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兰斯诺眼睛微亮。
游魂穿过了他的身体。
连一丝风都没有惊起。
“……”
埃兰斯诺眼底的一丝亮光倏地灭了。
他再次挣扎起来,拼命想回头看一眼他的哥哥,但无论如何都回不了头,不能往后迈哪怕一步。
他看得见游魂,游魂看不见他。
埃兰斯诺背对着游魂,半跪在血河里,低泣:“哥,对不起……”
游魂微微一顿,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皱眉说话:“是阿诺吗?哥哥很好,你自己要好好生活,哥哥会走的很慢,你不要害怕。”
可惜他是游魂。
死者看不见生者的脸,生者听不见死者的话。
游魂絮絮叨叨地说,埃兰斯诺一声一声喊他,声音嘶哑。
他们都回不了头。
[他因守护而死。]那个庄严的声音又说。
埃兰斯诺怔住。
[生死之河,时间无序,不许回头,不许逆流,生者往前,死者回溯。]祂又重复了一遍:[你该走了。]
……
意识海内。
宫渡睁开眼,许久,微舒了口气。
在兰遐这个马甲死的时候,真实值刚刚达到百分之百,他分割出去的那部分灵魂就回归了。
不过他担心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专门去世界意识那里查了一遍。
在原本的世界线里,兰遐和埃兰斯诺两兄弟也是命运弄人,兰遐没有觉醒精神力,直接死在了乱磁区,成了壁刺蚁的口粮。
而埃兰斯诺这个反派,也在联邦被推翻之后,被公开审判罪行,千人所指,万人唾骂,死无全尸,死之前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哥哥。
直到不久后,虫族入侵,曦光带领全人类反抗,神怜殿和研究院的事情才被翻出来。
他们兄弟两个曾经在神怜殿的遭遇,或许后人会发现,但也只是唏嘘两句而已,顶多在史书上留下一两笔遗憾。
只是小世界崩毁,主角团能不能成长起来还另说。
宫渡为了匡扶小世界的世界线大致正常进行,在真正兰遐死亡的节点上,重新捏了一个‘兰遐’出来当成他的马甲,一面为了帮助主角团,一面为了获取气运值。
这几乎是踩着违规的线蹦迪。
好在最后‘兰遐’的真实值够了,可以替换掉原本兰遐的结局。
小光团撒花:“大功告成,这下不仅气运值大批到手,还顺便做了一件好事。”
宫渡笑了笑:“还没完呢。”
之所以说他做了一件好事,是因为兰遐原本的结局太惨,灵魂消散,根本不可能进入轮回。
而埃兰斯诺也是,罪孽太深,也没有进入轮回的机会。
兄弟两人,永世错过。
不过宫渡借用他们的身份维护小世界的世界线,兰遐的真实值也达到了百分之百,加上他如此悲剧的剧本,世界意识怎么都会给这两兄弟一点补偿。
刚才的血河也被称为[黄泉]的一部分,这个世界的人死之后会经过的地方,当然,濒死之人,执念强烈的话,也能去走一走。
宫渡:“我在刚才的血河,看见了兰遐的灵魂,看来真实值达到百分之百,世界线被覆盖,他的灵魂也终于重聚了,除了脑中多了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
血河中过去的,是真真切切的兰遐的灵魂,除了会把宫渡的剧本当成自己真实经历过的之外,没有宫渡留下的半点痕迹。
当然,当宫渡扮演完埃兰斯诺离开之后,真正的埃兰斯诺的灵魂,也会将宫渡的剧本当成自己经历过的真实。
这有些残忍,不过却是世界意识对世界线的保护,宫渡毕竟是个外来者,留下的痕迹越少越好。
宫渡在识海抢走小光团的零食:“我扮演的,就是他们的人生。”
“所以当我全身心投入沉浸的时候,你能少在我脑子里嗑瓜子吗?”
虽然结局都是悲剧,但兰遐兰诺两兄弟的悲剧本来就不能逆转。
他的剧本,已经是在考虑综合气运值收益、维持世界线、人物注定死亡的悲剧结局的情况下,最好的结果了。
他多用心良苦啊!
