋应该找到了吧。”
　　“你什么时候叫于洋去找东西了？”叶森不解。
　　叶追托着下巴道：“聊天的时候突然想到的，就给他发了信息。”
　　楚遥“啧”了一声道：“确实聪明啊！它藏的是凤凰族残卷，太古满是凤凰之力，就算摆出来也是探测不到的，会被当成‘同类’处理。”
　　“藏哪儿了到底？”凰鸢正问呢手机响了，她一看来电显示：于洋。
　　手机一打开就听到于洋难得地大声嚷嚷：“天啊鸢姐！叶追让我来协会附属的那个虚假办公楼找东西，我扛着把铲子过来一看差点吓死，我哪儿敢进门挖地？叶追呢？！我给他打电话他关机了这臭小子！这是要命啊！门口警报一响呼啦出来一群人以为我单枪匹马来打架呢！”
　　凰鸢：“那你现在在哪儿？东西拿到了？”
　　于洋：“没有。”
　　凰鸢：“高估你了。”
　　于洋：“那我也是……诶？原来不是出来堵我的，搞什么呢是出来迎接他们领导的啊哈哈，我从后门进，带了屏蔽器我就不信了！等我好消息啊！”
　　说完挂了。
　　楚遥眨眨眼看叶追，“我都没敢喊于洋出门干活，不是他不好，实在是太能惹祸了，又路痴。”
　　言下之意，这路痴是个二。
　　叶追笑眯眯，看起来是故意在使坏，“只有他能拿到，你们不是说么，于洋海里来的。我的直觉告诉我，海里的族群隐匿性高，协会的探测器应该查不到他。”
　　叶森张大了嘴，“那也不能大白天过去挖地吧……”
　　“……”
　　临近中午的时候，于洋灰头土脸的归来，捧着一个盒子，趴在阳台化成一条咸鱼。
　　小夫诸用蹄子踩了踩于洋的手腕，然后浇了他一身水给他清理。待客厅里其他伙伴在开盒子看残卷，叶追捧着大厨特意做的于洋喜欢的一碟小鱼干放在窗台上，“辛苦。”
　　于洋摆摆手，“应该的。”
　　说完有点愣，于洋趴着摸摸下巴，条件反射说应该的这算啥毛病？
　　不懂，让他再趴一会儿。


第41章 第四十章
　　凰鸢瞪着那盒子一脸嫌弃，“这是影妖藏的，摸了会不会烂手？”
　　楚遥道：“要烂于洋的手早烂了。”
　　凰鸢点点头，挥挥手打开盒子，把里头的竹卷拿出来，用火小心翼翼的烧过一遍才递给凤逐。凤逐摊开一看，微笑，真品！凰鸢得到哥哥肯定后，立马把装残卷的盒子烧了个干净，渣都没留下。
　　“说起来那个脏东西不是说有两卷？”凰鸢问道。
　　叶追在摆弄他箱子里的东西，冷淡地道：“懒得听废话，反正没有一句是真的。”
　　“那只能慢慢找了，至少有了线索。”
　　叶追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扭过头去看凰鸢。凰鸢得了叶追的礼物又找回了残卷正高兴呢，见小家伙看自己以为他有什么事情就问道：“怎么了？”
　　“我想请假和阿森去几个地方。”
　　叶森在一旁吓得直瞪眼，刚回来又想跑？
　　凰鸢大方的很，“行啊，去呗！反正最近没什么事儿，老楚身体也好了，再不济我也能干活嘛。”
　　叶追点点头，显得很满意。
　　还没等叶追高兴几分钟，苏蜜蜜火急火燎地跑进来，除了影妖后她留下做善后处理尸傀之事，只比叶追他们早回太古几天。凰鸢见小姑娘这段时间忙的连饭都没工夫吃就给了三天休假，今天回岗。
　　苏蜜蜜嘴里叼着片面包冲进来，头发乱糟糟的，“你们没收到消息吗？”
　　“什么消息？”大家满脸莫名地看她。
　　苏蜜蜜急的原地蹦三下，“雪城有个拍卖会卖妖怪啊！”
　　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就连叶追都一脸不明觉厉。
　　楚遥脸色一变，向苏蜜蜜走近几步压迫感十足地问道：“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被楚遥的变脸吓到面包片都掉了，苏蜜蜜说话磕磕巴巴起来：“就、就、就谁呢，哈哈哈就地、地区……”
　　不知是谁的手机铃声乍响，苏蜜蜜连眼睛都没敢眨后退一步一脚踩面包片上了，看着楚遥皱了眉头从兜里掏出手机接通，声音低沉的能飘出寒霜：“喂？确定吗？具体时间地点发我，谢了。”
　　楚遥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转过身，接触到凤逐询问的视线只能点头默认。
　　叶森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谁那么有本事买卖妖怪啊？”
