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迎闭着眼睛,金乌正在不断为他分析战局:“少将,西南方向有了缺口。”
“谁在那边。”李迎问。
金乌的声音平稳:“西南方向由武装二队带领。”
“废物。”李迎骂得毫不留情。
“看来确实是这样。”金乌展现了完全不合时宜的幽默。
“根据计算模拟,本次兽潮还会持续二十分钟。少将,很遗憾地通知您,变异兽已经进化出了智慧体。它们学会了保存实力和养精蓄锐,这半个月来二队没有‘浪费’一颗子弹,导致它们战斗力充足。”金乌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事不关己的疏离感,当然,它只是一个系统而已,就算温室覆灭,它仍然会永远地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这次兽潮是有意攻击温室吗?”李迎问道。
“恐怕是的。”金乌回答,“智慧体可以更明确地区分敌人的种类,采取战术和针对性攻击,而不是以往那些普通的野兽为了自保的攻击手段。温室是一个适宜生存的乐园,智慧体很明白这件事。”
“把大门关闭。”李迎突然说。
金乌有瞬间的迟疑,虽然很短暂:“我需要确认,您的指令是将位于东区的温室大门关闭,是吗?这似乎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关闭。”李迎再次说。
“好的。”金乌答应下来。
实际上,变异兽并没有攻破温室的大门。而是郎因利用身为向导的能力操控值守塔的哨兵打开了大门,没有人选择关闭大门这个看似简单的方法,因为一旦关闭了大门,外面的野兽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很可能将温室变成一座死城。
“最前线留一队防守,所有人退到后方。炸药从现在开始停止使用,集中到我这里。”随着李迎的吩咐,金乌将他的话播放到整个温室。
“贺英卓,叫他过来。”
看见贺英卓的时候李迎有些错愕。
在这个温室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突然看见这么一张有些滑稽的脸,纵使李迎也没忍住:“这是怎么了?”
贺英卓抬手摸了摸自己肿胀的右脸:“嗯……没什么。”
“教你的还记得吗?”李迎也不再说多余的话,目光锐利地看着面前的向导。
金乌通知他的时候,贺英卓心里已经知道了李迎叫他的目的,这半个月,他跟着南方基地的人上了半个月李迎的向导课。怎么运用自己的能力,怎么将一个哨兵的能力发挥到极致,这些课题看似跟向导学院里的一样,可是内容却很有不同。
贺英卓很紧张,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可他估计是命太好,一路上遇到的都是好人,三队的每个人都很好,他们愿意相信他甚至保护他;李迎很好,纵使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却还是愿意把那些课教给他,甚至相信他能学会。
“记得。”贺英卓深吸一口气,回答道。
“行,这边交给你,我去二队那边。”
“我……”
李迎说完转头就走,贺英卓下意识追过去一步,只说了一个字出口。李迎眉梢一抬:“有问题吗?”
贺英卓沉默片刻,摇头:“报告少将,没有!”
面前是堆放着的层层炸药,贺英卓闭上了眼睛,他将自己的精神域铺开到最大程度。李迎说过,一个向导的武器永远都是非常人的精神力,而精神力想要运用到极致,最关键的点是要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温室里的向导最擅长的是点对点的辅助,说简单一点就是一个向导对一个哨兵,而李迎想让他们做到的是点对面。就像郎因那样,一个人影响到整个温室。
这看似不是一件难事,但也只是说起来简单而已。更何况,贺英卓现在面对的是一群猛兽,一群杀红了眼的猛兽。他放缓自己的呼吸,在这战乱中,他就像是一个丝毫没有被影响的局外人。
“一个变异兽和一个野蛮的哨兵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李迎是这么说的。
向导触丝连接了一个又一个变异兽的精神网,贺英卓猛地睁开眼睛,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忍不住小声说出口:“后退。”就像遥远的夜空传来的神秘咒语一样,兽潮……竟然真的迟疑了。
五分钟内,兽潮正在向着贺英卓的方向聚拢。
哨兵们满是错愕,他们逐渐放下手里的武器。他们看不到温室里两个相辅相成的向导精神域,这两个精神域就像是密不透风的笼子一样,正在驱赶着兽潮。
宗颜胳膊受了伤,他们的队医不在,他感觉自己快要变异了,咬着牙骂了一句“我草”,不知道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还是因为胳膊上的疼痛。贺英卓站在兽潮之前,那身影,跟救世主没什么区别。
他不敢打扰贺英卓,虽然不知道在南方基地的半个月,他家队医都跟李迎学了些什么,但很显然,贺英卓跟以前不一样了。宗颜掐着自己的胳膊,跌跌撞撞地往辽星余身边走,看见辽星余注视着西南方向,用很虔诚的目光。
这一个两个的,草!