小光团:“可是QAQ好伤心啊,兰遐最后都没听见一声哥哥。”
宫渡听它哭的头疼:“……这是剧本,而且,等我走完剧情,他们就直接投胎下辈子见了,根本没有什么伤心的时间,大不了我走之前跟世界意识商量一下,让他们下辈子还做兄弟,开心快乐幸福一生。”
本来他捏兰遐这个马甲就是在底线蹦迪,原世界线兰遐和兰诺死前就没有相认,所以他也不能随便写个相认的HE小甜饼。
小光团:“话是这样说,但是你真的很屑,我可能知道你为什么考试不及格了。”
宫渡来了精神:“因为什么?”
小光团:“因为你屑。”
宫渡:“……”
他噎了一下,然后反思,却觉得自己的良心不疼,于是释然了:“不管怎么说,既定结局无法更改,我也算间接的,帮兰遐实现了他想守护弟弟的愿望。”
疾病神祇,是最善良懂事不过的神了。
他漫不经心翻了翻剧本:“不过兰诺想当大英雄的愿望,最多只能实现一半了。”
下个世界,他一定要选一个可以自由发挥、不用补齐过往的角色。
剧本写起来,一定会比现在更爽。
宫渡吃着零食忽的一愣:“血河除了游魂能去之外,濒死之人偶尔也能去……我刚才是披着埃兰斯诺的壳子去血河演了一场戏吧?”
虽然是看看兰遐的灵魂有没有被重新凝聚,但是他披着壳子就是要演戏,不论在哪里。
小光团:“对呀!”
“……”
一黑一蓝两个团子大眼瞪小眼对视两秒。
小光团尖叫:“完了,我忘了你现在疯了正在自杀!”
——
封闭的屋内没有一丝光。
屋内只有一张铁床。
上面锁着一个面色惨白的男人,四肢都被铁链缠绕着,颈侧动脉无数划痕,有新增的,有未愈合的,脖颈上还带着精神力抑制环,抑制环下有一层柔软的纱布。
一缕极细的金色精神丝线,在他手腕上交错,然后蔓延出血痕。
原本黑色的床单被浸染的更深了一层。
鼻尖的呼吸越来越弱,那丝极细的精神力消散了,男人的体温在流失,宛如一具冰冷苍白的尸体。
直到房间的门被唰的打开,金黛轲红肿着眼,冷静地指挥医疗人员,把床上的男人送进了医疗舱。
所有人都动作熟练,不知做了多少次。
一晃两天过去。
埃兰斯诺再次睁开了眼。
还是在这个封闭的房间,他依旧被锁着。
他眼底没有半点波澜,也映不进周围一点光,死寂而空旷。
为什么……
他还在这里,为什么这里的人不让他去找哥哥。
阿尔杰四人围在这里,或坐或立。
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衣服,不见一点鲜亮颜色,表情沉凝的看着铁床上的男人——
老师的弟弟。
亲手杀了哥哥的弟弟。
不管是不是自愿,又或者是被控制,这个人手上,始终沾了老师的血。如果不了解事情的始末,他们该恨、该怨、该憎恶、会亲手杀了埃兰斯诺。
可如今……他们心中,竟然是悲意和怜悯更多一点,还夹杂着,说不清的愤怒。
他们永远都忘不了,那天埃兰斯诺空茫的神色,还有老师在歉疚自责中的离世。这毕竟是老师的弟弟。
阿尔杰刚从繁杂的政务中抽出身,揉了揉额角:“这是他这个月第几次了。”
金黛轲:“第61次。”
守冰沉默不语。
那天之后,他们以为向埃兰斯诺要回老师的尸体,会很困难,却没想到,埃兰斯诺轻易给了他们,微笑着说:这一切都是镜子里的幻象。
话音落下,就握着断剑抹向自己的脖子,掌心脖颈,鲜血淋漓。
下一篇:小龙崽才不是大反派!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