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汀掸了掸自己脸上的面罩,友好的提醒对方:“我还穿着防护服呢。”
国家出品,质量保证。
防护服把他从头到尾遮得严严实实,面具一贴上去,面具里那些虫子扒拉着面罩,试图跟季汀“贴贴”,但奈何面罩的存在,只好无能为力的跟着面具一起掉落。
如果没有面罩,这玩意估计能直接“贴”在季汀脸上,季汀方才透过面罩看得分明,那些虫子足部遍布着锋利的倒勾,足以让它们牢牢“缝合”面具下的皮肤。
虚影闻言暴怒,墓室内霎时阴风阵阵,立于棺椁外围的陶俑一个接一个,缓慢扭头看向季汀的方向。
虚影阴沉道:“那就剥掉这层外皮,看你还怎么……”
话音未落,墓室忽而震动了起来。
巨响声接连响起,这座墓发出一声奇异的声响,像是尖锐的风声划过耳畔,又像是重物落下击碎了巨石。
在地面的摇晃和墓室的震动中,天突然亮了。
季汀仰头看向上方,跟盘旋在天空的无人机、数辆大铲车以及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对上了视线。
搬山计划,顾名思义,即搬走墓穴上方的障碍物,让大墓坦坦荡荡的曝露在阳光下,进行抢救性发掘。
一切声音都消失了,虚影、巨大棺椁、密密麻麻的陶俑也不见了踪影,季汀腿一软,抱着张琛摔坐在地,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破破烂烂的棺椁中散落的漆黑骨架。
*
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得到处都是,护士跟医生忙个不停,像陀螺般在病房和手术室中连轴转,压根没休息的时候。
相比底下楼层的热闹和忙碌,医院七楼就显得有些过于安静了。
用于缓解心情的绿植沿着走廊依次摆放,身旁站着表情严肃的黑西装,身姿挺拔,站姿标准。
走廊最深处的病房里传出了对话声。
包子吊着胳膊,身上打了好几处绷带,兴致勃勃的伸长脖子,试图拉近他跟季汀的距离:“那玩意真这么夸张?那它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一旁的瞄准镜也吊着一只胳膊,正在单手削苹果,小刀在他手上灵巧的像是蝴蝶,展翅欲飞。
他咬了口削好的苹果,边吃边道:“答案不是明摆的吗?连老巢都被‘保护性发掘’了,他还怎么嚣张?”
说起这个,黑客也来了兴趣。
他比旁边这俩病友好点,起码双手能自由自在的敲打键盘,就是坐着轮椅不太方便移动——他出墓的时候摔了一跤,楞是把腿摔折了。
“那可不一定,现在不是还没定论吗?谁知道那玩意到底是幻觉还是鬼?”
黑客维护自己的唯物主义世界观:“我觉得那就是幻觉,什么戴着金面具的虚影、巨蛇还有陶俑全都是受到墓室这个特殊环境影响,再加上什么特殊真菌感染导致的大脑部分区域功能混乱……”
罐头趴在病床上,背部涂满了药膏,贴着一堆医疗设备的探头——谁让虫子钻进他背里了呢?为了避免意外,以及一手资料,罐头得到了相当隆重的治疗规格。
罐头压根没听黑客嘴里吐出的那些不明觉厉的词汇,自顾自嘟囔道:“我趴着都快发霉了。王主任他们开了好几次讨论会,就是没我们的份。”
虽然讨论会也没什么意思,但这不是躺着发霉更无聊吗?
季汀有不同意见:“我觉得趴着挺舒服的。”
罐头毫不客气的道:“你才趴多久?再过几天,你就该无聊到发霉了。”
“别搭理他,”包子催促季汀:“你再讲讲墓里的情况,我们半道上就撤退了,都没见到底下到底什么模样。”
刘选进抱着一摞厚厚的资料推开病房门,闻言揉了揉眉心:“你问他有个屁用,他看到的全是幻觉。”
包子从床上坐起身,朝刘选进招手:“眼镜你可来了,快快快,今天会上又说什么了?视频带来了没?”
