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是吹过枝头的风,是山间的流泉,是落在行人身上的匆匆雨水。
唯独不会再回到云上府主身边。
待他自行发现这件事,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临江仙想着,微微一笑,低下头见程梓放心地舒展眉头,还打了个滚翻出肚皮任自己揉搓,覆在他小肚子上的手顺势往上揉,挠了挠他的下巴和耳根。
程梓抱住他的手用力蹭蹭。
……
“橙子——你终于回来了——”
临江仙的法术将程梓送回隐遇镇口,甫一进去,他便看到姜家的小胖墩踏着夕阳飞跑而来。
他张开双臂,热情欢呼着想要拥抱久别重逢的大猫猫,头顶草帽迎风扬起,露出那张圆润可爱的脸。
程梓却冷漠地拍开他的手,纵身一跃,踩着他的头跳到他后方,一溜小跑回家。
“诶、诶!橙子你等等我嘛!你听我解释,不要生气!瞒着你那都是我阿爹阿娘的锅,我只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胖子,哪儿能反抗得了他们!……哎哟呵!”
姜书客连忙追上去,双手按住草帽,嘴里叭叭地解释着,甩锅甩得可熟练了。
但话音未落,他便因没有看路,而直直撞到了田埂上扛着锄头务农归来的姜二叔,姜二叔站得贼稳,他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拎着自家皮孩的后领将他提溜好,姜二叔叼着草叶笑了笑,弯腰将程梓捞到肩上,偏头蹭蹭他。
“怎么样?去接月天阙这段时间玩儿得开不开心?”
“喵!”
对着姜二叔,程梓反倒没那么生气,乖巧地应了一句。
不过主要也是因为他的问题问得好。
在接月天阙玩得开不开心——听听,多会说话,一下就戳中了程梓快乐的点。
这趟出门虽然也有危险,但收获更多,确实很开心。
姜二叔勾着嘴角,意味深长:“从山神大人那儿听了不少好故事吧?”
程梓歪了歪头,耳朵也跟着往一边翘,小圆脸上写满了无辜。
“你啊。”姜二叔轻轻一笑,拿指尖在他额头上点了点,“其实知不知道那些事都不影响咱家好好过日子。无论外界有多少纷扰,隐遇镇永远只会是由平常人家组成的隐遇镇,你明白吗?”
“喵哇!”明白!
程梓大声应答,伸出一只爪爪与他对了下掌,再顺势拍开姜书客讨好地凑上前的脸。
小胖墩的脸顿时垮了下来,用“一指禅”在程梓身上戳啊戳,点啊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单只生我一个人的气?又不是只有我骗你只有我骗你只有我骗你!”
程梓气得龇牙,拿爪子左挡右挡,实在挡不住就冲他施展猫猫无影拳。
一人一猫来回“打”了几十招,幼稚又沙雕,姜二叔看得无奈,只得加紧脚步往家走。
“橙子回来啦!”
走到家门处,一身烟火气的柳娘子仿佛早有所料,步履急促地从院子里迎出来,一把抱过程梓,终止了他与姜书客的对决。
把许久未见的大猫猫捧在手里,柳娘子把脸埋进程梓的肚子左右磨蹭了一会儿,再深吸一口气,才算解了猫瘾。
“喵呜……”
程梓的毛被蹭得乱糟糟的,他却毫不放在心上,搂住柳娘子的脖颈与她尽情贴贴,叫声也变得柔软绵长,满是撒娇意味。
“哟,瘦了一大圈。”柳娘子心疼地揉了揉程梓,把他揣进围裙前的小兜里,快步朝厨房走去,“我这就去做饭,争取早点将你丢失的肉喂回来,正好你也跟我说说,在接月天阙里都有哪些好玩儿的经历。”
程梓高高兴兴地答应。
虽然只出去了十一二天,但自他穿越以来,还是第一次离家这般久,见到柳娘子方知心头早已生出思念。
陪柳娘子做饭,既能互相陪伴,也可以顺便偷吃……尝尝咸淡,尝尝咸淡,
姜书客瘪着嘴,小胖脸上满是怅然。
救命!为什么一家三口偏偏只有他被特殊对待!
