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所前面有个断头台,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这个查不到身份的犯人能说出来并不奇怪,让雷蒙感到古怪的是,他怎么知道有小鸟在上面排泄。不,那座断头台是露天放置,有小鸟经过顺便排泄也不算多么奇怪的事情。
雷蒙眼见这个犯人只知道胡言乱语却没有透露半点重要的信息,再加上处决的时间要到了,他终于没了耐心,押着人去了断头台。
由于这个月是神诞月,首都上上下下都要清洗一新,断头台当然也没有放过,他们走到断头台前面时,那被擦洗得干干净净的锋利铡刀正在阳光下反射雪白的光芒。
什么脏污和鸟粪,果然是这个犯人在胡说八道。
雷蒙有些失望,都到了这个地步,这个犯人还是没有出吐露任何有用的情报,要么他的骨头很硬,宁愿死也不肯泄露幕后之人的秘密;要么这只是一个直到偷吃祭品才被发现的好运小贼。而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不可能从这个犯人身上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啪的一声,一坨鸟粪从天而降,摔在了铡刀上。
雷蒙微微一顿,忽然想起了犯人之前闭目说话的样子,他很不想承认,当时对方的姿态和神情,像极了神殿中那些高高在上的祭司。
不会吧!这应当只是个巧合。
哪个拥有预知能力的非凡者会跑进宫廷偷吃祭品?
雷蒙思索间,那两名狱警已经推着犯人走上了断头台。
那犯人冷峻的脸孔上眉头紧锁,“还真要让我死在这么脏的地方?可我现在突然不想死了。”
那两名狱警可没有雷蒙的耐心,伸手就要把他往铡刀方向推去,然而这个犯人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他们刚刚抬起手,他就已经悠悠然往前迈了一步,两名狱警顿时推了个空。
犯人站在断头台上,侧头朝远处那座尖顶高塔看了眼,顶着灼热的阳光自言自语,“这么高的气温,一定很容易烧起来吧!”
他在说什么?
没等众人听明白,雷蒙忽然看见犯人嘴巴微微张开,发出一个爆炸的拟声词,“砰。”
下一刻,一道更剧烈的、震耳欲聋的炸响忽然爆开,众人都吓了一跳,雷蒙猛地朝声源望去,就看见远处那座高塔已经起了火,黑色的浓烟从塔顶源源不绝地冒出来,他瞳孔放大,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那个犯人,“你做了什么?”
那犯人却只是微微勾起嘴角,因为相貌过于冷峻,一个普通的笑容看起来也像是嘲讽,然后他开口,又发出了一个爆炸的拟声词。
砰!
这一次是高塔周围的屋舍,爆炸的余波推起一层更高的热浪,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民众的尖叫和恐慌,火焰像是噬人的巨兽,在灼热的阳光下招摇地不断窜高,雷蒙喊道:“快,快调人去支援神殿解救民众!”监狱所的守卫连忙朝着神殿赶去。
而他自己,则拔出身上的佩刀对准了那名犯人,“你究竟是什么人?”
站在犯人身后的两名狱警也戒备又恐惧地退后了几步。
犯人却只是盯着他们打量了一会儿,神情若有所思,“这个游戏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与此同时,他身上的绳索啪的一声断裂。
当着他们的面,犯人揉了揉手腕,目光从他们身上转移到东北方向,那里正是王宫的所在,“如果那个地方也炸起来,这个游戏应该会更有意思吧!”
雷蒙心中警铃大响,眼见他又要做出那个口型,他立刻一刀朝他砍去,落空了。
雷蒙一呆,他的刀技在别人口中已经是出神入化,怎么会砍空?
第2章
在雷蒙震惊的视线中,那个犯人逆着光回头,面容冷峻,神情冷漠,只有脸上灰扑扑的印记以及他身上的伤痕还在提醒着雷蒙这是之前那个小贼。
不,这个人根本不可能是什么小贼!
他是一个悄无声息就能炸了教堂高塔的恐怖超凡者!
