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躺在病床上,眼珠疼痛到了极点,仍然死命的瞪着殷长夏。
必须得破坏才行!
不能让殷长夏成为A级玩家!
可恨他不能把殷长夏手上起码两个半鬼王的事抖出来,毕竟食欲这个B级场有他的手笔。
暴露殷长夏,就是暴露他自己。
如果当真成功,以薄临锋的性格,是决不许A级玩家之间互相残害,他和裴铮迟迟没在家园动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薄临锋对收集十位A级玩家,有着几近病态的渴望。
至于原因,他们谁也不知道。
正当李蛹想开口的同时,一旁的陆子珩却率先拽住了殷长夏:“失陪。”
殷长夏毫无防备,直接就被陆子珩带着朝门口走去。
他即将绕过薄临锋的同时,薄临锋终于有了动作,同时拽住了殷长夏的另一只手。
陆子珩将目光对准了薄临锋:“放手。”
薄临锋却不在乎他的神经质,朝着殷长夏说道:“你什么时候考虑好,什么时候都能来回复我。”
众人:“……”
这是什么难得一见的修罗场啊!
不过也就有潜力的新人,能让薄临锋这样‘和颜悦色’,换做是其他人或者副本鬼物,薄临锋的杀伐果决才会展露无疑。
陆子珩的表情越来越冷,他沉默着,眼底的冷光被过长的卷发所盖住,仿佛几年前他和殷家断绝关系的那个雨夜。
直到……
殷长夏:“薄大佬,麻烦你松手。”
陆子珩的手本在用力,快要捏出一个红印。在听到殷长夏这句话,陆子珩就像是被惊醒了那样,手上的力道也在同一时间放松。
薄临锋并不觉得被冒犯,重新坐回了椅子,背对着殷长夏和陆子珩。
薄临锋鼻翼间发出低笑:“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不去查你的身份,也不会让他们去查你的身份,你只需要认真思考这一个问题就行了。”
殷长夏和陆子珩已然退出了会议楼,瞧见家园已经转入黑夜。
天上并无一丝光亮,只有淅淅沥沥的小雨。
陆子珩拽着殷长夏,始终没有说话。
直到两人快要走出一区,郑玄海和时瑶已经在暗处等了很久,时瑶正要张嘴喊出殷长夏的名字,却被郑玄海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唇,立马拉着她往后拽。
时瑶疑惑的望着郑玄海,不明白他的意思。
郑玄海却朝她使着眼色,仿佛想要告诉她什么。
时瑶顺着他的目光望了出去,才发现离开会议楼的不光是陆子珩,竟然还跟着裴铮。
快要抵达大门的陆子珩突然间停下了脚步:“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拉你出来?”
殷长夏嬉皮笑脸的说:“正好我也想出来,顺路嘛,哥!”
陆子珩:“……”
他转过头,将手伸了过去,放到了殷长夏的面颊上。
雨丝淅淅沥沥落下,而陆子珩向来迷离和带着破碎感的眼神里,竟然映入了自己的身影。
指尖尚未触及到殷长夏,仿佛被陆子珩人为的隔了一层玻璃似的。
他想要触碰,却最终停于半空。
陆子珩的声音很轻,犹如行将消散的烟缕:“阿祈,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当年爸妈会收留我?”
殷长夏:“你现在愿意告诉我了吗?”
陆子珩的眼底翻涌着陌生的情绪:“其实我早就应该告诉你才对。”
前方突然间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光柱,那是游戏在清扫着失去所有阳寿的玩家,在夜雨之中,那些光柱也萦绕了一层水雾。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就像置身于梦境之中。
殷长夏以前从未细想过这个问题,而如今进入游戏,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之后,反倒对这件事情产生了疑虑。
殷长夏的心脏咚咚直跳,一个答案即将呼之欲出。
陆子珩的面颊苍白得如同一个死人,身旁的景色异常瑰丽,离他们最近的一区,也升起了一道光柱,里面满是飞舞的光粒子。
这是一场死亡的盛宴。
陆子珩的手终于触碰到了殷长夏的面颊。
“因为……”
“我是被他们所选的镇棺人。”
第119章
殷长夏心脏钝疼,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明明周围没有起风,他却像是站在狂风暴浪之中,被不断拍打而来的浪花卷湿。
“夏家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为什么还要找镇棺人?”
殷长夏捏白了手,掌心也烙下了月牙印。
陆子珩:“夏家气运全都系在凶棺身上,一旦开始供奉,就绝不可能停止。他们也想过不再继续,最后死得只剩下你,这不就是结果?”
多么可悲。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这样简单的道理,夏家自然明白。
殷长夏嘴唇泛白,被冻得不由自主的打颤:“他们是为了我,才收养了你?”
其实他早该产生这样的联想。
宗昙和江听云是收养,陆子珩也是收养。
夏予澜是一千年前,宗昙和江听云是五百年前,而至今日……是陆子珩。
陆子珩空洞的眼瞳如两汪旋涡,似乎要把人给吸进去:“起初或许不是这么想的,他们结婚数年都没有孩子。但后来有了你之后,他们就开始为你打算。”
殷长夏:“所以那个雨夜,你离开了家?”
陆子珩:“我总不可能等死。”
他时常被噩梦所惊醒。
也许很好笑,他这样的刽子手,也会做噩梦。
原以为父亲母亲不会放走他,可而后的十年,他们都没有继续下去,每年还会寄一些明信片来,上面总写满了密密麻麻卑微的语句。
如果只是纯粹的恶,那该有多好?
这样一来,他何至于变成这样?
爱被抽干,恨被抽干,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十年了,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淡漠。
纵然用各种先进仪器检查过身体,也看过多少心理专家,都找不出病因。
陆子珩都掰着手指想过,自己到底还剩下多久,会失去所有的情感,变得再也不像个人类。
直到……
他发现了殷长夏得了绝症。
那一刻被激起来的是强烈的保护欲。
他需要他。
哪怕是恨。
四周水雾蒙蒙,空气里满是湿濡,犹如醉人的春酒一般,靡靡小雨如丝线一般落在了殷长夏的身上,刺得他肌肤也在发疼。
这不禁让殷长夏想起了陆子珩离家的那一夜,比今夜的雨可大多了。
当年的陆子珩是不是也觉得,被淋了个浑身发凉?
两人便这样僵硬的立在原地,没有任何人打破沉默。
殷长夏抬眸望向陆子珩,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就像带上了淡淡悲凉,被细雨淋得那件起球的灰色毛衣,也落下点点晶莹的雨滴。
此刻还能在毛衣上看到形状,它们无法融化,也无法取出,便将自己处于这样两难的处境。
到头来,还不是会被碾碎。
陆子珩的眸子里全是易碎感,被额间的发丝遮住了一半。他极度渴望装入感情,却是一个已经碎掉的玻璃杯,一边漏一边病态的装,到头来仍旧什么也没有。
殷长夏喉头哽咽刺痛,也不知是不是发烧的缘故。
“哥……”
“阿祈,你发烧了?”
喊出话的同时,陆子珩也开了口。
陆子珩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说过什么话,一如平时的状态,只是放在面颊上的手缓缓挪动着,亲昵的动作里,充满了怜爱的意味。
可殷长夏知道,恰恰是因为他的发烧,才稳定住了陆子珩的情绪。
陆子珩:“发烧可不行,这里离唐书桐的地方应该很近了,我带你过去。”
殷长夏呼吸里满是灼热:“我……”
“又在逞强。”
陆子珩直视着他,眼底满是空洞,“把一切困难的事都交给我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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