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救不了他,刻托……会弃他而去吗?
这么想着,塞琉古斯回头看去,刻托却攥着他被黑色触须缠缚的手腕狠狠一扯,直接将海龙的脊骨从那裂口中拽扯出来,海龙发出一声悲鸣,被冰刺贯穿的巨头扭转方向,直直朝环绕在他们星球周围的其中一颗卫星坠去,塞琉古斯在迎面而来的无数宇宙尘埃间闭上双眼,感到身体穿过星门周围的风暴漩涡,然后伴随着轰隆一声,龙身砸坠在了坚硬的地表,可他的身体……却只是撞在了柔韧一层屏障上。
许久,他才睁开双眼,一片银紫色的屏障遮蔽视域——刻托竟然将他完全护在了鳍翅间。但下一刻,护挡着他的鳍翅就打开来,他看见刻托从龙背上滚落到地上,又摇晃着立了起来,一只蹼爪按着肩头……那里嵌着一枚海龙的利齿,穿透肩膀也贯穿了鳍翅,深紫的血迹浸染了他的半边身躯与银白的发辫。
虚弱地看了他一眼,人鱼大祭司露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神情,身躯晃了晃,栽倒下去。
塞琉古斯瞳孔扩大。
……
吐出嘴里染血的龙牙,塞琉古斯擦了擦唇上的血,却不期然在血味里尝到了人鱼大祭司甘甜冷冽的气息,呼吸一滞。垂眼看去,被他抱在怀里的刻托脸色惨白,发辫散了开来,银发散乱在他的尾巴上。被他用这卫星地表的天然温泉清洗过的苍白身躯上,那处被龙牙贯穿的可怖伤口正在缓慢愈合,但似乎刻托伤得太重,已经几个海王星时过去了也没有醒来的征兆。
塞琉古斯盯住他的脸,不由自主地端详着。
这样的刻托……伊西斯和墨洛耳一定都没有见过刻托此刻的模样,而且他还是为了保护他受的伤。这样想着,他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
“为什么要救我?”他捏住刻托精巧的下巴,情不自禁地问出声来,“你不是……很嫌恶我吗?”
刻托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眼底有些潮湿。
“既然不想要我,你为什么干脆不把我杀了,要让我这种畸形儿这么屈辱的……苟活在王庭里?”
无法回答他的质问,刻托的身躯却瑟缩了一下,没有血色的嘴唇颤抖着发出模糊的音节:“塞…琉…”
塞琉古斯猛地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头低下去凑近他的嘴唇。这一次,他终于听清了。
“塞……琉…古…斯……”
塞琉古斯震惊地盯着刻托的脸。
他的确,是在呼唤他的名字。
他是在……担心他吗?
还有上一次……
难道……刻托其实,是有那么一些在意他的?
他胡思乱想着,低下头去,凑近刻托的伤处舔了起来。
似乎因为有他唾液的加持,那狰狞的伤处愈合得稍微快了一点——是因为他和刻托血脉相连吗?看……这种时刻,他这个后裔的存在对他而言还是很用的。这么想着,他趴在了刻托身上,一下接一下地舔舐起他的伤处来,刻托身上那种蛊惑人心的特别气息一下子充斥了他的整个口鼻胸腔,令他头晕目眩,呼吸不自觉地粗重起来。刻托伤处撕裂外翻的皮肉在他的努力下很快止了血,并覆上了一层白膜,可他不知为什么停不下来,好像上瘾似的。
后颈一凉,被一只冰冷的蹼爪骤然按住。
“你干什么,塞琉古斯?”
塞琉古斯浑身一紧,立刻翻到一边,伏在地上,猛然感到自己腹下的鳞膜内……硬挺得可怕。
他全身都僵硬了。
……他竟然对刻托……起了反应。
“塞琉古斯?”没有察觉到他的异状,刻托攥着他的后颈,想要将他翻过来,塞琉古斯紧张地将尾巴卷进怀里,遮掩住腹部的异状:“滚开,别碰我!”
