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45)

　　谈话被身后传来的异响中断。

　　医生回过头, 电梯间空荡荡, 里除了他们两个, 再无别人。

　　“怎么了？”

　　“没, 可能我听错了，唉，最近忙得睡眠不足，老是幻听……”……

　　斜后方一门之隔的安全通道里，祁跃贴着门板长舒一口气。

　　这破门怎么这么重？

　　还好他动作快，不然就要被夹住尾巴了。

　　狸花没有催他，等他缓过这阵才继续带着他往上爬。

　　28层的住院大楼，他气喘吁吁爬到17层，爬得四肢发软，钻出安全通道从走廊尽头的窗口往外翻时差点没抓稳打滑。

　　翻出去，外面并不是逼仄的墙面结构，而是宽阔敞亮的大平台。

　　这是畅馨医院内部建筑的独有设计，每间隔三个楼层就会有这样一个露天平台，方便高楼层的病人散步晒太阳。

　　“就是这层吗？”祁跃问。

　　“不是。”狸花带着祁跃沿着墙壁外部突出的砖体结构往上跳。

　　所幸空调外机间距不远，中间甚至还有不窄的雨沿供他们行走，攀上20层并不是难事，对身为猫科动物的他们来说，危险系数不高。

　　祁跃亦步亦趋跟着狸花跳上去，现在外机内侧往下看，瞧着只是两层楼的高度，实际上他们已经来到了视野辽阔的20层。

　　“老天爷呀，还好有平台。”

　　他碎碎念地庆幸：“不然这么高，我要是爬到一半紧张了一个脚滑，就要从gif变成zip了。”

　　狸花背对他，低声：“要是没有，你觉得我还会带你来？”

　　祁跃想了想，也是，跟着狸花跳上前方窗沿：“大哥真厉害！”

　　刚说完，嘴巴被大哥尾尖轻轻贴了下，示意他安静。

　　他连忙闭嘴，小心翼翼将脑袋冒出窗帘遮挡的地方往里看，一眼便瞧见了躺在病床上带着氧气管的奶奶。

　　石小婉和周礼都在里面，正听医生在向他们介绍奶奶的情况。

　　医生：“是脑溢血，不过不算非常严重，你们送医很及时，刚刚检查老人状态也在良好范围，不会有生命危险，这一点不用担心。”

　　石小婉大大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松懈，眼底尽是休息不足的疲惫：“是因为什么原因呢，高血压吗？”

　　医生点头：“有这个原因，所以之后老人家在饮食上要多注意了，家里常备降压药，平时多测测血压。”

　　周礼：“谢谢医生，我还想问下我妈她能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吗？还是说这次之后就会有一些中风的后遗症什么的？”

　　“我过来就是要跟你们说这个。”

　　医生尽量说得直白易懂：“中风是老年人群体内比较高发的病症，一般发作后患者便很难再回到发作前的状态，多体现在肢体僵硬，失去自主行动能力或自理能力强。”

　　石小婉听得仔细，忙问：“就是说我妈之后可能不能走路是吗？”

　　医生：“不排除这个可能，当然也有可能是手部不能自由活动，不过后期都可以做一些理疗复健。”

　　石小婉原本已经做了接受最坏结果的准备，如今的情况已经比她预想的好太多，只要母亲平安活着，她不多求什么：“我们知道了，谢谢您医生，麻烦了。”

　　“应该的，不必客气。”

　　医生又交代了一些照料病人的相关事宜，很快离开了。

　　周礼低声对石小婉说着什么，从手拍扶她肩膀的动作来看，应该是安慰的话。

　　石小婉原地站了会儿，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转身想回到母亲身边，却又在余光扫过窗外时顿住脚步。

　　“小猫……？”

　　她不确定地走到窗边，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真的是家里的两只小猫。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她吃惊地捂住嘴巴，险些说不出完结的话：“我的天，这么远的路，又这么高的楼，宝宝你们怎么上来的啊？”

　　“是来看妈的吧？”

　　周礼拉开窗户将小奶牛抱进来，轻轻拍掉他身上蹭到墙壁的灰尘，不可置信：“是跟着我的车子来的吗？不容易，好聪明的小猫！”

