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是。这是老师给我的。”尼禄说。
赫尔格静了两秒,问:“道奇给你的药?”
“嗯。”尼禄走到一旁,拿起床头的水杯,准备就着把药吃掉。赫尔格忽然汗毛竖立,贴上去从背后一把夺走杯子。
尼禄茫然地回过头来:“怎么了?”
“为什么?”赫尔格问,“最先进的营养剂不都是你们研究所出产的吗?他为什么要给你其他的东西吃。”
尼禄眨了眨眼,耐心解释道:“营养剂主要针对的是智人基因携带的先天问题,我的身体大部分状况都是后天造成,不算太对症,吃了也没有什么太大根本上的作用。刚好三区学校实验室近年来有个针对创后应激的临床项目,在找和我相似的受试者,我就也参与了。”
什么先天后天的赫尔格也不太明白,他舌头打了几个转,只憋出几个字:“不要吃。”
“什么?”尼禄显得有些诧异。
“不要吃这个药。”
“为什么?”
赫尔格抓了抓头发:“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不喜欢,我感觉不舒服,不要吃。”
尼禄沉默地看了手心的药片一会儿,抬头道:“不对,肯定有什么原因,你知道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赫尔格烦躁地说,“生存直觉你懂吗?”
尼禄顿了顿,忽然倒出一大把药片在手心,仰起脖子就要吞。
赫尔格见状大惊,下意识一挥手,把整瓶药全给打翻了。药片散落一地,还有几颗飞进了被褥里,白色的空瓶于地毯上滚出很远。
“生存直觉?”尼禄缓缓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
“总之你就是别吃。”赫尔格深知自己的举动万分可疑,但他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尼禄吃下去这种可能会导致无法生育的药物,尤其是在他方才可怜巴巴地说自己“想要一个家”之后。
“这种学校做出来的试验药物能有什么安全保障,你们自己的营养剂前段时间不还临床实验死人了吗?”赫尔格说,“为什么非得是你当这个受试者,你自己身体什么样心里没数吗?还乱吃药。”
屋内安静了很久,尼禄才开口问:“你是在……担心我?”
赫尔格嘴唇绷成一条线,不置可否。
“好吧。”尼禄最后说。
赫尔格悄悄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尼禄接受了这个解释。
“那既然不准我吃这个药的话,你就换点别的方式帮我补身体吧。”尼禄忽然又说。
第58章 失血
赫尔格听罢脸都黑了,说:“哦,我把药给你捡回来,你吃吧。”
“不要,”尼禄凑上来搂住他的腰,好像一条黏人的小狗,闪烁着无辜的大眼睛:“我身体不好,不能乱吃药。”
“呵呵。”赫尔格冷笑了两声,手掌推在他脸两侧,把他五官挤在一起,叫他说不清楚话。
只是尼禄的皮肤一贴近,他背上的伤痕就开始发烫,屁股也火辣辣的,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桌他额头:“你昨天还没闹够?”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尼禄大言不惭。
赫尔格瞪了他一眼:“我看你身体好得很嘛,我怎么感觉你比我最开始见你的时候还长高了些。”
尼禄一愣:“真的吗?我不应该还在长高了啊。”
他拉着赫尔格并肩站着,比了比,扬着眉毛:“好像真是。”
赫尔格抱着胸坐在一边,翘起二郎腿:“总之你就老实点吧。”
尼禄左右烦了他一会儿,赫尔格不为所动,见对方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尼禄只得放弃纠缠,随手掏出平板来查信息。一大排蓝色的光束飞速滚过,无数窗口打开又关闭,瞧得人眼花缭乱。
赫尔格斜眼用余光观察他,忽然出声问:“不过说真的,你身体的那些……后天问题,吃药没有用?”
“还是有一点用的,”尼禄说,“不然我就不吃了。”
“那……”赫尔格清了清嗓子,低声问:“喝我的血呢?”
尼禄从平板里抬起头。
赫尔格环着双臂,手指头在胳膊上点了点:“他们总说,天然的比化学药剂更好,是真的吗?”
尼禄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眉眼舒展,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问:“你愿意吗?”
比起刚见面那副严肃的模样,尼禄最近好像挺爱笑,赫尔格想,又有些别扭地说:“也不是不行,少量失血对身体好不是吗?”
尼禄低头勾了勾嘴角:“有益于刺激造血干细胞,但是你昨天才刚失血过。”
“哦,不要算了。”赫尔格收回目光。
尼禄却果断把平板丢在一边,整个人凑上来:“要的。”
见尼禄张口就要咬,赫尔格忙道:“等等,匕首呢,你之前不是有一把小手术刀……”
“不用那个,”尼禄说,“不要别的东西进入你的身体。”
赫尔格一时之间不知道他是说认真的还是在乱开黄腔:“胡说八道,你昨天才……唔!”
犬牙已经重重地咬在他肩膀上,刺痛叫赫尔格一阵激灵,下一刻,被啃噬的地方又换来了轻柔地舔舐,那是年轻人温热且柔软的舌尖。赫尔格忍不住缩起脖子,表皮被穿透的地方一会儿痒一会儿疼的,这种感觉实在磨人。
这正像是尼禄之于他——初见的痛觉之后,立刻袭来的是亲昵的甜蜜,二者都直白、强烈到不容拒绝,但这一切并不能掩饰“吸血”的本质。鬼使神差的,却又令人欲罢不能,甚至主动引颈就戮。
这不是爱,这绝不是爱。赫尔格想,只是因为孤独。
短时间之内再次失血所带来的眩晕感,某种程度上和临近高潮边缘时的快感很类似。“嘶——”赫尔格轻轻推了推他:“够了没,小变态。”
尼禄恋恋不舍地用舌尖卷走最后一口鲜血,顺着修长白皙的脖子吞咽了下去。压印下的伤口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开始愈合,他着迷地看了一会儿,仿佛看见生命力在眼前缓缓搏动。
对于赫尔格而言,这份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煎熬总算结束了,他没好气地看着尼禄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牙缝上还带着血丝。
“真有用!”尼禄高兴地说,“我觉得立刻精神了不少。”
“你演技真差。”赫尔格皱着脸,盯着尼禄牙齿上的血丝,心痒难耐。他勾了勾手指,二人凑在一块接了一个血腥味的吻。
“一股铁锈味,”赫尔格嫌弃地抹了抹嘴巴,“这有什么好吃的。”
“我喜欢,好像你的一部分到了我的身体里。”尼禄说,“这一口我能多活好几年。”
“哼。”
“你怕我死吗?”尼禄用一种陈述的语气问,“你不想和我分开对不对?”
“你就别自说自话了,我是怕你死太快,我回家的船还没着落,”赫尔格道,“然后还有个怪东西插在我脑子里。”
尼禄搂着他的脖子,头发蹭在他颈窝,手指倾情摩挲断角的根部:“你也想多陪陪我是吗?你舍不得我死。”
“别得寸进尺了。”赫尔格逮住他在自己头顶作乱的手指,“别摸我的角,很痒。”
尼禄的手指乖巧地呆在了他手心里,又问:“你想出去玩吗?我们去爬山泡温泉好不好?”
“你不用工作的吗?”赫尔格随口应道,“每天玩,我那一个亿什么时候赚回来。”
“我最近发现工作没什么意思。”尼禄在他脖子处拱来拱去,嘟嘟囔囔地说。
这幼稚的发言叫赫尔格忍不住笑了,他已经能够想象尼禄的同学——比如说那个唐麒——从以前便看尼禄像个严肃的小大人一样独自生活、学习、工作,如今却像个小孩儿一样撒娇的场面,该有多么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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