病床上的其他人也纷纷做出了反应,黑客蹿下床,坐着轮椅,把投影仪和电脑找了出来,堆到刘选进面前。
瞄准镜单手削了个苹果,扔给了刘选进。
唯独罐头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用殷切的目光表达他的期待。
季汀完全不能理解他们的兴奋,他缩在被子里,只想跟被窝天长地久,至于什么金面具,压根不关心。
那趟过于刺激的墓下历险结束后,肾上腺素下去了,理智回归了,回顾那天的经历,季汀自己都惊讶他当时不畏生死的勇气。
刘选进推了推眼镜,把u盘交给黑客,看了眼无精打采的季汀,跟包子道:“还是老样子?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虽然没有特指,但包子心知肚明眼镜问的是谁,他摆了摆手:“别提了,让他反复讲了好几遍墓底下的经历,多热血沸腾的内容啊,在他嘴里平淡的跟白开水一样。”
黑客一边捣鼓电脑跟投影仪,一边插话:“你说季汀是不是也被那玩意影响了?不是说张琛脑子到现在都还不太清楚吗?”
季汀嘴角抽了抽:“你们议论人的时候,好歹声音低点,我听得一清二楚呢。”
瞄准镜削了个苹果,抛给季汀:“我看季汀挺正常的,可能就是吓着了,需要缓缓……”
他正说着呢,病房门又被推开了,去探望病友的李义枢也回来了。
瞄准镜反应极快:“队长你回来了?张琛那边怎么样?”
“看着好些了,清醒的时间比之前长。”李义枢接过刘选进手里那摞资料,摆到自己的病床旁,摸出笔开始忙碌。
黑客折腾了半天,投影仪成功连上电脑,开始播放U盘里的视频。
罐头见状,从床底下扒拉出一个大箱子,全是零食,分给众人后,每人床头柜上都堆得满满当当。
观影之旅就在吃吃喝喝看电影的轻松氛围中拉开了序幕。
“这条一开始的走廊倒是跟我们没什么区别。”
“这墓的规模比我想的要小,我记得我们在底下走了半天,还遇到了迷宫,怎么在视频里就这么几个墓室,看着也没多震撼。”
“水坑就是那个迷宫?就这么点水,我们当时还差点被淹死?”
“我怎么觉得这地方有点破烂?”
众人一边看一边点评。
视频里的墓剥落了玄之又玄的表象,露出了真面目,时间对所有存在一视同仁,深藏于地下的墓室也无法避免腐朽,再加上墓下方有条暗河,水气的影响进一步加剧了墓室环境的恶化。
没有金灿灿的宝贝,只有腐朽且脆弱的出土文物,更没有诡异的怪物,甚至连长明灯都是幻觉——墓室里压根不存在千年不灭的照明设备。
视频忠实的记录一切,昏暗的古墓腐朽破败,弥漫着奇异的臭味,出现在镜头里的一切都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尤其是那个水池,飘满破碎的雕像,绿色的水藻颜色深得像是墨色,偶尔还能看到白骨在水面下浮浮沉沉……
季汀看着看着,放下了手里的零食。
“这也太脏了……我们还在那趴了半天?!”包子倒吸了口冷气。
尸体、虫子、墨色水藻混在一起泡了几百年,那才叫名副其实的“脏东西”。
罐头恍然大悟:“我说怎么下趟墓,九死一生。就这环境,谁搁那泡上半天,都得九死一生。”
视频仍在继续,在昏暗墓室里转了半天,主墓室终于出现了,同样的昏暗破败,同样的腐烂陈旧,那具棺椁或许曾经十分震撼,但在眼下,它也只是一具黯淡无光甚至有些潮湿的棺材。
棺椁上那些明亮的色彩早已褪去颜色,周遭那些复杂华美的装饰也变得破破烂烂,更何况,在季汀抵达主墓室之前,张琛早在主墓室里折腾了个遍。
于是,画面上一开始就是被打开的棺椁,以及缩在棺椁里的人影,仔细看看地上,还能看到那具漆黑骨架散落满地……
瞄准镜大开眼界:“这是张琛折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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