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轻啧了一声,他发现自己寻找的二号土豆除了不会说话之外,大约脑子也不怎么好。
“我没有不让你死。”
河清澜的声音平和,甚至还带着些温柔。
“我也觉得这世界肮脏、人间黑暗,太多的恶人和恶念在污染着美丽纯洁的自然。”
夏游鱼发现这青年说话的神色非常真诚,刚刚升起了一点知己之感,就听到他继续道:
“但你不能死在河里。”
“我讨厌往河里扔垃圾的任何生命。”
夏游鱼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倒是反应的非常快了:“你什么意思?你说我是垃圾?!你竟然说我垃圾?!”
河神认真否定:“我没有说你是垃圾。我认为所有不该存在河里却被扔进河的东西,都是垃圾。”
夏游鱼看着神色认真的河清澜,最终没忍住推了推眼镜。
他这时候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难不成他碰上了一个极端环保主义者?
这时候他才想到之前这个青年一直说的是“我的河”。
唔,大约这个极端的环保主义者把这条河当成了他的私有物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
夏游鱼虽然觉得自己都是要死的人了什么都不怕,但他要是触及到了这个青年的“雷点”,这人搞不好就会变成比将死之人还可怕的疯子。
但死在这条河是他为自己选择的最终归途,有着相当的代表意义和嘲讽意义。
他也不想退让的。
他都一个快死的人了,怎么就不能让他再顺心一次呢?!
在夏游鱼觉得他们两个会在这里僵持尴尬到天明的时候,他对面的河神大人开口了。
“你要是真的想死。”河清澜看了一眼四周,伸手一指河边那棵高大的、却因为水源不干净而半死不活的大树:“我可以把你吊上去,保证眼睁睁看你死透了再帮你打收尸电话,你觉得怎么样?”
夏游鱼看着那棵高大的、明明应该在夏天枝繁叶茂却因为水污染而半死不活的大树,突然就悲从中来,不想计较了。
“那就死了吧。”
“这棵树和这条河又有什么不同呢?它本应该繁盛美丽,却因为人类的污浊自私而成了如今的模样。”
“善者无尸骨,恶人财寿来。”
“我就算是死了也要在这里和这棵大树一起看着,看看那些人最终会有个什么下场。大不了熬死他们,做了鬼我们再斗一场!”
夏游鱼面色阴沉的说完最后一句话,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略微狼狈的衣装,再次推了推眼镜:“好了,你找根绳子把我吊上去吧。吊高一点,我能把那些恶人看得更清。”
河清澜看着他突然正经沉稳的样子,倒是没有了之前那歇斯底里的智障感了。
只是这人此时眼中的死志更盛,大约要让他见识一下河神大人的力量才好继续收人来着。
于是,在夏游鱼等着河清澜找绳子吊死他的时候,就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凌空而起,直接飞到了那棵高大的半枯树的一棵树枝旁,然后那原本在河中缓缓流动的河水分出了一束水流,凝水成带、悬于空中最后绕在了他的脖子上!
明明是最无力微薄的存在、明明是可以被任何东西斩断的脆弱,但当这条水带勒住他脖子的时候,夏游鱼却感受到了那可怕的、完全无法阻挡的力量。
濒临窒息的时候他的身体下意识自救,双手狠狠地抓紧了那条污浊的水带,可他每一次都轻而易举的捏碎了水流,水流又会从他的指缝手间再次凝结起来重新掠夺他的生命。
夏游鱼在这一瞬间僵硬了身体,反应过来之后就是疯狂的挣扎!
死亡并不是夏游鱼挣扎的原因,比起刚刚他明显灰暗无神的双瞳,此时他的眼中是亮得过分的甚至有些疯狂的光芒。
哪怕他这个时候会缺氧而面部肿大、面色紫红,但他却挣扎的越来越厉害、双眼死死地盯着河清澜。
“放、我……下来!”
“你……帮……我!”
“什么都……行……”
“谁……都行!”
谁都行,什么都行,无论是用什么样的力量都可以,只要还有机会,他就还要再试一试!
如果普通人的力量没有办法阻止惩治那些人,那么,求神拜佛、借助未知的力量,甚至是……和那些人一样使用邪恶,又有什么不可?!
在这一瞬间,夏游鱼信念的力量到达了顶峰,而同时他周围围绕着的那些污浊之气竟然有直接侵染他内心的迹象。
这竟然是入魔的征兆。
河清澜眉目猛地收敛,水源之力从他周身四散而开。
缓缓流动的清澜河水突然湍急,无数水珠像一条美丽的水帘、一颗颗砸在了面色开始狰狞的夏游鱼身上。
而同时,那条紧紧勒着夏游鱼脖子的水带也崩散而开,淋湿了他整个身体。
河清澜腾空而起,静立在夏游鱼面前:
“我借你力量。”
“你信仰于我。”
夏游鱼看着眼前似乎浑身都在发光的青年,使劲咳了几声之后笑了起来,他推了推眼镜:“好。”
只要你给我力量,你就是我的神。
*
混乱不过是瞬间。
十分钟之后,再次整理好自己的夏游鱼已经恭敬地站在了水无源留下来的豪华办公桌前,而河清澜就坐在他的对面。
重新找回了希望或者说看到了机会的夏游鱼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最完美的精英,准备大干一场。
“或许要先跟您说一下我的故事。”
夏游鱼笑了笑。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故事,只是稍稍有些倒霉而已。”
“我出身富贵而后家道中落。所幸父亲败光所有财产之前,我得到了良好的教育,学习了不错的知识。”
“我母亲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美丽温柔又强大,就像是曾经的清澜河。”
“哪怕父亲是个人渣,但母亲教导我要成为一个温柔善良的人……”
说到这里夏游鱼顿了一下,被镜片遮挡的眼中带上了一丝轻嘲。“她说生命可贵,世间美好。不该辜负,应该保护。”
“但她死于善良。”
“从这条河的前方向前三十公里,是碧水县临河村。”
“那片村子的地三年之前全都属于我母亲,原本我母亲打算在那里建一个临河度假小村。但那村子的人觉得度假村并不赚钱,全村代表五个人找到我母亲哭求,最终那里建造了一个造纸厂。”
“一年之后,造纸厂收益颇丰。富了村民。但却污染严重,清澜河的水就是从那时候变得浑浊。”
“第二年我母亲决定拆了造纸厂收回土地,但那村子里的人却不同意了。”
“无耻地既不愿意买回土地使用权,也不愿意拆除造纸厂。”
“然后,他们再次上门哭求……其中一个老妇和我母亲发生争执,一不小心……失手杀人。”
夏游鱼又笑了笑:“那老妇因为过失杀人又年纪太大而被判了缓刑。但村子里的造纸厂却因此而被光明正大的留下来了。”
“哪怕我是母亲的继承人、我也有权利收回土地使用权,他们就像老赖一样死活不认。”
“我向上反映,他们村子集体反抗也没办法强制执行。”
“我带着拆除队过去,被他们村里养的恶犬咬掉了几块肉。”
“如果只是这样,我放弃了那是我不够坚定。”
“但差不多一年前起,我开始每天……被怪鸟跟踪。”
“一开始只是被怪鸟盯着,觉得精神不安。后来就是被怪鸟追逐、吼叫。”
“到了现在,那怪鸟已经每天都要啄食我的肉了。”
夏游鱼这样说着,拉开了他的衬衫:“那只怪鸟哪儿都不啄,只啄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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