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天不堵我两句就难受,是吗?”
“我说错了吗?”钟息冷眼看他:“反正霍小饱就是这样的,胆子再小也是我的孩子,你嫌弃的话,就重新找别人生去。”
霍司承气得头疼,“谁说我嫌弃了,我嫌弃我还专门建一个五百平的儿童乐园给他玩?”
“可是你把他忘了。”
“我——”霍司承哑口无言。
这话简直是摧毁型武器,霍司承没有任何还嘴之力,他的确忘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即使近距离看着霍小饱,他也想不起小家伙刚出生的样子,想不起小家伙第一次学会走路、第一次喊爸爸妈妈,第一次出门交朋友……丢失了这些记忆,霍司承很难不遗憾。
钟息淡定地喝了口热茶。
片刻后,两个人一同望向监控视频,画面里霍小饱在工作人员的鼓励下,终于坐在了滑梯口,两条腿放直,然后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往前挪了挪屁股,一骨碌滑了下去。
他转头朝工作人员笑,工作人员奖励了一个针织小花给他。
好像有心电感应,钟息刚放下茶杯,霍小饱就跑进贵宾室,把针织小花送给了钟息。
钟息把他抱进怀里,亲了亲他,不知是说给霍小饱听的,还是说给霍司承听的,他故意提高了声量:“小饱好勇敢。”
霍小饱咧开嘴笑。
霍司承尴尬地摸了一下额头,他问霍小饱:“这里好玩吗?”
霍小饱说:“好玩。”
他想帮钟息戴上针织小花手带,但他不会打结,两只手攥着带子的两边,向霍司承求助:“爸爸帮我。”
霍司承接过带子,帮钟息系上。
他们是并排坐着的,钟息不愿意伸手,霍司承只能倾身靠近,他又闻到钟息颈间那股淡淡的薰衣草味,明明钟息是个beta,但霍司承总能在他身上闻到一股微甜的花香味。
越靠近就越浓郁。
钟息的手腕很细,白皙皮肤下的蓝色血管清晰可见,霍司承给他系上针织小花,为了摆弄蝴蝶结,他的手指时不时会碰到钟息的手,钟息懒懒地抬起眼皮,似乎对于霍司承这种占便宜的小动作习以为常。
霍小饱坐在钟息的腿上,认真道:“妈妈,我要十朵小花。”
其实他根本没有“十”的概念,大概是听家里的人说过,就鹦鹉学舌。
钟息装出惊讶的样子,问他:“这么多啊,给谁戴呢?”
霍小饱开始掰手指头:“妈妈,爸爸,小徐阿姨,文叔叔……”
数字超过五,霍小饱就算不过来了,他呆呆地望着钟息,然后倒在钟息怀里,委屈道:“小饱不知道,小饱不会。”
钟息笑着揉他,“没关系,小饱先去玩,玩得开心了,再赢小红花。”
面对霍小饱的时候,钟息总是有无限的耐心,嘴角挂着笑容,眼神里也全是宠爱,那是霍司承永远得不到的温柔。
霍小饱在钟息怀里粘糊了一会儿,又跟着工作人员重新回到游戏区。
四点之后,大概是幼儿园放学了,孩子和家长们渐渐多了起来。
因为霍司承在场,儿童乐园特意组织了互动游戏环节,让所有的小朋友排排坐,回答问题或者完成任务,就可以得到小礼物。
家长们坐在二楼的观看席,霍司承原本是不想露面的,但怕霍小饱回头时看不到爸爸妈妈,想来想去,还是坐到了观看席的正中央。
耳边传来窃窃私语。
“那就是钟先生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哪里有传闻说的那么普通,明明很俊秀呀。”
“我也觉得,很耐看呢。”
“霍小公子长得像钟先生多一点。”
“我觉得脸型像钟先生,五官像理事长。”
“小朋友长得真可爱啊,人群里第一眼就能看见,而且一点都不娇纵呢,好乖。”
“关键是水灵灵的,听说啊,越是恩爱的夫妻,生出来的小朋友就越漂亮可爱。”
“还有这种说法?没科学依据吧。”
“有没有科学依据的,你看理事长和钟先生不就知道了?”