“你怎么了,塞琉古斯,受伤了吗?哪里疼?”刻托的声音竟然透露出几分从未有过的紧张,他居然把他拖拽起来,整个搂到了怀里。可塞硫古斯已经不是刚跟着刻托学习时的幼年人鱼,他骨骼发育得很快,体型已经几乎接近成年雄性人鱼,超过了天生骨骼纤长单薄的刻托,这样被他抱人鱼婴儿似的搂在怀里,感受实在相当怪异。塞琉古斯更紧张了,他把自己蜷成一团,一头埋进了刻托垂散胸前的银发间。
刻托因为他这个猝不及防的举动浑身一僵。
他垂下眼皮,看着这个他意外拥有的后裔,不被秩序水母允许留在身边的禁忌……打从诞生起,他就没和他这么亲近过。拼命克制着想要多抱一会怀中后裔的冲动,他慌忙松开胳膊,将他推了开来。
塞琉古斯滚到地上,趴在那儿,感到腹下的东西似乎因为受惊而平复下来,他松了口气。
可恶……怎么回事,他是疯了吗?
“看起来,你没受什么伤。”透着虚弱的冰冷声音响起来,塞琉古斯抬起眼,看见毫无血色的薄唇嘲弄意味的弯起来,“你刚才该不会是在对我撒娇吧?”
“……”往常遭到刻托这样冷嘲热讽,他一定会感到愤怒,但此刻不知为什么,兴许是目睹刚才刻托不顾性命的救他,又经历了刚才那种事,他竟然丝毫没有生气。
被塞琉古斯看的有些不自在起来,刻托挪开目光,环顾四周。他们置身在海王星附近的一颗卫星上的一片森林中,深紫色的植物遮天蔽日,笼罩在他们上方,及腰深的水没过他们尾下的湿地。
旁边不远处是那条守护着他们星门的海龙……它无声无息地静静卧在那儿,显然已经死透了——被他亲手破坏了中枢神经而死,寄生在它身上的“暗潮”却不知道死了没有,还是潜藏在了这个卫星的某个角落。
但无论怎样,眼下海龙已死,他们没有飞行载具,只有待在这颗卫星上等待救援。
刻托将蹼爪放在额上的银白头冠中央的那枚用于互相联络的晶体上,向军部发出了求救讯号。
望着刻托的背影,塞琉古斯心中竟然生出一个隐约的念头。
要是能在这多待一阵……和刻托多独处一段时间,就好了,但他立刻被自己的想法骇到了。
……
“墨洛耳殿下!王,墨洛耳殿下又吐了!”
“怎么回事?”伊西斯担忧地凝视自己最宠爱的小后裔,墨洛耳浑身抽搐,又呕出一团黑色的血沫。
宫廷医生与治疗水母们团团将他围住,紧急救治着。墨洛耳昏昏沉沉地睁着眼,脑海里还徘徊着昏死过去前的那一幕。在他那些黑色触须穿胸而过的时刻,那个优美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冲向了上方。
那个时候,他明明也受了重伤……为什么,刻托就好像没有看见他一样,直接朝塞琉古斯冲去?
比起他而言,他更在乎塞琉古斯那个畸形儿吗?
为什么?刻托一直……最疼爱他了。
“刻托……”大股浓稠的黑水从口里溢出来,他剧烈咳嗽着,喃喃念道,“我好难受……我想,听你给我……唱歌。”
伊西斯怔了一下,攥住少年人鱼的蹼爪:“刻托呢?你们找到他的下落了吗?把他快点带回来!”
第85章 亵渎之罪
傍晚。
塞琉古斯看着旁边靠着树根闭目养神的刻托,尾鳍在水里百无聊赖地划了无数个圈,终于憋不住发问:“刻托……军部的救援什么时候能抵达这儿?”
“我也不确定。”刻托依旧闭着眼,似乎仍然有些虚弱,“星门被破坏了,通往卫星的空间通道也多少会受到影响,也许他们很快就能来,也许要很久。”
……塞琉古斯发现自己希望是后者。他盯着刻托,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畸形的尾鳍靠拢他优美发光的六叶尾鳍,若有似无地蹭他,就像墨洛耳平常干的那样。
他很快就发现墨洛耳为什么喜欢这么干了。
那种轻微的触碰令他尾鳍一阵酥麻,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尤其是看着刻托的脸干这件事……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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