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些人是最诚恳的农人,只能望着天过活,偏偏现在的天自顾不暇。
他想的出神,没有留意到雁景惟正朝着他走过来。
雁景惟站在陆听澜的身边,看他目光出神的望着流民队伍,忽然道:“做凡人,只能听天由命。你见识过大道,如何甘愿再做凡人,将自己的命运放在别人手心?”
陆听澜回神,不可否认他说得对,但这话他听得刺耳。
“生来羸弱,也不是凡人自愿的,剑骨有缺,也不是我自愿的。”
做凡人是可怜,可救世主却这样高高在上的。
他见到了众生的苦,却只以这份苦楚来劝一个人修道。
他还没做救世主,他还有漫长的修行。
陆听澜知道自己不该生气,但显然现在有点克制不住,兴许是因为还没想到要如何帮助这些百姓。
雁景惟继续道:“可你现在能修炼了,无非就是晚一些,你还有得选,就此放弃,不会觉得不甘吗?”
陆听澜嫌他烦,忍不住语气重了一些,“不甘又如何,甘愿又如何,难道你要我像个废物一样苟延残喘,一直留在凌绝宗,看着同门师兄师弟们一点点进阶,而我自己原地踏步吗?”
雁景惟哑口无言,他看着陆听澜,有心想解释,陆听澜却已经转身,朝着其他地方走去,显然是不想继续和他交谈。
等到走出老远,陆听澜才平静下来。
系统悄悄冒头,“宿主,你怎么这么生气。”
陆听澜默然片刻,才道,“我在想,要怎么帮助这些人。”
系统:“宿主,你不能干扰这个世界的进程。”
陆听澜回答:“怎样算干扰?”
系统想了想,“不能太超前了。”
陆听澜知道它的意思,“放心吧,我拿不出蒸汽机也拿不出电脑,以人类的智慧能实现的东西,最多算是还给人类。”
能改变命运的东西都要长久的实验,他没有这么长的时间可以逗留,只是想尽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人在不平静的时候,总会注意到一些小小的细节。
他站在人群外,和系统谈话之际,看到雁景惟隔着众多人头,忽然朝着他看了一眼。
陆听澜默不作声的移开视线,背着身体,往其他地方走去。
他在心里喊系统,“如果我想教他们炼铁呢?这也算一技之长。”
系统当即大喊,“当然不行,你前脚教出去,后脚就有朝廷的人过来追杀他们!”
陆听澜当然不是真想教他们冶铁的方法。
铁器是珍贵的军事资源,冶铁的法子都握在上层手中,绝对不允许流入民间的。
若他真教这个,不仅会改变这个世界的进程,眼前这些流民还都会被害。
系统也在苦口婆心的解释,陆听澜却默不作声的看着某个方向,果然见雁景惟再次朝这里投来视线。
雁景惟不是在看他,是在看这个方向。
似乎这个方向有什么异常,引起了他的注意。
系统还在解释,“宿主,我们不能做超出剧情之外东西,你想帮他们,只用辅助好言居琅——”
“雁景惟在看你。”陆听澜突然道。
系统没说完的话卡在嗓子里,几乎是瞬间失去了声音,陆听澜喊它,也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雁景惟也没有再往这个方向看。
落实了心底的猜测,陆听澜忽然平静下来,他开始等,等系统出来。
这一等就到了几天,雁景惟去收先前预定的粮食,这回的路途比较远,就算他有金丹修为,往返也要两三日。
陆听澜开始教流民怎么制作水泥。
铁是重器,不能被传播,但是水泥不是。
制作水泥的方子给出去,他们可以用这个法子修路,可以建造房子,甚至可以铸成高高的城墙,可以成为一支建筑团队。
陆听澜觉得这也挺超前的,不过得益于先前用冶铁和用雁景惟吓唬系统,现在的系统安静如鸡,他便没什么顾忌的做了。
等水泥实验地铺成,言居琅看向陆听澜的目光都变了。
言居琅:“师兄手中握着这样好的东西,我从前竟什么都不知道。”
