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慢慢紧缠的感觉缓缓褪去,一股黑雾自他身上每一处散开,又渐渐凝成一个人形, 寂殒出现在他面前。
他低头看着面前这个人, 紫瞳轻闪,说出来的话比昨日不知流畅了多少:“你身体好热,很舒服。”
寂殒更像一个人了。
听到他的称呼你。
不是‘主人’。
巫郁年深深拧眉, 在脑中飞速的思考着对策。从上次他就发现了, 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对他的身体有着难以理解的执着和破坏欲。
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家伙分明连话都不会说, 可今天却似乎可以正常的交流了。这种成长的速度, 简直可怕。
寂殒抬起右手, 黑雾牵住巫郁年的腰, 狠狠一缩。
“唔”
巫郁年被勒的闷哼一声, 紧接着,他眼前一花,清瘦的身影蓦的摔在了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痛……
巫郁年整个后背都在疼,伤口似乎又撕裂了,他蜷缩着,试图减缓五脏六腑的阵痛。
可没过一秒,他就被强行打开,五股黑雾像蛇一样锁上他的四肢和脖颈,将他拉成了‘大’字形,整个人犹如献祭般,被呈在神明的祭台上即使这祭台,不过是一张桌子。
他艰难的昂首,长长的黑发铺开,垂落在地上,右眼失神汇聚的那滴泪,终于顺着眼角没入了鬓发。
巫郁年嘴角流出一缕血:“咳咳…咳…你想……”
寂殒五指缓缓收紧,那与他共感的黑雾正在一点点的往外扯,要将这美丽脆弱的生物完全的撕裂。
他幽紫色的眼瞳慢慢加深:“我在皇宫看到,有人被这样拉成了五块,很……”寂殒眼中闪过一抹着迷,“很美……”
撕裂的那瞬间,很美。
巫郁年疼的一时恍惚,很快就低笑起来,听着十分愉悦。他仰起头,望进寂殒的眼睛,失了血的唇色是淡淡的粉,却被血染得妖异,活像个吸食人血的妖精。
他喟叹道:“你……想弄坏我?可我早就被弄坏了。”
四肢连带着脖颈处的撕裂感蓦的一停。
寂殒顿住,双眸眯起,他似乎在思索这句话什么意思,片刻后,将锁在巫郁年脖颈的黑雾收回来,叫他好好说话。
巫郁年快窒息的肺腔蓦的涌进来新鲜空气,他顿时低咳,喘息不止:“弄坏一件……咳咳……本来…就坏了的东西……又有什么意思……”
寂殒身上穿的并不算是衣服,而是裹着流动的黑雾,头发未束,和黑雾几乎融成一体。
良久,他似乎并未在巫郁年身上发现有哪里破损除了他昨晚留下的伤。
寂殒弯下腰来,冰冷的紫瞳充斥着未除的兽性,声音低沉危险,他问:“哪里坏了。”
巫郁年此时半点力气也没有,在桌子上宛如待宰的柔弱羔羊,明明性命就悬在悬崖边,他却笑的愉悦,鸦羽般的眼睫沾了湿意,惑人无比,他沾血的唇弯起来,说的每一个字都含着血腥气,命令道:“叫主人。”
他脆弱的、被勒红的脖颈就这样暴露在凶兽的眼皮子底下,在万丈悬崖上踩着钢丝,言笑晏晏。
“乖狗,叫了,我就告诉你,主人哪里坏掉了。”
寂殒修长的眉宇皱起。巫郁年的心跳在慢慢加速,紧绷到极点,他身体的温度烫的吓人。
良久,“主人。”
他俯身,两人距离更紧了,“在哪里?”
