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沈家看起来富丽堂皇的,居然连这点钱都给不起,要算是无理的要求么?
楚昕被楚程质疑的目光看得脸色涨红,却又不肯承认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哼哧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要加多少?”
在场的灵媒道士们也竖起耳朵听。
楚程直愣愣地比出一个手指,“一万”的字眼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蒋逸截胡了。
蒋逸冷眼瞧着对面的楚昕和沈悦,还有这一屋子稀奇古怪的什么大师,想法跟之前的齐彭彭一模一样:一群老骗子。
他是不信沈悦真的撞鬼的,只觉得楚昕和沈悦是想下套整楚小程,就好比刚才,要不是他出现得及时,楚小程就被这俩玩意儿欺负去了!
对待敌人,校霸大哥向来是毫不留情的,下巴一扬就说了个数:“一百万。”
楚昕:“……”
沈家众人:“…………”
这场法事只拿了十万定金,后续也没想过酬金能超过一百万的大师们心中开始了强烈的自我怀疑,一时间恍惚地想自己之前定价是不是定低了,一边又羞耻地觉得楚程先前救了他们那么多人,按人头来算的话的确是值得这么多钱的,内心矛盾到了极点。
就连没见过世面的楚小程本程,也惊得瞪大了眼睛。
——哇!
挣钱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得蒋逸来,他顶多也就是想着按人头一人一万,要个十几万来着,还没好意思实施,蒋逸一开口就是一百万,翻了十倍!
沈家居然还答应了!
沈老太太忙让儿子儿媳去准备钱,眼看着一百万即将到手,楚程满心都是挣钱了挣钱了,京都观的振兴有希望了!望向蒋逸的目光不由得充满了敬意。
蒋逸头一甩:小事!敢欺负你,可不得让他们出点血。
事实上蒋逸算计着呢,对于沈家来说,一百万着实算不上什么大数目,虽然给出去有点难受,但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继承人的一根手指头,仔细算下来他们还赚了。他看沈老太太答应得这么干脆,甚至还觉得要少了呢。
早知道再大胆一点,要他个一千万。
啧,失策了。
不行,得再给楚小程想几个赚钱的点子。
蒋逸受到楚小程的眼神鼓舞,遗传自他爹的经商天赋顿时跟激活了一样,瞬间冒出了不少坏主意,那边楚程拿到钱,也不多废话,卷起袖子开始办正事。
玄学圈里门派林立,各家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处理邪祟的方法,在场的灵媒道士们之前都没听说过沈悦遇到的这个符咒,本着学习的心态凑近观看,想看看楚程是怎么解决这个玩意的,免得以后遇到乱了阵脚。
无论是京都观还是楚程,身上都充满了谜团,他们本以为自己能见识到迥异于自身的驱邪方式,还颇为期待了一会儿,结果就见楚程要了把小刀来,将那项链上,铁片周围包裹的蜡刮开,拿出中间夹着的一张符纸,放到蜡烛上烧掉,就拍拍手站了起来。
众人愣了愣,看向楚程。
楚程眨眨眼睛,歪头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没摸到食物残渣,于是更加迷茫地回望过去:“你们看我干嘛?”
众人:“…………”
还是沈老太太最先反应过来,迟疑地问:“楚大师,这符咒……就解决了吗?”
楚程理所当然地点头:“解决了啊。”
众人:“………………”
这就完了?
没有点更有技术含量的操作了吗?
