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叫凯森的亚兽人呢?也没有掌握一点线索吗?”
提西丰很不满罗伊男爵汇报的调查进展, 在方向目标无疑正确的情况,她讨厌无功而返。
但这一次,她感觉自己是在和隐形的敌人对抗, 尽管她出拳精准有力,但她的拳头仿佛统统打在了棉花上,没有起到什么实际的作用。
“没有,我们派了五艘船只在格兰德河中打捞,除了几位宪兵的尸体,没有其他的收获。”
罗伊男爵轻声说,“我们怀疑,凯森的尸体可能事发当天就被湍急河水冲出灰墙了。”
“尸体……冲出灰墙……是什么在支持你们的观点是谁, 允许你们这样去断言的?”提西丰的眼神凌厉, 冷冷地质问。
“我们……也只是……猜测……”罗伊男爵立刻低下了头。
“愚蠢的猜测。”提西丰猛拍桌子, 毫不客气地截过话头,“你们难道连格兰德河的流向都没有去考虑吗?在失去意识的情况,尸体根本没有可能从水下通过灰墙, 它会被铁丝滤网拦住!”
“我们有检查过水下的铁丝滤网, 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那就是只有一种可能, 他还活着。”提西丰呼出一口气,幽幽地说,“他被人救了, 并且很有可能还在都城。”
罗伊男爵被这番推断怔住了,沉默了几秒:“长官,我们是不是要将都城内所有的亚兽人都排查一遍?不过,这恐怕会牵扯到一些贵族大人们的隐私……”
“不用,他会自己出来。”提西丰说,“正好,那个讯息已经放出去了。”
希恩和艾瑞克斯站在街到的边缘,一只近百名的守城士兵组成的队伍正巧押送着十几名囚犯路过。
囚犯们都光着脚,穿着破烂的纱布内衬,他们披头散发,脖子上套着麻绳,被迫弯腰弓背着,仿佛一群被驱赶向前的牲畜。
“这是怎么回事?都城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肮脏不堪的亚兽人?”
“应该是俘虏吧。听说在灰墙之战那天,提西丰公主率领的军队镇压一支名为血字先锋队的反叛军。”
围观者们开始议论纷纷,有站在前面的人大声询问起路过的士兵。
“军官,请问这些下贱的野兽要被送去哪里?”
“三日后,提西丰公主会在圣维亚之门前一一处决这些家伙。”
那名士兵没有回避询问,直接将情况告知了所有的人。
“真是件大快人心的好消息,他们绝对是自作自受。那一天,我们可以去观看行刑吗?”
“当然……”士兵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小跑着重新跟上押送的队伍。
“听到了吗,各位!那些胆敢挑衅我们圣维亚的罪人三天后就要被提西丰公主处决了!我们应该去酒馆好好喝一杯,庆祝一下!”
男人们大声起哄着,找到喝酒的理由后,勾肩搭背地离开。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希恩对艾瑞克斯低声说,他扫了一眼庄严肃穆的「圣维亚之门」,转身离开。
华纳摇摇晃晃地走在灰墙上,有些寒冷的东风刺着鼓涨不堪的头脑,让神志略微恢复。
他想抬起头看看四周,眼睛却下意识眯紧,在漆黑潮湿的审问室被关太久的缘故,他的兽瞳还没来得及适应午后阳光的亮度。
“跪下,贱畜们。”有人在他腘窝处狠狠踹了一脚。
啪的一声,双膝撞在坚硬的石面上,华纳匍匐在地上,面部疼痛成一团。
“虽然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们,但提西丰长官说还要再等三日。”
华纳挣扎着直起腰,他的身后传来男人愤恨的声音,“所以,在死期来临前,你们要一直跪在这,望着面前这些因你们才沦为废墟的城镇村子,去忏悔!去赎罪!你们必须认识到自己深重的罪孽才可以下地狱!”
明明都是你们自己动用大规模的魔法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华纳在心里悄悄反驳着,在他听来,这些话都是自私自利地圣维亚人推卸责任的说辞。
“对不起……对不起……”华纳肩膀颤了颤,听见身边传来极轻的道歉声,他偏过头瞧见了那个在奴隶场里开口的断腿少女。
“喂,是你招供的吗……凯森,还有我们的身份……”华纳低声问。
“对不起,我不想回去……”少女的眼睛鲜红,像是随时会流出血一样。
“不用自责,估计不只你一个人说了。”华纳收回目光,不再看向那跪成一排的身影。
“真的很抱歉,明明你们帮助我们了,结果却……”
“没有,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凯森,对不起血字先锋队……
要是那时候我没有自作聪明打开地下的笼子,大家都不会死……”
华纳抬起头望着挂在长杆上的尸体喃喃自语,少女的哽咽忽然停止,华纳眼中也有什么东西跟着一起熄灭了。
圣维亚皇宫,第一庭院,圣哥林教堂。
下午,因为大战在即,国库紧张的缘故,在这扇散发着凉意的青铜门背后,一场低调从简的皇室葬礼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匆匆忙忙地完成了。
“欧尼斯还好吗?”提西丰站在玫瑰玻璃窗下,望着悬挂在教堂墙壁上的「英勇弗恩・萨尔菲德画像」。
“陛下没有让她来参加,听说昨天哭了一晚上,早上起来就身体就不太舒服,似乎是生病了。”
玛尔斯穿着黑色的外套坐在礼拜席上,银色的额发垂下遮住了他小半张脸。
“弗恩明明没怎么和她相处过,谁想她还是会那样难受。”
提西丰叹了口气,眼神有一瞬缓和,“她的性格和小时候一样,温柔善良的像只兔子。她在我们这一家子豺狼虎豹中真是格格不入,我有什么甚至怀疑她身上流着的到底是不是萨尔菲德的血。”
“原来在皇姐眼中,除了欧尼斯,我们这些兄弟都是凶残的猛兽吗?”玛尔斯嘴角微微勾了下。
“我们是皇族,不是普通的家庭。当家人去世以后,我们第一个反应永远是去思考这能为我们带来什么,而从来不是我们因此失去什么。”
提西丰望向玛尔斯,“如果今天悼念的是我,你也会在前一天晚上和大臣们玩牌到天亮吗?”
“我想应该不会。我自认和弗恩皇兄关系更糟些。”
玛尔斯说,“毕竟我们小时候相处还是比较和谐的。”
“我以为这种和谐的关系,会在我带着军队回到都城后破裂。”提西丰走了过来。
“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因为你觉得我不会和你争夺王位吗?”提西丰俯视着自己的弟弟,“你不应该如此笃定,我的想法已经改变了。”
“如果提西丰皇姐想的话,我愿意退出王位的争夺。”玛尔斯抬起头,站起身。
“假话……”
“皇姐也说了。”
阳关透过绚烂的玫瑰窗照在两人身上,姐弟对视,似乎正在进行一场看不见的较量。
“是的,我对王位没有心思,我只想在战场上为帝国冲锋陷阵。唯一的愿望就是在死之前,驱逐这世界上所有的亚兽人。”最后,提西丰先错开了目光。
“我知道,但我还是会去防备你,防备你的军队,防备你那些疯狂的支持者们。”
玛尔斯也坦言,“而在这次战争以后,我会更加被动。因为那时候,我相信你的声誉在圣维亚达会到前所未有的高峰。”
“你所担忧的前提是我能凯旋。”提西丰不得不提醒。
“皇姐难道会输吗?”玛尔斯耸了下肩,“我觉得不会。”
“谢谢,我就当作你在祝福我战无不胜。”提西丰抬起手,她本来习惯性地想摸一下玛尔斯的脸,结果发现对方已经比自己高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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