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之前为什么那么轻易就被抓住,为什么要在监狱所里忍受两天的拷打鞭笞?他是不是在酝酿着更加可怕的阴谋?
雷蒙握刀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面前这个人产生了畏惧。
但是下一秒,他就想起了自己侍卫长的职责,想起自己在女王面前立誓要守护这个国家!
坚定的信念为他灌注了勇气,握刀的双手又重新有了力量,雷蒙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个人用那种古怪的超凡力量炸毁宫廷之前将他杀了!哪怕是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
“放心,我不会再破坏任何地方。”
雷蒙即将挥出的刀猛然停住,但他依旧保持着随时可以出刀的姿势,没有丝毫放松,“什么意思?”
犯人:“意思是,我这样的力量,够不够格与你们的女王谈判?”
雷蒙瞳孔微微放大,这话的意思是,如果对方见不到女王,就要继续破坏首都?
***
“……所以我就将他安置在监狱所附近的宅邸里,他说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整理仪表好来拜见女王。”
雷蒙匆匆回到宫廷,将这件事报告给内阁大臣伊顿爵士。
伊顿爵士是个外表深沉的中年男子,听完雷蒙的陈述,他道:“你被骗了,教堂的爆炸是异端提前埋伏了火药,跟你说的那人没有关系。”
雷蒙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四季教堂有神眷者守护,又有那么多超凡者在内,怎么可能会被异端提前埋下炸药?而且我是亲眼看到那个人……”
伊顿爵士摇摇头,“神诞月之前,女神就已经降下教堂搬迁的神谕,这件事一直在暗中进行,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今天被炸掉的那座教堂只是一个用来引诱异端的幌子。”
雷蒙一下呆住,不知所措起来。
伊顿爵士道:“那个人很有可能是一位拥有预知能力的超凡者,很值得见一见,看看他是什么意思,最好是值得我们拉拢。”不过哪怕是一位超凡者,也没有资格随时面见女王。
伊顿爵士在雷蒙的领路下来到那座宅邸。雷蒙走之前安排了上百骑士将那座宅邸团团围住,那个人进入的屋子也有人在门口值守,然而他们敲门时,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
“阁下,阁下?”雷蒙试探地喊了两声,监狱所前那人带给他的震撼,那种气场和威势让他不能忘怀,因此他心里对于伊顿爵士的判断还是将信将疑的。直到始终没有得到回应,他才一咬牙,踹门冲了进去,伊顿爵士紧随其后。
宽敞的房间一览无余,里头空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
雷蒙傻眼了。
伊顿爵士下了判断,“看来他逃了,这是个无耻的骗子,雷蒙,你被欺骗了。”
***
两个小时前。
雷蒙将那人带到监狱所附近的宅邸,他硬邦邦道:“该怎么称呼您?”
那人道:“叫我萨尔。”
“萨尔阁下,还请您先在这里休息,我会去向女王请示。”雷蒙说完,又当着他的面安排了上百骑士包围了这个地方,而对于他的安排,这个自称名叫萨尔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
雷蒙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但眉头还是拧着,显然在此时的他看来,这是一位能悄无声息炸掉教堂的恐怖存在,对方的配合仍然不能让他安心。
没多久,萨尔挑中一个房间走了进去,房门关上后,他就听见雷蒙离开的动静,又过了一会儿,确定雷蒙不会折返后,萨尔立刻将房门锁好,然而奔到桌前提起水壶狠狠灌了好几口。
此时此刻的他挺直的肩膀松弛了,高冷又隐约含着嘲讽的表情也绷不住了,喝完水还满足地发出了一声叹息,然后抱着水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完全没有了在雷蒙等人面前的高手风范。
萨尔,不,应该说迟意真,他整个都瘫在了沙发上,要不是这种样式古老的沙发上面有精致的花纹增加摩擦力,他怕是已经像一滩水那样子滑落到地毯上去了。
“这也太累了,幸好这一关过了。”
迟意真想要伸个懒腰,结果不小心扯到身上的鞭伤,疼得他嘶了一声,脸色扭曲地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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