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戚斯年!”罗胜抓住了杨屿的领口, “他说会带他们回来,可是最后他说了什么!他对哨兵说任务结束,已经无法进行救援,通讯即将挂断,不再重复!他断了他们的生路,我从小疼爱的亲生妹妹和妹夫都没了!凭什么他儿子还活得好好的!凭什么!”
“可是……”杨屿被晃得站不住脚,面对一个有伤的中年B级哨兵,他完全打不过,但是他也不可能用精神丝去伤害舅舅。
两个人都乱了套,杨屿不敢面对他。
“可是,这不是戚斯年的错。”可是最后杨屿还是说了出来。
罗胜顿时松开了手,像不认识他。
杨屿也松开了手,松开了被他牢牢抓在掌心里的仇恨,十几年的仇恨。
“你在说什么?”罗胜喃喃自语,“你疯了吧?你真成了戚斯年的养子?”
“我从来就不是他的养子。”杨屿回答,戚洲现在什么样?肯定是躺在手术台上,任由冰冷的器械割开身体,任由手术刀撑开心脏和肌肉。可是他的身体也像被割断了。
“这不是他的错。”杨屿的心快要停跳,“我现在也是向导,我也没法违抗最上层的命令。我也曾经带着哨兵出去却带不回他们,我也杀了人。”
罗胜站在原地,冲着杨屿的方向摇了摇头。
“如果戚斯年有罪,我的罪,一点都不比他少。”杨屿缓缓地抬起眼皮,他想起了很多人,那些自己连名字都没记住的哨兵,而他们最后只能变成一个又一个冰冷的编号。战争到底为了谁?为了什么?是为了自己还是别人?
他又想起了周小纵。
多可笑啊,多讽刺啊。
周小纵长大后要杀了自己,因为救援队要去接自己和戚洲,所以将战火蔓延到了停战区。他把周小纵带回来,也不知道是要救谁,其实是想救救当年的自己,那个满心仇恨差点杀了戚洲的自己。
“我也是他们的仇人,如果将来他们要杀我,我无话可说。”杨屿点了点头,确实是。
“你疯了。”罗胜往后退了两步,再也不知该说什么。
“是,我疯了,所以……你们能不能别动戚洲?”杨屿擦掉眼尾的那滴眼泪,“舅舅,戚斯年已经死了,这个仇不应该算在戚洲头上。如果你们再动他……我不希望有一天咱们站在对立面。”
“你疯了……”罗胜继续往后退去,再快速转过身,朝着下一个拐角走去。
白沐川的手术室里,一切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白色的手术灯打在手术台上,主刀医生的手套上沾满了鲜血。医生鸟停在心脏内窥仪器的最上端,不发出一点声音。
“刀。”白沐川的手伸向旁边。
一把全新的尖锐的手术刀递到他手里,他屏住呼吸。
戚洲趴在面前,裸.露着背肌和金属的脊椎。最后一颗是安装脊椎时从后背放进去的,戚桦熟知这种套路,详细地告知白沐川。白沐川的眼白里全是红血丝,随着眨眼,那些红色的血丝可能也会跟着颤抖。
戚洲的表情他看不见,有布帘隔断。但是他能猜到是什么样,呼吸管和呼吸罩同时保护着麻醉的人。
滴,滴,滴……仪器中的声音始终没听,声音平稳又有规律。
可是那颗心脏跳动的背后却牵扯了一场巨大的爆.炸。
“体外生命系统准备。”最后一步了,白沐川偏过头,让副手帮他擦了擦汗水。
一颗黑色的六边形微型炸.弹已经在眼前,就躲在戚洲的心脏后方,如同一只吸食血液的寄生虫。
4个副手同时屏住了呼吸,如果这一步出了错,那整个医疗所就会被炸上穹顶。黑色的线路已经准备完毕,白沐川用镊子捏住六边形探出的接线,犹如捏住了死神的两只手。
“准备完毕。”副手说。
白沐川开始倒数,戚洲的心跳声已经冲进了他的太阳穴。他咬着牙根,在心里默默估算心跳频率,他只有一次机会。
3,2,1,就现在。
趁着两次心跳的空档,抽出两根接线的末梢,半秒内和体外生命系统链接。系统立刻开始工作,模仿人工心跳的信号进入炸.弹。
明明性命攸关,可是白沐川鼻腔发酸,如果没有恩师的指导那整个基地也没有人能够做这个手术。
信号识别成功,最后一颗被取了出来。它将体外机械的假心跳当成了人类的心跳,于是持续安静,蛰伏,等待着信号中断的那一刻。
“缝合。”白怒川将循环器放在托盘里,往后退了一步,创口并不大,并没有开胸,但是触目惊心。
等到杨屿回来的时候,手术已经做完了。
“白沐川呢?”杨屿着急地问,“戚洲怎么样?”