巫郁年声音微柔,“摘下我戴着的眼镜。”
寂殒辨别了片刻,抬手将他的眼镜摘了下来。没了镜片的遮挡,巫郁年右瞳就彻底暴露了出来。
这只眼睛也极美,只是蒙了尘一般,没有丝毫的神采,也装不进光影,眼珠是雾气般的灰白色,像是死人。
寂殒第一次认真去看巫郁年的眼睛。
巫郁年不适应的眯了眯眼,右瞳又缓缓聚起了点泪光:“这只眼,是坏的,看不见东西。”
寂殒看了片刻,伸出手指在他眼角抹了一下,沾了点泪水,然后放进了自己的舌尖,舔了舔。
陌生的滋味在舌尖炸开,他似乎有些烦郁,“怎么修好,主人。”
巫郁年:“松开我。”
这时候的寂殒似乎格外好说话,缠绕在他四肢上的黑雾缓缓松开。
巫郁年却没有起来,倒不是不愿意,而是没有动弹的力气。他稍松了口气,眼前这团毁坏之气,虽成长速度极快,但似乎格外的单纯好骗。
他笑了下,抬起汗涔涔的手,无力的拍了拍寂殒的侧脸,“你听话,我就将自己修好,再让你弄坏。”
破坏一个本就坏掉的东西,哪有摔碎一件完美的瓷器来的愉悦。这对寂殒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寂殒眼神冰冷,看不出丝毫属于人类的情绪,深邃的五官极为俊美,他低缓道:“……听话?”
巫郁年闷咳一声,低柔着声音道:“对,听主人的话,我就教你,怎么弄坏我。”
受到美味肥肉诱惑的凶兽缓缓收回了自己的利齿,他冰冷的打量着这个自称主人、脆弱无比的猎物。
片刻后,“好。”
巫郁年竭力在与脑中的眩晕感抗争,虽是睁着眼,但眼前已经开始发黑,此时听到寂殒答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些。
他高热烧的意识模糊,勉强保持清醒,哑声命令道:“乖狗,抱我上床。”
片刻后,巫郁年隐约看见寂殒高大的身影弯下来,毫不费力的将他横抱而起。寂殒的发丝是凉的,落在巫郁年脸侧,叫他忍不住轻蹭。
寂殒微顿,眼中掠过一抹不解,他并不明白巫郁年这动作是什么意思,只将他放好,等着下一步的指令。
巫郁年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在冒热气,他伸出自己的手腕:“上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现在别人面前。”
片刻后,巫郁年觉得自己手腕一凉,他勉强睁开眼看去,只见他手腕直到手肘,整个小臂都缠着细蛇一样的黑藤,质感如凉玉,宛如一件诡邪的饰品。
“……”
这家伙没见过手镯是吗,怎么缠这么多圈。
巫郁年没再计较,在昏过去之前,抬手拽了一下自己床头边的铃铛。
叮铃
他床边的铃铛一响,房间外面竟也响起了铃铛声,紧接着,就是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任野和忍春蓦的推开门进来,看到他的模样,登时一惊。
“国师大人!”
……
巫郁年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日。
这一场高热才将褪去,他浑身都是虚的,肌肉酸软无比,身上还有一层薄汗,叫他难受的厉害。
房间内没有人,空气中隐隐有药味。
巫郁年低咳几声,抬手又拉了一次铃铛。
这一抬手,他里衣往下滑了一截,露出了右小臂上缠着的黑藤,在苍白的肤色上就格外的显眼。
巫郁年一怔,寂殒这是……在他身上缠到现在么?
他伸手一戳,黑藤半分动静也没有,安静的像是个死物。
忍春很快进来,见他醒了,眼神一亮:“国师大人,您醒了!”
巫郁年眉间稍松,将手臂上的黑藤遮好,低哑着声音问道:“咳……我睡了几天了……”
忍春道:“回大人,已经五日了。”
五日。
巫郁年刚舒缓的眉间又皱了起来,思索片刻:“凯旋宴就在今晚,”他望向窗外,现在暮色四合,已经快到凯旋宴开始的时间了。
按照往常的规制,除了皇帝之外,诸大臣要凯旋宴开始之前到达正乾宫,至少要提前一个时辰才行。
巫郁年起身,“备水。”
忍春看着他又清瘦了几分的身影,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恭敬道:“是。”
侍从很快就将水打好。
巫郁年取不下右手的黑藤,与寂殒说话也没得到半点反应,就只好任由他攀在自己身上,脱了衣服跨进浴桶中。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