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说着对巫师深感害怕的塞希图斯让卫兵们在屋外等着,自己挟着谢依往木屋里走去。
“或许可以从这里面找到一些我需要的东西。”
塞希图斯慢条斯理地翻弄着巫师的书架, 谢依环视了一周, 抬步往另一个房间走去。
他刚刚迈步, 手腕就被人紧紧抓住了,力道很大,攥得很紧。
“你要去哪里?”
原本一心翻弄书架的塞希图斯阴沉地说,在木屋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脸色被衬得很苍白,好看的薄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些什么,可惜语句是无声的,谢依没能听到。
他大跨步走到谢依面前,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同样攥得很紧。
他深蓝色的眼睛眨了眨,暗色的瞳孔变成了两道深不见底的深渊,里面映着谢依的人形小像。
塞希图斯沉着地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你要去哪里?”
他浅金色的睫毛很长,像细细密密的触须,不安地眨动着,暴露了他的焦躁。
“不去哪里。”
谢依看着他,他头一次觉得塞希图斯的脸像鲜奶油一样白,很想尝尝味道。
一股心思在他的头脑里蠢蠢欲动:
要不然就不走了吧,等一切结束之后,留下?
然而片刻之后他清醒过来,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荒谬绝伦。
回家多好,他不要留下。
他说:“我去另一个房间看看。”
“是吗?”塞希图斯变脸比翻书还快,他微笑起来,语气也温和了:“我也好奇,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他们并肩往门处走,门不大,容不下两个人并肩而行,塞希图斯一直以来试图展现的绅士风度不见了,他先跨进去,手像铁钳一样紧紧攥着谢依的手腕。
谢依随后进来。
这里是巫师的卧室,到处摆着魔法植物和炼金材料,地上铺着厚厚的兽皮当做地毯。
塞希图斯却不再无目的地翻找,他目标明确地直直往窗前的书桌走去,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羊皮卷。
他一颠手腕,羊皮卷像手帕似地展开了,上面一连串写着所有巫师的名字。
“运气真好。”他假惺惺地说:“我找到了巫师的名单,这下我就更有把握了。”
谢依瞟一眼名单,那上面的名字和他记忆中的分毫不差,只是他认得出上面的笔迹,锋锐凌厉,属于塞希图斯。
塞希图斯明摆着把他当傻子糊弄。
连装都不装了。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既假装认不出自己,又处处泄露出各种疑点,比方说巫师的名单,这是只有兰洛克才知道的。
塞希图斯的演技不差,如果他真的想要伪装,决不会这么拙劣。
一边假装不认识巫师,口口声声说要是抓到了就要给巫师好看;一边处处泄露细节,表明他不仅认得巫师,还了解细情。
古古怪怪的,塞希图斯要干什么?
“我要把巫师都抓起来,绑在广场的火刑柱上烧了。”
塞希图斯放下羊皮卷,转过头盯着谢依,一字一句地说:“你可能不知道,有时候,巫师随心所欲的抓人送给他们的首领,好讨得他们首领的欢心。”
“非常大胆,十分过分。”
……这是原来的塞希图斯的经历,按理来说现在这个塞希图斯是不可能知道的。
谢依睁大眼睛,“塞希图斯……”
塞希图斯应了一声,又若无其事了,“看来您对我有所改观,既然这样,我们何不互相称呼名字呢?谢依?”
谢依的心脏急促跳动了几下,“我的名字叫丽莎·安特卡。”
“是吗?”
塞希图斯咄咄逼人的低下头来,“我想怎么称呼你就怎么称呼你。”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呼吸急促起来,手攥得更紧,“不,我送你一件礼物吧?”
说完这句没头没脑地话之后,塞希图斯就从上衣内袋里拿出一条金色的项链,做工精致,非常漂亮。
“看着我。”
塞希图斯厉声道:“告诉我,你会走吗?”