“还在麻醉当中,没醒,白医生在楼上的书房休息,一会儿就下来。”副手回答。
“谢谢。”杨屿先奔向病房,他很不喜欢病房,来过太多次总觉得冷冰冰的,没有生气。果然,手术前还活蹦乱跳的戚洲躺在床上睡着,两个副手在照顾他。
七七蜷在床尾,也睡着。
昏迷的时候管不住精神体,七七又掉出来了。玫瑰先杨屿一步跑到床边,熟练地跳上去,将它心爱的小鸟保护好。
七七好像又长大了些,玫瑰舔舐着它的羽毛,如数家珍。
“手术很成功,现在就是等麻醉褪掉。”副手告诉杨屿,“应该很快,有些伤员在手术结束时就醒了。”
“谢谢。”杨屿和副手点头道谢。两个副手都是白沐川的学生,自然了解一些事,所以悄悄地离开了,将病房交给了杨屿。
杨屿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从被子里摸出了戚洲的左手。
有点凉,杨屿呵了一口气,试图要将那只手搓热。忽然,他发现戚洲的右手无名指上卷着什么东西。
像是一张纸条。
他将纸条取下,轻轻地展开,里头是戚洲狗爬似的字体。
杨屿先笑了,戚洲写字好难看,丑丑的。
“不许笑我字难看,如果我死了,不要替我报仇,离开这里”。
杨屿又笑了,无奈地收好纸卷。
纸卷上全是消毒水味道,恐怕是戚洲进手术室之前写的。
杨屿没等在手术室外面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手术出现意外,发生了爆.炸,自己必须活下去。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自己必须要让人血债血偿才行。然而这一切戚洲都猜到了。
杨屿笑了又笑,自己真是笨蛋,戚洲可是向导啊,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呢。只是将纸条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也是够他想的,白沐川都没有发现。
思虑还挺周全,但是戚洲还是想错了,如果他出事,自己怎么可能一走了之,离开这里?
这个仇,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放下,一定会追杀到天涯海角,追杀到南北两极。
手指头动了动,在杨屿的掌心里动了动。
“戚洲?”杨屿赶忙看向床上。人还没醒呢,眼睛还紧紧闭着。
看来麻药的药劲儿还是没有褪掉……杨屿又坐了回来,从外套的内兜里掏出了一枚银色戒指,轻轻地放在了戚洲的手心了。
高塔内部,迟澍又一次进入了那间房间。随着灯光变昏暗,全息影像再次出现,仿佛触手可及。
“你来了。”尹胜的声音永远那么年轻。
“我来了。”迟澍最近总是睡不好,好像有两个人在不断拉扯自己,“最近外面很不太平,联盟军的火力很猛。”
“是吗?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但是我相信你永远可以战胜他们。”尹胜笑着张开怀抱,“迟澍,你永远是基地的骄傲。”
基地的骄傲?迟澍迟缓地走过去,拥抱着这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如果你成了基地的骄傲,那我受的苦就不算苦了。”尹胜又说,“听说周允私自外逃了?”
迟澍点了点头。“我已经派人去追了。”
“追回来,这种人可能会是基地的隐患。”尹胜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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