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时(44)

　　向时陨后背的衣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浸湿，大脑里的弦也紧绷着，几乎快要断裂。
　　“乔楠，”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嗓音里的颤抖：“就算我的确对他有些感情，也不足够你把他当作威胁我的筹码。”
　　“是吗？既然这样……”乔楠举起了手中的遥控器：“我数到三，让你亲眼看着他们化为灰烬…”
　　“一。”
　　“二……”
　　乔楠的拇指放在了遥控器上红色的按键上，眼看着就要摁下去。
　　“三——”
　　“等等！！”
　　向时陨嘴唇颤了颤，有些无力地放下了枪。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我把收信仪器给你，你解除炸弹。”
　　“很好。”乔楠松开了手，冷笑着：
　　“现在我也想问问你，是你蠢还是我蠢？”
　　作者有话说：
　　会好起来的。


第42章 同伴
　　向时陨把收信仪器拿在手里，让乔楠带来的研究员近距离观察，确认了是斯汀当年发送讯息的收信仪器后，向时陨才递给了乔楠的手下，同时乔楠也解除了炸弹，将遥控器扔到了向时陨脚边。
　　“别想耍什么花样，只要你还有一个在乎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永远都是组织的把柄。”
　　“好了，我们该回组织筹备一下要怎么拿到PRISM了。”乔楠站起身，要从酒馆后门离开。
　　向时陨却没动。
　　“怎么？”乔楠冷哼一声：“不要你那个可怜的爸爸了？”
　　时至今日，向时陨总算明白了一件事。
　　乔楠永远都不可能放伊利斯自由。
　　既然如此——
　　“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能做你觉得对的事。”
　　“不要考虑我。”
　　“答应我，一定会有机会的。”
　　伊利斯的话仍然一字不漏地刻在他脑海里。
　　向时陨了解伊利斯，如果自己为了他又重回组织，他一定会比死还痛苦。
　　比起两个人都永远失去自由，不如他去拼死一搏。
　　而自己身上的自爆装置已经解除，现在，就是伊利斯所说的机会。
　　他不能就这样回去——那绝不是伊利斯想看到的结果。
　　下一秒，向时陨掏出口袋里的烟雾弹，朝乔楠那边扔了过去，同时开枪打碎了天花板上的顶灯，在一片混乱中冲破酒馆的落地窗逃走了。
　　几个组织成员追了出来，向时陨拐进了事先规划好的一条路线，很快甩掉了几个人，但一个科莫多龙Alpha依然穷追不舍。
　　那是与向时陨年纪相近的组织成员洛恩，乔楠从极洲一个被战火侵袭的小镇捡回了失去家人的他，而他也视乔楠为亲生父亲，对组织忠心不二。
　　“嘭——”洛恩开了一枪，子弹击中了向时陨的左臂。枪声将路边寥寥几个行人吓得惊声尖叫，但并没有影响向时陨的速度，他很快跃上了一堵矮墙，跨上事先停放在墙后的一辆车扬长而去。
　　不知道逃出了多远，确认没有人追上来之后，向时陨才将车停在了一条暗巷里，脱下了被血染红的外套，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披了件黑色风衣，又戴上了黑框眼睛和一顶鸭舌帽，才走出暗巷，拦下了一辆车。
　　“南江车站。”
　　他不能在南江市多待，乔楠带来的人不少，要找他不是件难事。
　　向时陨用自己买的假身份坐上了前往亚联盟首府——述京的列车。
　　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与组织抗衡的，他必须去找一个人。
　　黎烁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
　　他躺在叶尤真房间的床上，窗外天是亮的，但太阳躲起来了。
　　随着这两天的记忆愈发清晰，他也愈发痛苦不堪。
　　如果这几天发生的事都是一场梦该多好，他那么想着，撑着床费力地坐了起来。
　　右手手背有些轻微的刺痛，低头一看才发现贴上了医用胶带。
　　昨晚晕倒之后，池骋把他抱回了寝室，苏漾又取来了吊瓶给他输了液——但似乎收效甚微，因为他全身还是酸痛无力，后脑也传来一阵阵的钝痛。
　　坐在床上缓了会儿神，黎烁才隐约听到房门外传来的谈话声，在说什么“爆炸”、“研究”、“入侵者”。
　　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他挣扎着爬了起来踩上床边的拖鞋，拖着虚浮的脚步打开房门时谈话声却戛然而止，客厅沙发上坐着的几个人都转头看向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叶尤真先起身走了过来扶他：“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休息。”
　　黎烁没动，只盯着眼前的几个人：“发生了什么？”
　　几个人都沉默着，黎烁往前迈了两步，又问了一遍，声音有些发颤：“发生了什么？？”
　　何述避开了他的眼神，沉吟良久才开口：“今天……凌晨三点，科研B楼25层的研究室被人入侵，入侵者直接炸开了研究室的门，拿走了很多研究资料。”
　　黎烁瞳孔骤然紧缩：“25层……”
　　“没错，是你参与的那项研究。”何述又说。
　　“怎么会…”黎烁喉咙有些哽：“军方明明派去了很多人看守…”
　　这项研究关系重大，所有人都很谨慎。罗格上将从军方派来了很多人日夜看守，即便有入侵者也不会轻易得手。
　　“入侵者有足足十五个人，都是本体体征十分强大、全副武装的新人类。”池骋顿了顿，又开口：“看守的人都死了…”
　　“什么……”黎烁重心不稳地晃了晃，叶尤真连忙拉着他坐到沙发上。
　　“我知道研究内容需要你保密，”何述叹了口气：“但是能让军方派人去看守的，想来不会是什么普通项目。”
　　黎烁愣愣地点了点头：“你猜得没错…”
　　“还有一件事，”何述顿了顿，又掏出了手机：“凌晨三点半，我收到了一条未知号码的讯息。”
　　黎烁接过他的手机，屏幕上是一行简短的文字：“寝室里有炸弹。”
　　收到讯息的时候，几个人都以为是有人恶作剧，但何述不放心，排查了一下。
　　叶尤真扬起下巴指了指墙角一堆已经被解除了的远程操控炸弹和几个针孔摄像头：“找到的时候炸弹已经被解除了，我想那个人发来讯息是希望我们提高警惕。”
　　“如果这些炸弹被引爆，我们现在已经是一堆火灰了。”
　　“这个人为什么要提醒我们，又为什么会知道这里有炸弹……”苏漾抱着膝盖，有些不寒而栗。
　　几个人又陷入了沉默。最近几天发生的事让大家都觉得仿佛有一张巨大的网笼罩在他们头上，而现在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幸免于难。
　　“不管研究室被入侵是不是因为我，PRISM信息泄漏都跟我脱不开干系。”黎烁突然开口：“我要回阿斯兰德，去补救我造成的后果，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他说着就站起身，要回房间收拾东西。
　　叶尤真拉住了他：“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什么模样，还没到阿斯兰德就病倒在半路上了。”
　　黎烁也很坚决：“我没有时间了。”
　　他原本凝在心头的那些悲伤已经在得知真相时瞬间熔炼成了几乎快要将他自己吞噬的愤恨。
　　他恨向时陨，更恨轻易将真心交出去的自己。一切因他而起，自然也应该由他亲手终结，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根本没有时间去悲伤或是难过。
　　“干嘛啊？”何述站起身：“要一个人背负全世界的不幸啊？”
　　叶尤真和池骋也站起身：“我们和你一起。”
　　苏漾犹豫着开口：“我…我…我也……”
　　三个人异口同声地打断了他：“你就不用去凑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