　　楚遥叹了口气，坦白道：“我爷爷堂兄弟那一代有一个堂亲的儿子很有本事，但他早早就离开楚家自立门户，按辈分我得喊他叔。他一身本事就是不乐意给楚家做事也不屑进协会和二十八局，因为他只认钱。上一次有他卖妖怪的消息是在十几年前。”
　　凰鸢听着有些生气，但叶追就只是好奇地问：“什么本事？特别会捉妖怪吗？”
　　楚遥无奈的点头，“我听家里说过，他知道很多妖怪的弱点，都是常人所不知的。对症下药，捉起来特别容易。但有一点，他只动心术不正的妖怪。”
　　“嗯？那不是挺好？”苏蜜蜜道。
　　凰鸢挑起眉头跳起来，“好个啥？哪天他要是觉得我心术不正来对付我怎么办？”
　　众妖想想也是哈，这个心术不正怎么分？
　　“要真能对付你早对付了。”楚遥扶额，欲言又止，“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叶追福至心灵问道：“一般都有哪些人去买？”
　　“有钱人。”
　　凰鸢瞪大眼，“现在人已经不满足于野味开始吃更野性的东西了？”
　　凤逐生了病，白日里对着楚遥说话就不大绵里藏针，反而有些直白：“上一次卖的是什么？”
　　“有了点神识的黄鹂，被个富商买走了。”
　　苏蜜蜜不解，“这哪儿算妖怪啊？那八哥还会说话呢又聪明。”
　　楚遥摆手，“心术不正的妖怪他一般直接就地格杀，卖的都是些讨巧的。但这次不同，他卖的是伯劳鸟。”
　　凤逐都吃了一惊，“吃噩梦的那个？”
　　楚遥点头。
　　凰鸢托着下巴道，“伯奇已经没了，留下的都是伯劳鸟，他们家出身不太好，特别能避祸，哪儿都能躲。老楚你家叔叔确实挺厉害啊！不过伯劳鸟可不是谁都能养的，弄不好要死人。”
　　“死人？”叶森问道。
　　“嗯。怎么说呢，它虽然能吃噩梦，但声音确实对人不好。”凰鸢翘起腿打算瘫在沙发上，见旁边凤逐一个眼神过来立马又坐得端正，“心里有鬼缺德事儿做多的人才会买吧，谁成天做噩梦需要伯劳吃的程度？啧啧，不管怎么说这鸟不能落人手里，闹出祸事又得背锅，一言不合艹翻整个妖怪界。也幸好没选什么妖王，不然天天被点艹。”
　　其他人忽然齐齐扭头看叶追。
　　凰鸢撅个嘴，道：“看小追干嘛？就算选妖王也不会选龙，龙族一向不服管教更不会管其他妖族，最大可能是……唉，我说这些干啥，现在最紧要的是去把那伯劳鸟弄回来。”
　　楚遥道：“我去吧。”
　　凤逐拍了拍叶追的手背，“你和叶森也去。”
　　叶追眨眨眼，“可我刚请了假。”
　　“是小鸢答应你的，我可没答应，她说了不算。”
　　两相对视了许久，叶追先妥协。
　　拍卖时间是在第二天深夜，他们当晚就离开了太古。因为雪城离太古较远，在高原地区，没有什么接应人，这边对他们来说比较陌生。进城之前有一段长长的山路，四周黑漆漆的一点亮光都没有。
　　开车的是老司机楚遥，他仗着车子有妖力加持车速一点没减，好在这山路平坦又直，要是带点拐那可得冲沟里去！后座上叶追扭着身体把脑袋直接埋在叶森胸口，抱着人家的腰跟个奶娃娃似的睡得香。幸好这车子够大，不然这别扭的姿势根本放不下腿。叶森把找东西时开的小灯关掉，揉了揉叶追的脑袋后给开车的楚遥递了颗提神的糖果，这路又长又枯燥，可别睡着了。
　　楚遥头也没回接过糖果塞嘴里，刚从后视镜瞟了一眼叶森的动作，终于打破了沉默道：“今早叶追说龙乡的事情，他和你商量过吗？”
　　叶森一愣，声音低低地道：“没有。他想回去我并不意外，毕竟那是他的家。”
　　楚遥“啧”了一声，“好歹跟着你姓叶呢，真舍得？”
　　“说实话，舍不得。”叶森微微笑，他捏着叶追的发尾有些感慨，“以前一直盼着他长大，现在好不容易长大了吧，没长全。你看，明明就不记得我了，睡觉的姿势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说着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楚遥没听见声音，也知趣的没再问，安静的继续开车。
　　叶森望着车窗外的漆黑，肚子里的话浮上心头。
　　忘了也好，龙族生命那么长，一直记着太难受了，还是忘了好。
　　沉睡中的叶追像是受到了梦境的困扰，挣动了几下又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