第30章 叛徒?叛徒!
一场莫须有的混乱和灾难。
大规模的集中爆炸,不仅仅给变异兽带来了致命打击,同时也几乎毁灭了半个温室。温室的大门在爆炸后再次打开,变异兽有了撤退的倾向,哨兵们这才重燃了斗志。
可这场灾难带给温室的绝非鲜血而已。
郎因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于高塔之上大笑着朗诵了一篇死亡之诗,他近乎疯魔、癫狂,若放在和平年代,大家嗤笑他精神失常,三两天后便忘记了这号人物。可这不是和平年代,他仿佛用自己的生命给所有人敲响了警钟,也敲响了二十五年来新人类不曾有过源于内心深处的恐惧。
哭泣的不仅仅是绝望无助的老人、孩子,更有年轻的哨兵跪在地上,他们放声痛哭。哭的是未知的明天,是永远不再升起的太阳,是雪花落在身上只剩下麻木。
温室的第一次崩溃不仅仅是表面上的崩溃,更是精神上的。
东区的温控灯在大爆炸之后不见踪影,不再工作,中心塔上方的温控灯也亮得断断续续。五盏温控灯此时此刻只剩下三盏,因为大门长时间开着,温室的温度降到了零下。
虽然熄灯日时也会熄灭两盏温控灯,却仅限于睡觉时间,人们在睡眠舱里的短暂时间内而已。睡眠舱有恒温系统,足以保证适宜的温度。现在,平民们用来御寒的防寒服不如军人厚实,他们低低哀哭着瑟缩,虽然灾难看似平息,可哀痛绝望久久不散。
风雪飘进来,伤员正在从东区向中心塔以西转移。硝烟的味道弥散开,哨兵踏着一只雪猿的尸体,他皱着眉,鼻腔里似乎被灼烧似的,轻轻咳嗽两声。
“老大,宗颜已经送去医疗所了 。贺妈跟着迎神走了,徐放好像肋骨断了不知道几根,也去医疗所了。”夏无站在辽星余身后,报告三队的情况。三队大家冲在最前线,多少都挂了彩,夏无全靠向来灵活机动和坐骑美洲豹才活蹦乱跳。
辽星余脸颊上有血迹,不过不是他自己的。他抬去抹了一把,血色被推开,他淡淡“嗯”了一声。
夏无怀里揣着一个东西,犹豫了一会儿递给辽星余:“老大,贺妈走之前我们一起去了一趟郎因的宿舍,发现了他的日记,你……要看看吗?”
辽星余将自己防爆服脱下来,随意给了路边一个冻得发抖的男孩。
他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衬衣,好在身体素质足够好,这股寒冷让辽星余脑子格外清醒。他坐在中心塔下被炸药轰出来缺口的台阶上,翻开了郎因的日记。
“两册诗集送给了向日葵班的小朋友们,记忆中很久没接触到小孩子了,也很久都没有人叫我‘叔叔’了。听他们用稚嫩的声音读我的诗,说我厉害,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这几年我偶尔找不到诗歌的意义,都说孩子可以治愈心灵,好像也没错。”
“……我没有一点灵感,我再也写不出来了。我不知道什么是美好,什么是向往,我不知道什么是痛苦,什么是仇恨!这不是很可笑吗?再有不会有任何一个连情绪都没有学习完整的诗人,在这个世界上!《太阳神》成为了我的代表作,哈哈!在冰河世纪一点酸臭的、美好的幻想,人类也就这么一点幻想了,没有一丁点艺术价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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