在家里吃了一顿丰盛程度堪比过年的大餐后,程梓呆不住,踩着清澈的月光跑到镇口,来到梨树下。
月色如水,穿过尚未长好的枝叶,照得他满身流光清影,幽微朦胧。
他仰起头,乍然风起,吹得梨树瑟瑟缩缩地抖了一下,看似寻常的动静,却让他眼底漾开笑意。
哎呀,自己以前真是迟钝。
这傻梨树可从没在自己面前隐藏过什么啊。
于是程梓原地坐下,摆摆前爪,很认真地同它打招呼:“喵呜喵呜。”
梨树僵在秋夜的微风中,半晌,才像突然反应过来,舒展枝条轻盈舞动,落下满地的婆娑轻响。
静谧的沙沙声里,有一道身影从不远处的石头后方悄然探出头来,直勾勾盯着程梓瘦了一圈的背影。
程梓耳尖一动,飞快地扭头看向后方,云雪一时反应不及,被他逮个正着,整个炸毛成一只刺猬毛团。
“喵。”
程梓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云雪,唤它过来。
云雪低下头,慢慢放下一身的毛,踱着步子走到他跟前,小心翼翼地用脑袋拱了拱他。
程梓一只爪子捧起它的头,小小一只却摆出了霸总气势,直直望进它澄澈宁静的眼眸。
背后的梨树不敢动。
风亦静止。
良久过去,程梓喵了一声,金瞳熠熠生光,比天上的明月更亮堂。
——你是狗吗?
云雪眸光闪了闪,像是在思考什么,过程中眼神逐渐坚定,不再躲闪。
它口吐人言,声音低沉:“我是狼。”
程梓抿住嘴,梨树停下摇曳的枝条。
倏忽风声大作,试图掩去枝叶摩挲的声音,以及某只坏心眼的大橘捂着嘴都憋不住的哧哧笑声。
云雪仰头望天:“……”
狼生,真的是寂寞如雪。
第38章 余波
把话说开,程梓便不气梨树和云雪的隐瞒了。
他本也不是那么小气的猫。
趴在梨树盘曲的根部,程梓的下巴枕在云雪毛茸茸的爪子上,缠着他要他讲过去的事。
他是哪个种族的灵兽,是天生精怪还是后天修行有成,为什么会成为隐遇镇的守门员,有没有哪些有趣的经历。
云雪一贯对这只大橘有求必应,顺着他的询问一气儿讲了半个时辰的故事,欢乐苦涩皆有,和着今夜的恬淡月色,越讲心思越静。
程梓听得认真,一双眼瞳在夜里辉光熠熠,专注得会令人以为他满心都是自己。
云雪垂头看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心内有个窟窿,因他的存在而被一点点填补完整。虽然犹有裂痕,却不再总是空落落地灌着风。
他想,这可能是很多人一生都在追求却无所得的陪伴感吧。
“喵……”
见云雪突然停下讲述,程梓耳朵一歪,伸爪挠了挠他。
别卖关子嘛!听故事听到兴起处忽然断章那是要出猫命的!
也可能出的是狗命……哦不,狼命!
梨树摆动新长的枝条,发出赞同的婆娑声。
云雪回过神来,抬起另一只没被压着的爪垫抚了抚程梓的头,正要接着往下说,双耳蓦地机敏地一竖,扭头看向身侧的小路。
那条路从田里延伸而出,将金黄的麦田与稻田泾渭分明地分开,犹如浪涛里的一架小桥,时不时便被风吹的金浪淹没。
沉江月信步而来,手里提着个食盒,颀长身影行于月色下、田野间,衣袂舒卷,真有几分飘然若仙之感。
如果不是深知此人本性,云雪大抵也会被他的外表欺骗过去。
程梓也看到了沉江月,想了想,翻身坐起,爪子端庄地并好,尾巴卷在身侧,好奇打量着这个仅有两面之缘的男人。
半圆的月映在他眼底,愈发显得那双眼睛明亮可爱,甚至还带着几分看穿伪装的锐利。
沉江月:像我。
满心没来由的自信让沉江月加快了脚步,不过一转眼就来到梨树荫下,蹲在程梓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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