听完全程的霍司承忍不住摸了摸鼻尖。
明明她们在讨论他和钟息,但霍司承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在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心理,旁观原来的霍司承和钟息的幸福。
钟息说他不爱,在不爱的婚姻里也能孕育出充满爱的小孩吗?
霍司承用余光打量一旁的钟息,莫名想到床头那张雪山上的合照,他想:也许,不是完全没有爱的,因为霍小饱漂亮又可爱。
钟息察觉到霍司承的目光,他回头望去。
儿童乐园的灯光都是暖色调的,周围也都是粉蓝相间的装饰气球装饰,和满天星一样的串灯,星星点点落进钟息的眼眸里,原本浸了墨的漆黑瞳孔,此刻如雪山融化,霍司承试图在里面寻找他想要的、带着爱意的缱绻情愫。
钟息微微垂眸。
旁人看了大约会觉得钟息冷漠疏离,不苟言笑,霍司承却从他的表情里察觉出几分难以捕捉的委屈。
他清楚地记得,霍小饱听不到霍司承说“爸爸爱你”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神情。
正想着,楼下忽然传来一阵笑声,工作人员举着牌子说:“现在,家长们要帮小朋友完成一项任务,任务按照难易程度区分成了四种,分别是吹气球、搭积木、攀岩和射击,完成一项任务就可以为小朋友增加分值,最后分数最高的家庭获胜,小朋友可以获得精美礼品哦!”
家长们纷纷笑道:“真是一刻也不让我们休息。”
霍司承问钟息:“霍小饱现在几分?”
钟息看向屏幕,“十五分。”
“比第一名差多少?”
“三分。”
霍司承是个习惯于争第一的人,虽然大多数时候他都不用争,顶级alpha的信息素赋予了他强大的自信、优越的智商和强健的体魄,第一名的光环于他而言,总是唾手可得。
钟息倒是无所谓这些儿童游戏的成败,他只希望霍小饱玩得开心,但他了解霍司承,知道霍司承肯定不愿让霍小饱居于人后。
他看了一眼霍司承的腿,说:“算了吧,我去陪霍小饱,不劳你操心了。”
霍司承刚要起身就被嫌弃,只能板着脸坐回原位。
钟息跟在家长们后面走到一楼。
他选了最难的射击,这一项分数最高,但因为难度也是最高,没有其他家长选择。
霍小饱坐在小板凳上,看着钟息独自一人走向射击区,他睁大了眼睛,骄傲地告诉旁边的幼教老师:“是我妈妈!”
幼教老师蹲下来,霍小饱告诉她:“我妈妈最棒了,全世界最厉害!”
钟息拿起墙上挂着的冲锋枪,是一只等比例的玩具冲锋枪。握住枪托时,许多肌肉记忆回溯而来,钟息难免有些恍惚。他离开军校将近四年,这四年里他日日伏案写论文,和他原先的弹药工程专业完全背道而驰。
射击场,已是很遥远的前尘往事。
唯一有点印象的是大一那次军演,他爆破完碉堡之后开着扫雷车回营地,半路被霍司承截胡,霍司承掀开他来不及关好的扫雷车舱盖,拿着一把特种卡宾枪瞄准他。
那时钟息只想着活下来,苟一个二等奖换学分,结果手一哆嗦,让霍司承挂了彩。
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烟雾弹慢慢散去之后,强烈的光线照进车舱,模糊了钟息的视线。他抬起头,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
那时他不知道面前的人是霍司承,也不知就是那一枪,他赔上了自己的一辈子。
工作人员走过来,将钟息拉回现实。
工作人员说:“钟先生,连续射中三次玩偶的话,可以给小朋友加十分哦,射中两次加六分,射中一次加四分,一共有五次机会。”
为了呼应儿童乐园的氛围,自动计分靶上放了一只玩偶,以低速左右移动。
钟息抬起枪,让枪托抵在肩窝外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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