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缘峰多是女修,主修武道但武艺很杂。刀枪棍棒什么兵器都有。薛松雨的枪术,据说在凡人时就学过,是你们家传武艺?”
他捡了几句好听的话:“问缘峰主对门下弟子管教很松散,一点也不苛刻。松雨在问缘峰过的很自由。”
换句话说,峰主根本不过问内门弟子。所以徐婉那样被同门孤立,欺凌,在问缘峰时有发生,大家司空见惯。
“按照问缘峰规矩,弟子会被轮流分派任务。松雨也和其他人一样,帮师姐们跑跑腿什么的,其他时间全由自己安排。这六十年,她过的不错。”
修道一途,险峻万分。底层修士都是蝼蚁草芥,哪有什么过得好的。
但他只能这么对薛乔之说。
薛乔之默不作声听着。
陆续将自己所知的问缘峰告诉对方,二人又冷脸相对,沉默了半晌。
过了一会,薛乔之问:“你呢?你所在的那什么峰,又是怎样的?”
陆续和薛松雨的境遇完全不同。
他是炎天界飞扬跋扈,横行无忌的首席二世祖。
整个炎天只有他敢在秦时和寰天道君眼皮子底下窝藏刺客。
“想知道?”
绝妙薄唇缓缓扬起一抹风华灼目的淡笑:“不告诉你。”
薛乔之冰冻千尺的冷脸霎时睁大了眼,目瞪口呆的惊诧有如地动山摇。
陆续心中蓦然涌出肆意飞扬的扭曲快意。
瞬时理解,为何别人那么喜欢逗弄自己。
薛乔之此时的表情,确实很好笑。
二人一个笑意轻快,一个咬牙切齿,默然对视。
陆续此刻有些想哼一支小曲。
忽然房门被人敲响,轻快的气氛霎时凝结上一层寒重冰霜。
陆续眼眸微缩,朝对方斜瞟一眼。
薛乔之点点头,须臾之间隐藏到屏风后面。
陆续起身开门,外面站着一个宫人,低头躬身,双手捧着食盘,盘中放着几碟珍馐佳肴。
宫人毕恭毕敬:“小仙君,这是殿下专程吩咐,特意为您准备的。”
“可需老奴帮你端到桌上?”
“不必,我自己端进去。”陆续接过食盘,道了一声谢,转身进房。
锁好门,薛乔之从屏风后走出,掠视餐盘一眼:“你今日也叫人准备了饭食?”
陆续将餐盘放在桌上,摇头:“没有。但师兄昨日说过,这几日都会叫人准备。”
他把筷子往碗边一撂:“吃吧。”
“你不吃?”
“我又没受伤没流血,不需要补血养气。”
宫人只准备了一双筷子。他要怎么吃?
薛乔之毫不客气,风卷残云将所有饭食吃的一干二净。
他觉得陆续……他姐说的对,吃些热食身体会舒服许多,伤也好得更快。
陆续反坐在凳子上,将下颌搁在椅背,百无聊赖神游天外,心不在焉想着等下怎么同秦时虚与委蛇。
听到撂筷子的声音,他漠不经心抬起眼梢,朝薛乔之看了一眼。
“你脸怎么又这么红?吃热了?要开窗吗?”
“陆续。”对方又正颜厉色叫了他的名字。
又要说自己脑子少根筋?
陆续冷漠掠了一眼,心中做好准备,却听得冷音呼吸沉重:“食物里下了药。”
绝艳眼眸蓦地一缩。
秦时真给他下毒?!
他和薛乔之都验过,确认无毒才吃的。
但他这几日冥思苦想着如何才能将人安然无恙送出宫,对秦时疏于防范,竟然忘记,秦时的毒怎么会被人轻而易举的查验出来。
他太大意了!
陆续心中瞬间闪过一丝仓惶,自己中毒不要紧,薛乔之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朝薛松雨交代。
有没有什么办法……
寰天道君!