眼看楚程已经去洗了手,伸手抓向旁边新上的果盘,满场的大师们觉得自己的问题已经得到了答复,脸色顿时变得更加怏怏。
好烦哦。
这个沈家他们真是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大师们连后续酬金都不要了,当场跟沈家告辞,门口的豪车来了又去,根本就是来了个寂寞。
齐彭彭默默给楚程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你。
其实别说是他们,就是请楚程驱邪的沈家人自己也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恍惚。
不过事情总算是解决了,他们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留了楚程的联系方式,原本还想留他吃个宵夜的,却被蒋逸黑沉着脸拒绝了。
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就算是蒋逸,也觉得楚小程这一百万挣得过于轻松了一点。
他怕楚小程留下来,会被沈家人下毒。
走出沈家的时候,一行人都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刷新了。蒋逸对玄学的挣钱能力的认知拔高了一个层次,楚小程也学到了新的涨价姿势,两个人都看到了京都观无比光明的未来。
只有齐彭彭,感觉自己的人生都迎来了全新的一页。
他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已经彻底崩塌了,从今天开始,他就不再是死读书的齐大个儿了,他的梦想彻底接轨地府,立志成为除魔卫道大业的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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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蒋逸看到齐彭彭把微信名改成了“齐瞎子”,还以为他在回去的路上遭遇了什么不测,结果点开他的资料一看个人简介,一股浓浓的江湖骗子风扑面而来。
【京都观大弟子,承接各种算命捉鬼、除魔卫道、风水转运业务,价格详谈。】
“……”
蒋逸沉默一会儿,果断点了举报。
不过齐彭彭这一招倒是提醒了他,他忽然想到几个挣钱的好主意,抬头正准备跟楚小程说,转头却一下子没瞧见人,找到阳台,才看见楚小程坐在通往阳台的门槛上静静地看着天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蒋逸顿时收了声,顺着他的视线往天上看,今天农历三十,京都的天空除了雾霾和沙尘别无其他,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夏天的夜风裹挟着热气,吹到身上就是一层汗。
蒋逸平时根本不开阳台门的,连衣服都是买了烘干机放在寝室,直接烘干。他太怕热了,明明刚洗完澡没过两分钟,被这热风一吹,又想再去一次,可他却没让楚小程把阳台门关上,反而坐到了楚小程身边。
楚程看着黑漆漆雾蒙蒙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身体一动不动,表情像是在发呆,可有时候蒋逸又觉得他是在思考。
他本来以为楚小程想事情想得太入神,没注意到他,还想着要不要吓他一下,就听楚小程忽然开口:“蒋逸。”
蒋逸还当他发现了,脸一红,“咳……我、我啥也没干。”
楚程却像是没有听见他的狡辩,又或者是暂时没有在意,自顾自地问道:“你说师父为什么要赶我走?头七那天他难道不想回去看看我么?”
今天在沈家,他想起来的远不止师父的名讳。
以前他不懂事,从没觉得怎么样过,可下山这么多天,人情世故也算看了不少,他才忽然发现,师父对自己是真的如父亲一般。
他师父极怕麻烦,连下山做法事捉鬼都不爱带法器,常用的就一双赤手空拳,将镇邪符咒打入身体的法子,据说也是他觉得用法器念咒语太麻烦,才研究出来的。
还有他捉回山上那两只鸡,楚程当时长身体,他怕楚程营养跟不上,但又不想花太多钱,觉得花点小钱买鸡,就省了以后数十年买鸡肉鸡蛋的钱,才捉回去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怕麻烦又抠搜的人,面对楚程时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楚程从小异于常人,与人接触就能看穿别人心底所有的秘密,小时候师父送他下山入学,没几天就被同学老师当成怪物孤立,师父嘴上说着“你这死小孩怎的这么麻烦?这学校可是我花了老鼻子钱给你找的”,却还是替他办了退学,另花钱买了一堆教材,回来亲自教他。
师父平日里最常对他说的就是:“老子当初捡你,就是想着把你养大了好伺候我,结果这下可好,你是大了,伺候人的还是我!真是亏大了!”
不过要是楚程问他,如果回到过去,他捡楚程的那天,他会不会把楚程丢在山路上,他又不说话了。楚程伸手去碰他,听到的心声一片宁静,无波无澜,与他恼怒的表象截然不同。
楚程到现在还记得,师父死的那天,他紧紧抓着师父的手,师父像是知道他在读心,只将自己在弥留之际替他安排的一切告诉了他,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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