“闲时翻阅书籍时发现的,先人师兄们走南闯北历练多,留下这样的法子藏于宗门书阁,若能帮到百姓重建家园,才不算埋没。”陆听澜淡淡道。
至于言居琅问他在哪看的,书籍哪去了?那他不知道,也不记得了。
言居琅也不失望,这东西的好处肉眼可见,他既然已经知道了方法,也不必非要追溯源头。
到了晚上,言居琅还在外面和流民打成一片研究水泥,陆听澜则是入了灵舟休息。
窄小的灵舟里隔绝外部的视线,防护阵法启动后,元婴修为下,无人可以窥见灵舟内的动向,雁景惟也不能。
陆听澜晾了系统的两天没喊它,这回觉得时机足够,才喊了它两声。
系统似乎预料到陆听澜要问什么,不情不愿的出来。
“解释。”陆听澜冷酷十足。
系统自知逃不过,老实答道,“宿主,排斥外来者,是一个有智慧体系世界的正常反应,你是外来着,我也是。”
“你可以用新身份融入这个世界,我却不能,我不能靠近雁景惟,因为他身上有天道的眼睛。”
它终于承认这一点。
即便陆听澜早已经心知肚明。
但陆听澜还是有震惊的地方的,比如:“天道的眼睛?”
系统嗯了一声。
“怎么言居琅身上没有?他不也是天命之人吗?”陆听澜又追问。
系统一顿,突然卡了壳。
过了半天,它好似才找会声音,“因为他身上有变数。”
“变数?”陆听澜有些狐疑,“什么变数?”
系统努力的解释,“天命是给他提供了一条最近的道路,但一个人的选择会出现无数种分岔,一旦他走错,既定的天命也会成为假设,他的变数就是你,所以你要辅佐他的每一步路,让他将假设变为现实。”
陆听澜听着他弯弯绕绕的解释,忽然开口:“为什么我是变数,在原著小说里,我这个角色无非是给言居琅镶金边。”
“还有——”陆听澜敛去所有笑容,气压低到了极点,“你刚刚才说,我们是外来者,会被排斥,但你让我做的事情,似乎和此方天道的需求不谋而合。”
天道需要言居琅切除病灶,系统让陆听澜辅佐言居琅,二者殊途同归。
陆听澜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一切,怀疑是否真的有原著小说的存在,怀疑言居琅的天命是谁赋予,更怀疑系统的出现,究竟是对他的指引……还是为了拱立言居琅而刻意误导。
如果他真是变数,为什么系统一开始什么都不说,反而一次次用拙劣的谎言来误导他,让他自己发现。
事到如今,他所察觉的事情,真的不是系统故意而为之吗?
第21章
陆听澜决定抛下原著和系统,从头审视这个世界。
他穿越过来十几年,经历过大起大落,也苦苦煎熬过好些年,从前也风生水起过,见过一夜暴富也见过一败涂地。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随遇而安的,不能修炼便寻找下山的路,没有显赫家世就努力练剑,让自己在下山后有一技之长。
但在遇到机会的时候,还是草率轻易的做下了决定,让自己陷入被动之中。
他本不该这么轻易被系统蒙蔽的。
陆听澜想,从知道自己修炼无望开始,到遇到言居琅这八年,他的心性改变了。
他躺在灵舟内辗转反侧,给系统和言居琅做了数十种猜测,末了又加上一个雁景惟,从几人身份和使命中揣测关系。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都怪言居琅。
他没有办法从所有不知真假的话中,得出一个结论,最多能确定,他的机会在言居琅身上。
靠近言居琅才激发系统,才能修炼,无论恋爱脑系统的真实性如何,他都要靠近言居琅,仰仗言居琅的气运,彼此祸福相依,强弱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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