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因为演算过于真实,地球上的恐龙灭绝,高维人对地球失去了兴趣,便把地球副本废弃了。
——这件事说明,他们可以调整副本与副本之间的时间差。
这是高维人在最后一个副本,把他们先拆分成5个小副本,各自为战的理由。
这也是一个被李银航忽视的、第1个真正的时间陷阱。
她苍白着脸,向陈夙峰分析,也好厘清自己的思路。
她说:“高维人能把‘未来’演给我们看,第一,他们知道我们每个人都会回来;第二,他提前知道我们回来的先后顺序。”
陈夙峰讶然,埋头细想一阵,断言道:“这两件事都不可能做到。”
是,理论上,都不可能。
不管是陈夙峰的临场献祭队友,还是李银航顶替南极星出去战斗,都是灵光一现的个人行为。
万一李银航完全没有牺牲自己的打算,一根筋辛辛苦苦地玩到最后,结果完全错过列车了呢?
万一陈夙峰没有反抗成功,被队友们献祭掉了,或是踩中墓中陷阱,不被算作“自我牺牲”,白白折进去了呢?
别说他们,就连看上去对副本十拿九稳的元明清,也不能排除在副本中被流弹打死的可能。
假设车站时间和副本时间是同步的,高维人是怎么能演算出他们的未来,并展示给第一个回来的南舟看的呢?
李银航做出牺牲自己的决定,可是在副本游戏推进到第14个小时的时候。
那个时候,南舟可早就看到车厢内的未来了。
然而,如陈夙峰所说,高维人也是不能预测未来的。
倘若他们能预测未来,当初就不会因为一时狂妄,答应和江舫交换心愿,也不会脑袋一热,选择和江舫赌博,来决战谁是团队榜第一。
但是,如果……
她颤声问陈夙峰:“如果,高维人打了个时间差呢?”
“如果,这根本不是我们……第一次在车站里会合呢?”
第303章 蚂蚁(二十六)
陈夙峰瞠目结舌。
四人身处五里长雾中,相对无言,恰和此时众人的心境相符。
待陈夙峰反应过来,马上不可思议地反问:“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李银航焦虑地咬着手指,满心宛如乱麻缠绕。
她其实也没有很明确的想法,只是笼统地觉得不对,哪里都不对。
可要她用语言描述自己马赛克一样的思路,还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
呜——
乍然间,列车的汽笛一路向上,冲破空际,像是一柄竖直的利剑,将浓重的雾气自中剖开。
她猛地打了一个颤,手中的图纸没能握紧,飘落在地。
这是车中的“乘务员”拉响的汽笛声。
它友好而冰冷地提示着他们,距离登车,还有50分钟。
南舟俯身拾起发软的绘纸,淡淡答道:“做得到的。”
“我一直在想,在最后一个副本里,高维人先是让我们签订契约书,又把我们分开,肯定有理由。”
“比如,把我们分开来,各个击破,总能杀死一两个人吧。”
“可是,会有这么简单吗?”
“元明清……”说到这里,南舟看向了他们中唯一的高维人,“你说,高维人会满足于只杀死我们中的一两个人吗?”
元明清深深呼吸,吸入了一肺冰冷的水珠。
他现在确信,这次副本背后隐含的千丝万缕、错节盘根,的确需要平定心神,一点点从头解起,才有拨云见日的可能。
让自己的心绪沉淀下去后,他郑重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
以高维人的骄傲,对祂们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立方舟”五人组的全军覆没,一个不留。
但因为有观众的监督和怀疑,祂们即使是真心实意想要送“立方舟”去死,也不得不留下一些破局线索,让他们不至于全无生机。
魔鬼躲藏在可怕的细节之中,需要他们费心发掘。
但它也堂皇地出现在大局之间,让人难以觉察。
比如说……
元明清问南舟:“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南舟的副本难度非常强,一着不慎,他便再也离不开那个游戏世界。
高维人在南舟的副本难度上可是半分都没有放水。
元明清很好奇,他究竟是怎么……
“我是在听到你的副本之后才开始怀疑的。”南舟说,“我说过的,你的副本太简单。”
元明清:“……”
南舟娓娓分析道来:“你也说过,那是你最擅长的游戏,你只是有一定的可能死在副本中,却不像我、像银航、陈夙峰一样,是九死一生的局。所以,我认为,你的副本本身就是破局的线索之一,告诉我们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
当时看似嘲讽的话语,如今听来,却有了别样的震撼效果。
诚如南舟所说,元明清经历的吃鸡副本,横向对比之下,的确是他们中最简单的那个。
简单到不符合高维人想让他们全部死掉的主要指导思想。
但身处其中的元明清怎么会嫌副本简单?
他只会觉得自己幸运,认为是高维人对他还有一点情分。
直到现在,元明清对高维最后一丝盲目期待终于彻底粉碎,荡然无存。
祂们同样不希望叛徒活着。
就算不死在副本里,也要死在其他地方。
南舟说:“我的副本给了我最多的、最有价值的提示。”
陈夙峰试图加入讨论:“是副本时间特别短吗?”
“这是第一点。先记住,留着以后再说。”
说着,南舟从仓库里取出了五支长短一致的铅笔:“我们已经有四个人通关,都还记得自己的游戏任务说明吗?”
事关生死,他们当然不会忘却。
李银航翻开笔记本,一一历数:“南老师的游戏里,每个游戏成就都和蚂蚁相关,而且游戏把三个盒子世界里的主要角色都称作‘蚂蚁’……;元明清的游戏主题是互相杀戮,‘蝼蚁’竞血;我的游戏里,设定是‘小蚂蚁’要找到离开农场的道路;小陈的游戏,是用‘蚂蚁和神明’来隐喻‘人类和邪神’的关系……”
她合上笔记本,做了个总结陈词:“共同的主题都是‘蚂蚁’啊。”
“不是要你找相同,要找不同。”南舟一针见血,“我的副本,是除了标题之外,唯一一个详细提到‘列车’的。”
他们四个人,每个人的副本名称都叫做【蚂蚁列车】。
只有南舟,在所有人都遗忘了契约书内容的前提下,提前得到了“要去赶列车”这个关键信息。
当时,他将“列车”理解成了排成一串的盒子世界。
就像从一个封闭的车厢,走入另一个车厢。
他的理解并没有错。
但这样的理解,并不应该局限在单一副本内。
“第一个线索,我的副本时间是最短的。”
南舟举起了一根铅笔,又拿起了第二根。
“第二个线索,只有我的副本提前切题,知道了‘蚂蚁列车’可能代表着什么。但你们应该是在回到车站,看到列车后,才知道为什么副本叫【蚂蚁列车】的吧?”
李银航和陈夙峰一齐沉默。
……的确如此。
他们的游戏本身,和“列车”毫无关联。
李银航也曾对这一点表示过疑惑,但最后她强行理解了一波,认为参与游戏的“蚂蚁”是五个,他们“立方舟”的五个人在一起,说不定就是“列车”了?
后来,回到车站,看到真正的“列车”,李银航便没再怀疑过,又怎么会认真细想?
在李银航他们缓慢消化信息、试图分析线索2到底要如何和当下联系起来时,南舟把第二根铅笔和第一根并排放置,上下两端完全平齐,随后,他左手手背朝上,用修长的中指和食指牢牢夹住两支铅笔的下端,确保两根笔像是“站”到了他的手指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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