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盼我闹离婚(56)
他是容逍的枕边人,就在两天前,他还跟容逍亲吻拥抱,容逍哪儿都好好的,抱着他去看窗外的景色变幻,用法术帮他做玉雕的莲花,瞧不出一点憔悴的模样。
更何况……
容逍刚答应了他的求婚,说好了要跟他永远在一起,怎么可能就这样不要他了?
他不信。
但闻晏很快又想起容逍身上的伤。
发作的时候他亲眼见过,深可见骨,血从伤处不断地冒出来,染红了容逍的衣衫。
他越回想,心头就像有一把小锤子在敲,专门敲在他心尖的那一块。敲得他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心尖片片成灰。
他攥紧了手,指甲都嵌进肉里,流出血丝,自己却还没发现。
李筝说完停下来的时候,闻晏像是还没有意识到,他什么话也没说,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出乎李筝的预料,闻晏没有哭,反而整个人有点木木的,像是被抽去了魂魄一样,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而他的手指还轻轻摩挲着胸前挂着的戒指。
李筝惴惴不安地看着闻晏神色,想说话又不敢打扰闻晏。
他心里又开始有点后悔告诉闻晏了。
见闻晏始终愣愣的,像是陷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李筝熬不住了,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闻晏,说道:“晏晏,我知道你对容逍有感情,但是,但是……闻晏,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爸妈也只有你一个孩子,你可不能真的犯傻……”
他还想说,要不我们想想办法,把你的记忆真的消除了吧,就当没有遇见容逍,一切从头来过。
可是金越泽按住了他的手,指了指闻晏的眼角。
他这才看清。
闻晏的眼角挂着一滴眼泪,就沾在睫毛上,他分明早就红了眼眶,却死死忍住,怎么也不肯掉。
但最终这滴泪还是掉了下来,落在闻晏的手背上,滑出一道透明的泪痕。
李筝噤声了,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良久,他才听见闻晏问。
“你知道容逍去了哪里吗?他的身体到了哪一步,就算是衰竭也有个过程,他还能活几年?”
闻晏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极为不情愿。
好像他说出口,就承认了容逍真的命不久矣。
可他又必须要问,他必须要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自己爱侣的情况。
但李筝是真不知道。
金越泽也不知道。
“我听我叔父说,他似乎去了山间的别墅修养,但是具体在哪儿,我就不知道了,”金越泽叹了口气,“但他的身体到底到了哪一步,我叔叔就不肯告诉了。”
他没说的是,无论怎么想,也不会太长了。否则容逍不会如此匆忙地离开。
闻晏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上的手镯,银白色的镯子,嵌着两颗眼泪般的碧蓝珠子。
这是容逍给他护身的,容逍没有带走,依旧在他的手腕上戴着。
他怔怔地看着这个镯子,心想,是不是他现在受到了攻击,容逍就会赶来。
可他看了许久,最终却还是没能下手。
他迫不及待要见容逍,要质问他,要跟他吵一架才好。
可他又害怕见容逍。
他不知道见到容逍该说什么,这一切又该如何解决。
他还害怕容逍是不是铁了心不要他了,干脆见面后又一次消除他的记忆。
他整个脑子都是乱的,说不清自己想要什么。
唯一清晰的,只有难过,深入骨髓,要把心都给掏空了。
他想………这些天,容逍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情和他在一起的。
接过他的戒指,骗他说要跟他一生一世,陪他构思婚礼布置的时候,容逍又都在想什么?
