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归随口问:“练剑了吗?”
“练了,要看吗?”逐白要是有尾巴,现在估计都摇起来了,他可比普通弟子有灵气多了。
苏九归不着急看他孔雀开屏,问:“你的龙角呢?”
“扔了。”逐白道。
苏九归脚步一停,问:“扔了?”真是孩子心性,不想要的东西直接扔了。
逐白察觉到他的怒气,别人都怕苏九归,他偏偏喜欢招惹他,故意道:“你不是总说我长不大吗?”
他不喜欢被苏九归当成长不大的小孩儿,如果有龙尾龙角意味着不能成人,那他宁愿不要。
苏九归压抑着怒意,问:“扔哪儿了?”
“怎么?”逐白对他一挑眉,道:“师尊要去找吗?”
苏九归没来得及说话,逐白又道:“师尊若是喜欢,早点跟我说,我送你啊。”
苏九归已经听出来他在说气话,龙族又不是普通精怪,收起龙尾龙角不是难事。
苏九归养他快三百年,早知道他孩子心性,逐白今日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心情,故意来问他,应当是想听喜欢。他给人当师尊,收一对龙角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苏九归淡淡道:“你送我干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逐白不假思索。
苏九归皱了皱眉,又是这句话,逐白小时候说喜欢,苏九归听一听无碍,现在还这样便有些厌倦。
逐白长不大,不知道真正的爱是何物才能这样说出口。
小时候当个小龙怎么跟苏九归亲昵都行,这么大了,两人还这样亲近有些不成体统。
此处风大,一旦人不接话,风一吹什么都散了,耳边似乎只有风声。
苏九归注视着噬渊深处,那里的哀嚎声越来越大了,道:“明天你搬到悔过崖。”
逐白很少离开过苏九归,不满道:“干什么?”
苏九归:“那儿灵气醇厚,适合修行,抄一遍门规。”
又是门规,逐白从小到大不知道抄写了多少次,无非就是讲一些礼义廉耻,尊敬师长,逐白自认为自己很尊敬,也不知道又犯了哪条戒律,问:“你在罚我?”
苏九归懒得理他,只看着噬渊:“是。”
逐白眯了眯眼,道:“因为我喜欢你?”
苏九归根本没看他:“别胡言乱语。”
逐白偏要说:“我喜欢你触犯门规吗?门规一百六十条,没有一条说我不能喜欢你。”
“逐白!”苏九归终于收回了注视噬渊的视线,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是真发火了,逐白分得清苏九归的底线,适时让步,“抄门规嘛,去悔过崖嘛,我听见了,这就去。”
一条师徒界限横在中间,逐白一旦越界苏九归就这样,他早习惯了。
逐白说完对苏九归行了个礼,太清山弟子常对师长这样,苏九归想要一个乖巧的徒弟,逐白做给他看,那礼仪行得标准,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可逐白偏偏在笑,好像是在挑衅他。
越长大心眼越多,越难管教。
苏九归没养逐白之前,不知道养个徒弟能这么烦心,什么破脾气都没了。
逐白走后,噬渊深处传来一声异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往上爬。
果然时候到了。
苏九归凝视噬渊,手一扬,一把长剑现出,在那东西刚刚探出一个头,长剑横劈而下,金光大盛,一阵嗡鸣声后噬渊深处传来一阵怒吼。
那东西被敲了个脑袋便落下,苏九归没松懈,魔物攒了这么久,爬上来一次肯定不只是冒个头,苏九归面色凝重,不知道魔物究竟藏在哪儿。
守渊弟子赶来时苏九归已经出手了,喊:“云戟仙尊!”
