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尖细的嗓音从他质量不怎么好的手机音筒里传出来,显得格外刺耳。
“乔顺,我说让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听不懂吗?我们没有可能了!要我说得再直白一点吗?你就是个下等低贱的人类!你从骨子里就配不上我,还有,也别总是想着见女儿,你是想让所有人知道她有个走狗爹吗?”
“嫣儿,我只是想——”
“不要再叫我这个名字!”
随后嘟嘟声传来,电话被挂断了。
乔顺顿了会儿,泄了气般靠在墙上,点了根烟,他似乎不怎么会抽烟,抽了两口呛了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宋景从自己的购物袋里掏了瓶水出来递给他。
乔顺咳着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来:“咳咳,谢谢景哥,你还没走啊。”
宋景站到了他旁边:“女儿病得很严重吗?”
“也没有,发烧而已,”乔顺的面容在寒风中有点沧桑,“只不过我老婆……我前妻不让我见她,她生病了都不让见,这让我太郁闷了。”
“景哥,你说人,怎么这么容易变呢?”乔顺的脸上满是郁闷,“其实我老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们感情真的非常好,前一阵子都还很好的,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变了。”
“以前我没什么钱,她也不嫌弃我,还安慰我说当厨子没什么不好的,我们离婚了,我去做特警,她还担心我有危险,我丈母娘以前老嫌弃我,她也永远向着我说话,你说,人怎么能说变就变呢?我还以为我们可以复婚的。”
乔顺丧眉耷眼的:“是不是特警真的这么讨人嫌?”
宋景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说:“等女儿病好了偷偷去学校见她吧。”
乔顺声低低的:“也只能这样了。”
想到什么,又来劲儿了:“我给你看我女儿去年幼儿园元旦晚会的照片,我家小宝长得像他妈,可好看了。”
宋景看了,确实是挺可爱的小姑娘。
他想着,如果盛世安稳,要不然他也跟赵乾朗领养一个小孩好了,赵乾朗好像还挺喜欢孩子的。
他的目光注意到一点,清浅的笑容顿了顿,指着手机上的照片说:“这个蝴蝶结发卡,是孩子妈妈给买的吗?挺好看的。”
乔顺说:“噢这个,这个是去年她们幼儿园文艺汇演三等奖发的,那天她还跟我臭美来着。”
“你女儿读的幼儿园叫什么名字?”
“嗯……叫花蕾幼儿园,怎么了景哥?”
“没什么。”宋景笑得心不在焉,“这张照片能发给我吗?”
“可以啊。”乔顺心大,也没问他要来干什么。
回去的路上,宋景把照片和幼儿园名字发给了司想。
宋景回到家时,家里静悄悄的。
空气中漂浮着空气清新剂的橙花香味,阳光从落地窗打进来,打扫过后还遗留的小颗粒灰尘在空气中上下浮动,安静,静得过分。
宋景手里的东西落地。
他不安地喊:“老公?”
“赵乾朗?”
他环顾四周,心慌气短,头晕目眩,忽然一个身体从他背后抱上来,将他整个人拥入怀中。
“在这儿呢,”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温柔,“老婆回来啦?”
宋景的身体放松下来:“嗯。”
他闭上眼,脑袋往后倚,枕在他的肩膀上,放松地让他抱着自己。
“累坏了吧,亲亲。”赵乾朗说。
宋景顺从地侧过脸,让他在自己唇上亲亲。
唇分。
宋景说:“还有。”
“嗯?”
“还有两个。”宋景说。
赵乾朗的笑声闷闷地从胸腔里传出来,他单手捏住宋景的下巴,含住他的嘴唇,给了他一个深吻,亲了十来分钟,二人才分开。
“用这个抵两个亲亲,够了吧?”
宋景懵懵地眨眼。
赵乾朗以额头抵着宋景的额头,声音暗哑:“晚上再吃你,现在先给你做饭吃。”
说着他拾起了地上的购物袋,掉头往厨房走去了。
宋景睁着被吻得湿漉漉的眼睛,呐呐地自言自语:“现在吃也可以的。”
赵乾朗似乎没听到,他哼着歌一样样地往冰箱里放东西。
宋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是他想要的生活,这就是他想要的未来。
“赵乾朗,等以后,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嗯?”赵乾朗蹲在冰箱面前回头,“老婆能给我生孩子吗?”
“领养一个。”宋景说。
“你不是不喜欢小孩吗?以前跟你说过,你说不要。”
“但是你喜欢。”
“我喜欢你就要?”
“嗯。”
赵乾朗放好东西,走过来,笑着看他:
“老婆怎么变得这么乖。”
宋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别的什么。
“赵乾朗。”
“嗯?”
“你会永远爱我吗?”
第24章
赵乾朗的回答是:“会 。”
当然,除了会,宋景也不可能想要听到别的答案。
赵乾朗说:“老婆居然还怀疑我,你难道不清楚我有多爱你吗?”
是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赵乾朗有多爱自己,他永远会给他想要的东西,永远粘人,永远以他为重。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爱他的只有赵乾朗。
宋景觉得安心了些。
他跟赵乾朗一起做饭,吃完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上来来回回播着哪里哪里又发生了畸变体伤人的新闻,宋景再也找不到赵乾朗以前爱看的球赛和体育新闻,末了,他只好不看了,跟赵乾朗一起滚到床上去。
半夜,宋景又从黑暗里睁开了眼睛,赵乾朗不在他的身边,他安静地坐起来,可能因为得到了赵乾朗的“保证”,所以这次他没有惊慌失措,他拧开台灯,坐到了办公桌前。
手机上有司想半夜还在工作发来的消息。
往上翻:
[不是叫你休息吗?]
[算了,你消息送来得真及时,辛苦了]
[这个发卡市面上到处都有得卖,我之前就已经在查销售链了,不过你提醒了我一点,这个年纪的小孩本来应该在上学,她身份太特殊了,我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一点]
[已经通知调取花蕾幼儿园的学生档案过来排查了]
[有进展通知你]
再再往上翻,是昨天晚上就已经发来的消息:
【照片】【照片】【照片】
[这是那小女孩跟其他小孩的合影]
[查尔斯说,那个小女孩是自己找上门的,刚来十天左右,他不知道她家里的具体情况,问也不说,经常白天跑出去,晚上才回来,性格比较奇怪,不爱跟人说话,跟其它小孩的关系也不亲密,发生暴乱的那一晚上,黑鸟掩护,查尔斯本来和孩子们一起躲进了地下室的,但不知道怎么她忽然跑了出去,才被那只音波型抓住了]
宋景浏览完消息,从带回来的公文包里拿出来一份资料——原生种的资料。
他在灯光下细细地阅读。
[裴春,1976年出生,南渊市人,家住金开街石桃路104号……]
他的履历普通,政审也合格,没有哪里值得注意的地方,他是家里独生,过世的父母也只是普通的白领,一路成绩优秀念进警校,出来当了警察,交过几个女友,几乎都因为工作太忙而分手了,失踪的时候还有一任正在交往的女友,但对他的失踪完全不知情。
宋景静静地阅读,往下翻页,看他几任女友的资料,也很普通,七十年过去,她们几乎都已离世了,只剩最后一任还在健在,但也九十多岁了,儿孙双全,家庭幸福,总署派人分别观察了这几个人十几年,但裴春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也没有跟她们联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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