此时唯一的办法,只有去求寰天道君。
即便薛乔之会被人发现,总好过现在死去。
只要人还活着,他去求师尊,师尊一定会答应帮他救人。
“你坚持一下,我马上……”
“陆续。”滚烫的手指抓住他的手腕,隔着衣料都能感觉灼人的温度。
“陆续,你先出去……一定要小心那两个人。”
这话还用薛乔之说。
陆续:“我马上出去找人救你。”
“等等!”
他身形还未动,薛乔之已立即改口:“你现在,哪都别去,就待在房间里。”
陆续正想说这怎么行,他必须即刻找寰天道君,却听得对方呼吸粗沉,连一贯的霜寒冷语都淬上灼烫气息:“这不是毒,是……药。”
有区别吗?
薛乔之见他仍然一副没弄明白的模样,咬牙切齿对这个脑子少根筋的漂亮蠢货直言:“这是……催/情的药。”
陆续倏然一怔。
难怪验不出来。
秦时不下毒,下催/情药,伤不了他什么,却会令他万分难堪。
这份险恶用心,倒是符合森罗剑派的大魔头。
薛乔之喘着粗气:“他必然马上会来,你一定要小心。无论谁敲门,千万别打开。”
话音还未落地,外面已经传来敲门声。
“……别应门。”
陆续眉梢微蹙,打算告诉对方,这门他可能必须得应。
秦时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入:“师弟,你在吗?”
过了片刻,再次传入几声敲门轻响:“师弟?”
“秦时早有准备,他要进来,两扇门怎么可能拦得住他。”陆续飞速朝薛乔之道:“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想办法应付他。”
他挣脱掉对方灼烧肌骨血脉的手指,起身将门打开。
秦时长身鹤立在门外,谦谦君子的皮相端方包裹在外,温柔轻笑:“在房里做什么?”
陆续避而不答:“师兄找我何事?”
秦时微怔:“我听下人说,你有事找我?”
“我并未找过师兄,许是有人弄错了。”陆续心中冷嗤,嘴角扬出藏刀的笑,“不过师兄来的正巧,方才命人送来的膳食,我已经吃完,正打算找师兄道谢。”
俊朗眉目骤然沉下几分阴寒的温柔:“我并未吩咐下人给你准备膳食。”
“你吃了?!”
话音未落,他已然捏过清瘦手腕,灵气探入脉门,仔细查探。
少顷后,确认陆续无事,才缓过一口气。
经脉被别人的灵气强行侵入,在体内野蛮冲撞的感觉让陆续极为难受,仿佛身体都已经不属于自己。
看着秦时的反应,他心中疑惑:秦时当真不知情,还是别有用心在演一场戏?
秦时收回真气,侧头看向身后跟着的宫人,语气阴沉:“把人都给我叫过来。”
宫人战战兢兢应下,即刻快步离开。没过一会,这座宫苑里所有被精挑细选,伺候秦时的宫人都站在了陆续眼前。
“谁给我师弟送的膳食?”
盛气凌人的强大威压遮天蔽日席卷而来,罡风呼啸,似乎连天地都要一避锋芒。
宫人们瑟瑟发抖,在地上跪成一排,不住求饶告罪,都说不是自己。
“师弟,”秦时转向陆续的一瞬间,和颜悦色,“谁送来的,还记得吗?”
陆续摇头。那人刻意将头埋得很低,他也根本没在意对方相貌。
秦时思忖片刻后,似是征求他的意见,又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漠不经心:“那就全杀了?”
这事问他?
先不论这一出戏究竟是不是秦时刻意演给他看,有必要杀这么多人?
下药之人在里面,无辜之人也在里面,一点没打算花时间查个清楚?
陆续眉头轻皱,考虑是否要替他们向秦时求情。
只是他略有怀疑,这是秦时有意为之,目的就是要让他开口。
他一旦开口替人求情,秦时会顺势提些苛刻的要求,故意为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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