“魔物呢?”几人已经拔剑,可噬渊边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站在边缘的仙尊。
苏九归背对众人,道:“后退。”
“可……”弟子捏紧了剑,不敢轻慢大意,更不敢让苏九归一人独自留守。
“退守三青碑。”苏九归道。
他声音威严,他是如今唯一的守渊人,弟子不敢忤逆他,只能咬牙后撤。
噬渊空旷,风吹过如同鬼嚎,风声越来越大,盖过了噬渊本身的声音,苏九归已经无法听声辨位。
苏九归闭上眼,双手结印,七把长剑召唤而至,苏九归右手掐诀,长剑悬立身前,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屏,他的剑屏仙门无人敢闯。
他已经是仙门四宗师之一,却不敢怠慢来人,因为他多强,对面的人就有多强,那是他的镜人。
苏九归要第四次杀死自己。
狂风越来越大,常人来了都站不稳,苏九归如履平地,颤都没颤一下。
风大迷人眼,苏九归衣袍被吹起,右手剑诀从未松懈。
“啊……好久不见。”
苏九归听到另一个声音,人听到和自己一样的音色多少有些诡异,苏九归神色不动,只是在听来者到底在何处。
声音和狂风混杂,一片混沌之下什么根本无法判别。
“你变了很多。”他又道,某种程度上来说,镜人是世上最亲近苏九归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镜人闷笑,“你说怪不怪啊,你有了心魔,你师兄都不知道,我却第一个知晓。”
镜人在笑,当然觉得可笑,他跟苏九归一模一样,苏九归长歪一寸他便长歪一寸,苏九归若是精进一毫,他也精进一毫。
这世上没有比这更便宜的买卖了。
苏九归眉头紧锁,声音太远了,不够,他看不见。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镜人叹了口气,“你在想,这噬渊要开就开,凡人无法阻止,何必要费尽心思让你来守渊。”
“你在想自己修道至此,日复一日到底在修什么。”镜人嗤笑一声:“不过是无用功而已。”
镜人讥笑出声,什么仙尊,活得比自己都憋屈,装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心魔已起却不敢跟任何一人说起。
“你觉得太清山若是知道你是这副模样,该会如何处置你?”
苏九归微微一动,在左侧。
“怎么?”镜人看他松懈,还以为自己猜中了,道:“想通了吗?”
苏九归手中剑诀掐着,牢而不破,镜人在左侧一里。
“不过,”镜人突然一停,好像很纳闷儿,道:“你怎么长了颗心出来?”
他说的心不是苏九归真正的心,他跳动的那玩意儿不算是心,他说的是情。
嗡——
苏九归要动手时突然犹豫了一瞬,他被人戳中了心中隐秘。
剑屏随主而动,微微颤动,发出极其清脆的响声,像是一把铃铛伶仃作响。
这个级别的修士,不敢有丝毫的错漏,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成为对方反杀的契机,苏九归愣了一瞬已经足够了。
一道凌厉剑锋破开苏九归的屏障,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刺来,都是真正的天才,错过一瞬已经难以弥补。
剑锋捅/入苏九归左肋,巨力贯/穿而来,肺腑处一片炸裂的疼痛,霎时间屏障破裂,六把长剑哗啦一声跌落在地。
苏九归抬起眼时,眼前人和苏九归一模一样,两人面对面而望,如同在照镜子。
对方同样穿着一件雪白道袍,长着同样的一张脸,他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仿佛在嘲笑苏九归如此容易得手。
苏九归被他猛地向后顶,顶到噬渊边缘,已经一脚踩进了边缘滚烫岩浆,背后就是深不见底的噬渊。
镜人笑看苏九归,道:“你现在已经满身破绽。”
苏九归已经在悬崖边,岌岌可危之间竟然一手抓着镜人的手臂才能让自己不要掉落。
此地无人,苏九归就算掉进噬渊也无人知晓,镜人可以取而代之。
掉进噬渊之后尸骨无存,镜人了解苏九归,就像苏九归了解自己,他亲爹来了都辨不出。
镜人看苏九归的模样有些可怜,他要杀苏九归这么多次,从来没占过这种上风,笑道:“放心吧,我会替你好好养徒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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