　　石小婉被他们震撼到，想要笑一笑，却忍不住先红了眼眶。

　　“谢谢你们了。”她将祁跃抱进怀里：“放心，奶奶没事，辛苦你们特地过来，好小猫，你们都是好小猫，谢谢，谢谢乖宝宝。”

　　祁跃爪子虚空刨了刨，石小婉便将他抱到病床边放下：“来看看，奶奶是不是好好的。”

　　她抹了抹眼角，轻拍奶奶的手臂：“妈，你看，您的小猫来看你您了，这么远，这两只小猫也不知道怎么过来得。”

　　奶奶没有睡着，只是还不怎么能说话，睁眼一见祁跃，眼睛就弯了起来，手指轻轻动一下，正好可以摸到祁跃的爪爪。

　　祁跃想去贴贴奶奶的脸，但想到自己在换毛，身上又跑得脏脏的，还是算了，只伏低身体去蹭奶奶的指尖。

　　祁跃在病房待有半小时，还吃了石小婉特地为他点的三文鱼午餐。

　　狸花一直趴在外边眯着眼睛晒太阳，周礼想要将他也抱进来，但一伸手狸花就后退，只好作罢，将食物和水装进空碟放到外面给他。

　　半小时后就是医生查房时间了。

　　医院大楼内部，尤其是病房里是不允许携带宠物进入的，流浪猫更甚，所以石小婉掐着点将祁跃送回窗外。

　　“乖乖，快跟你哥哥一起回家了，路上小心，过马路一定要看路啊，我下午就回去，到时候给你们开罐头和肉干。”

　　祁跃喵呜一声，等医生敲门进来，石小婉将窗帘拉上挡住他们，祁跃才跟着狸花原路返回。

　　大石头落了地，他忽然想起问狸花：“大哥大哥，你是怎么知道奶奶在这个医院里的啊？真的追着周先生的车来的吗？可是车子开那么快。”

　　狸花：“救护车上有文字和标识。”

　　“哦……对！”祁跃恍然，但很快又不解：“可是只看标识就能知道医院在哪吗？”

　　狸花：“烂尾楼回公园的路上会路过这里，你没注意。”原来是这样！

　　祁跃佩服大哥的观察力，更惊叹于大哥的聪慧：“大哥你也太厉害了，居然连人类的文字都认识，是自己学的吗？”

　　狸花脚步略微顿了顿，眼底似有困疑一闪而逝，但并未深思，只是随口回答祁跃：“没有。”

　　“没学过也会吗，好神奇。”祁跃啧啧赞叹：“难道其实所有动物都会人类的语言，只是人类没有办法去探究发现……”

　　狸花没有理他的絮絮叨叨，直到他嘀咕回正轨：“喔还有，那是怎么知道奶奶在这一层这个房间的呢？不会是一个一个找的吧？！”

　　狸花吐出两个字：“不是。”

　　祁跃：“那要怎么办？”

　　狸花：“周先生上电梯的时候，我在窗外。”

　　后面的很好联想，祁跃脑瓜一转就懂了。

　　周先生进电梯后，只需要记住电梯停下时显示过的数字，就能精准确定楼层。

　　但医院不会只有一位病人，电梯也不可能那么巧在一个时间段只有一个人乘坐，难保途中没有其他人上下。

　　这样算来还是得找好久，要在外面那么高的地方爬来跳去。

　　想到这里，祁跃心疼又感动，眼泪汪汪：“大哥啊……”

　　“别想太多。”狸花毫不留情打碎他的臆想：“时间段里乘坐那台电梯的只有周先生一个人。”

　　祁跃：“……”

　　祁跃默默把眼泪吸回去：“喔。”

　　那，那还挺好的。

　　原路返回不了了。

　　中途有个病房的窗台外多了两大盆冒菜和干锅龙虾兔，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躲避医生查房，正好挡了他们的路。

　　鉴于踩别人的食物这种行为不太礼貌，还脏脚，两只猫决定绕一下，下跳一层去找另一边的安全通道。

　　路过窗台放了几盆花的病房时，高处起了阵风，正好将窗帘吹出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