谢依仰起头,尽管心里诸多猜测,面上还是很冷静:“我走吗,我身无分文,我能去哪里?在你身边我可以过得很好,到外面去就要风餐露宿了,我不和自己过不去。”
塞希图斯冷冷地笑了一下,“说得真好,我很想相信你。不过,戴项链吧,我来给你戴。”
谢依全身肌肉紧绷,他能猜出塞希图斯手里的项链一定不是什么普通的项链,最有可能的是,它是由阻魔金链铸造的。
要跑吗?
他可以用昏迷咒弄晕塞希图斯,然后用隐形咒语从卫兵的眼皮子底下离开。
然后再用一些材料伪装自己的面容,离开这座城市?
走不走?
他的理智说决不能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塞希图斯的身上,如果塞希图斯有心想做些什么,他这样放弃自己的力量,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他终究不是个机器人,他的情感跳出来和理智作对:塞希图斯明显情况不对,我难道要再伤害他吗?当初他在空间夹缝里是怎么对我的?
两种思绪在谢依的大脑中拉扯,他的肌肉渐渐放松,没有动,只是说:“我不喜欢戴项链。”
“我当然知道。”
塞希图斯说:“但我喜欢你戴,低一下头,亲爱的,我要扣锁了。”
和谢依猜的一模一样,这果然是锁魔金链制作成的项链。
项链不可能凭空变出来,按照这个时代的锻造业推断,至少也要一个月。
提前准备好的项链,提前放进巫师房间的名单。
眼前这个塞希图斯拥有兰洛克和原先的塞希图斯的记忆,然而他现在的做法是为什么?
“巫师们令人厌恶。”塞希图斯扣完锁,仿佛心平气和了些,“曾经有一位巫师要去够一扇高高的门,但他不够高,够不到。这令人安心,然而没多久,其他巫师甘愿垒成阶梯,一级一级的送他上去,什么都还反应不过来,门就开了,他也走了,临行前留下一封信,说要友好道别。”
说到这里,塞希图斯阴沉地冷笑起来:“真不错,你知道吗,巫师专门挖别人的心,挖完了,以为还可以照原样放回去,之后就万事大吉,觉得那颗心和没被挖出去的时候一样好。那样狠,真叫人发抖,让人害怕。”
谢依沉默着。
塞希图斯捧着他的脸,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怎么了,对我这张脸还满意吗?”
“阶梯能够垒的很高,不过人是不会飞的,所以我想,把阶梯都烧了,天上那扇高高的门,或许就永远打不开了,你觉得呢?”
第82章 于是血色的火光吞噬了一切
星期六, 风平浪静的一天。
实话说,塞希图斯从前是非常厌恶“风平浪静”这个词的,他喜爱混乱, 血腥,最享受的音乐也不是吟游诗人的鲁特琴,而是从敌人的喉咙中发出的绝望哀嚎。
他自己的人生一片黑暗,既枯燥又无趣, 别人的幸福就显得那样刺眼。和他无关的人,他不会去干涉,但假若是他的敌人,他就绝对不肯手下留情。
巫师曾经和他就孩童天性这件事讨论过, 他说每个孩子出生时都是一张白纸, 之所以会长成不同的大人, 那是因为他们的父母所用的彩笔不同, 在上面绘的画作不一样, 有的精心下笔, 有的乱涂一气,孩子就这样长成了各不相同的大人。
“是吗?”那是一个暖融融的下午, 塞希图斯记得自己是这样回答巫师的:“那我觉得我是一张被剪碎的白纸,甚至没人愿意在上面乱涂乱画, 只是拿把剪刀剪碎了。”
“碎片一样的白纸,散落在地上被人踩踏,和污泥融为一体。”他这样说,初衷也不是为了博取同情,只是实话实说:“这就是我。”
巫师沉默了一会, 然后他笑了笑, 金色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 塞希图斯能看到上面金色的细细绒毛,他的手动了动,轻描淡写地说:“没关系,我是医生,医生是胶水,刚好能把你粘好,让你重新变成一张纸,虽然不会像原来一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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