闻晏咬住了嘴唇,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哭了出来,明明眼泪已经流了满脸,呜咽声却哽在了喉咙里,比号啕大哭更为可怜。
他算是看清了,容逍就是个骗子。
骗得他身处梦中而不自知,醒来后只能独自面对这满地狼籍。
第51章 桂花酿
闻晏今天留宿在了李筝家里。
他没力气跟爸妈说话了,匆匆发了条短信报备,就再没有看手机一眼。
但他也没去睡觉,就一个人坐在李筝家外面的露台上,外头这么冷,城市的灯火都熄灭了大半,他却像感觉不到。
其实乔珊跟闻洛江已经隐约猜到,闻晏怕是什么都知道了。他们偷偷摸摸给李筝打了电话,听完前因后果,便一声长叹,没再说什么,只拜托李筝和金越泽照看闻晏。
李筝跟金越泽不用他们拜托,也寸步不离地看着闻晏。
闻晏一个人坐在露台上,摆明了想静静,他们也不敢打扰,就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闻晏的背景,眼皮子都不敢眨,刚才闻晏心如死灰的样子把他们吓坏了,两个人提心吊胆,生怕闻晏一时想不开。
其实闻晏远比他们想的要镇定。
他刚刚在里面哭得可怜,但现在外头的烈烈冷风,已经把他的泪痕吹干了,连带头脑都冷静了。
他不是不惊慌,也不是不悲痛,只是惊慌悲痛似乎也没有什么用。总不能靠眼泪把容逍哭回来。
其实他这辈子还真的没遇到过什么难事,从出生以来就都是顺风顺水,家世容貌才情无一缺少,又被父母朋友都捧在掌心里,唯一一次恋爱就遇上容逍,也对他百依百顺。
可是偏偏在他离幸福最近的地方,晴空中一声霹雳,把他所有美好的期待都粉碎了一干二净。
但闻晏发现自己出乎意料地平静。
他想,他总要见到容逍,总要把容逍带回来,才能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他不可能就这样和容逍算了,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就让容逍消逝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容逍已经收下他的戒指了,亲口答应要当他永远的爱侣,那就不能反悔了。
闻晏按了按太阳穴,觉得头有点疼,他听见身后落地窗被人轻轻拉开的声音,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是金越泽,因为金越泽走路一向很轻。
金越泽在闻晏旁边的单人椅上坐下,手里还拎了两瓶酒,酒液澄澈清透,里头飘着碎花,装在漂亮的透明长瓶里。
金越泽半天没说话。
他就这样静静地在闻晏旁边坐了好一会儿,眼看着外头月色明亮如水,他才啵得一声打开两瓶酒,塞了一瓶到闻晏手里。
他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才向是下定了决心,对闻晏说道:“我刚刚跟李筝商量过了。不管你要做什么,去妖管局也好,去找容逍要个说法也好,我跟李筝都陪你去。你毕竟是个人类,有我这个鬼界太子和李筝这个妖怪少主,也方便些。实在不行,我还能拉着我叔叔去撒泼,他免不得要帮我的。”
李筝本来是反对闻晏去找容逍的,可隔着玻璃窗观察了一晚,看自己从小长大的竹马消沉成这样,一拍大腿一咬牙,怕闻晏要有心理问题,也不拦着了。
闻晏震惊得从椅子上坐直了身体,他本来还以为金越泽是来劝他想开点的。
他问金越泽:“你不拦着我吗?”
金越泽摇摇头:“我从一开始就反对消除你的记忆。我觉得你有知情权。”
闻晏更吃惊了。
金越泽却笑了,他今天没有戴黑框眼镜,一双略带妩媚的凤眼完全露出来,显得格外清秀温柔。
他又喝了一口酒,才慢悠悠说道:“我也不是比别人通情达理。我只是想,如果我喜欢的那个人要死了,却不告诉我,还让我忘了他。我一定很恨他,会不管不顾去要个说法。但最后我会陪着他。”
闻晏隐约从金越泽的话中,听出了一点什么。
可是他现在自己的感情还一团乱麻,也没心思问别的。
他也没有推辞金越泽的好意,好歹当了这么多年朋友,说多了倒是见外了。
“多谢。”他端起酒瓶,跟金越泽碰了碰,“我明天准备去妖管局,没有你们还真的有点难进。”
他说到底只是个普通人类,妖界之前给他面子,是因为容逍,如今容逍已经离开了,妖界还会不会待见他,可真不好说。
他又道:“我想先和妖管局问一问关于容逍的伤势,还有他的下落。好给自己一个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