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恐怖小说《窑潘村》的作者压根就不常出门,再加上周子涵并不清楚邬雪林的真实样貌,于是这一等,就是好几天。
*
“今天是布朗尼蛋糕,好耶!”
庞歆然小小的身影坐在餐桌前,眼神亮亮地看着桌前的甜点,发出细细的欢呼声。
邬雪林从厨房拿来小勺,桌前的女孩伸出手接过,袖子上滑,不经意间露出一小块手腕的皮肤,邬雪林眼尖地看到了一条细长红肿的伤痕。
“你的手腕怎么了?”他问道。
庞歆然愣了愣,随后飞快地扯了扯袖口,语气轻快道:“没有什么!”
邬雪林不太相信,“真的吗?那你把袖子捋上去,给我看一眼。”
“都嗦了没森么啦……”庞歆然装作很忙碌地用小勺子挖蛋糕,截下一大块往嘴里送去,塞得两颊鼓鼓囊囊。
但她同时下意识将袖口捂住,不敢再做动作幅度偏大的举动。
庞歆然的爸爸离婚后重组家庭,后母这段时间刚生下了弟弟,庞歆然奶奶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工作去照顾儿媳,她原本想带庞歆然一起去,新家庭却以房间不够为理由,让庞歆然一个人留在了家中。
无奈,庞歆然的奶奶只好拜托熟人先照料女孩一段时间。
蛋糕很香甜,略微带着苦味。
没有父母的荫蔽,连唯一的奶奶也有了新的孙子,平时放学即使再晚都会有人来接送,现在却一个亲人也见不着了,即使庞歆然自己不说,身边的同学老师也能看得出来端倪。
甚至学校里有流言在传,庞歆然实际上是被抛弃了。
有什么东西从身后飞过来,砸在庞歆然的后脑勺,再顺着重力掉落在操场的地面上,滚了几圈后不动了。
她回头看去,发现那是一颗揉成球的纸团,不知道来自谁的恶作剧。
见女孩被砸中,后方传来了几声幸灾乐祸的嗤笑声。
“你说她会不会捡起来啊?”
“应该会吧,毕竟纸还能卖钱呢,她现在不捡以后也得捡!我妈妈说了,没人要的小孩只能去大街上捡垃圾!”
“哈哈!庞歆然,你要不改名叫庞流浪吧!”
几个年纪都不大的男孩在操场上嘻嘻哈哈地打闹着,带着些孩童的天真,吐出的话语却像刀子一样锋利。
庞歆然不搭理他们几人,自顾自地坐在树荫下,拿出口袋中的半张图画纸,握住水彩笔轻轻涂画着。
在这段难熬的日子里,图画本和蛋糕是她唯一的慰藉。
社会中多的是见风使舵的人,大家都或多或少会用判断阶层的眼光来打量身边的人,老师也不例外。虽然有些人会怜悯同情女孩,但更多的人则会选择性地无视她的困境。
“庞歆然!你有没有拿我的剪刀?”
同桌的女孩盯着庞歆然,语气不善道。
“我没有拿。”庞歆然矢口否认道。
“肯定是你!你都没人要了,所以偷了我的东西想要拿去卖是吗?”女孩生气道,“他们都是这么说的,不是你还会是谁?”
“……”
“你起开!”同桌女孩一把推开庞歆然,踢开凳子,随后在地上看到了失踪的剪刀。
“就是你,偷了剪刀后扔在地上以为我找不到吗?”
庞歆然反驳:“明明是你自己掉的!”
“你还敢狡辩!你就是小偷!”同桌女孩越想越气,她仗着个子高力气大,一把将庞歆然的手臂扯住,攥着失而复得的剪刀用力划在庞歆然的手臂上,一道血痕随之显现。
同桌女孩怒道:“小偷就要被惩罚,看你以后还敢不该偷东西!”
第27章 主神建造了游乐园
“她为什么只划你, 不划别人的手臂呢?”
女老师上下打量了女孩一眼,冷漠道, 随后便低下头去做别的事情。
对面正在整理教案的年轻老师忍不住道:“呃…李老师,话倒也不是这么说的…”
“哎呀!妘老师,你知道什么叫一个巴掌拍不响吗?!”李老师笑着对这位年轻老师摆手道,扬起的嘴角隐约有些戏谑,一脸“我早就看穿了事情真相”的表情。
“什么意思?”妘老师不解。
女老师抬起手随意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着庞歆然指了指,语气随意道:“这小姑娘哈, 拿了同桌的东西被发现了, 同桌气不过才跟她打闹了一下,都是小孩子的矛盾,咱们不用管。”
“再说了, 我要是让你们再互相道个歉,全班同学不就都知道原因了吗?…庞歆然,这不光彩的事你想让大家都知道吗?”
她扭过头对沉默不语的女孩质问道。
似乎没人在意事实的真相,就算剪刀是被同桌女孩自己不小心弄掉的,但当事人并不相信, 在这种流言蜚语满天飞的情况下, 也只会给传闻添上一笔无足轻重的墨点。
没有人会相信,每个人的语气都是那么的不以为然,时间久了, 庞歆然自己都觉得好像这也没什么。
她将伤痕小心藏了起来,不想被奶奶和哥哥看到。
“明天换我去学校接你, 会找一下你们班主任的。”邬雪林放下蛋糕, 仔细回想了一下女孩手腕上的血痕,面色冷下来, 说道。
这几天女孩一直是对面的邻居司星霖在接送,因为对方自告奋勇称有个小学附近的兼职,刚好顺路。
“哥哥,明天奶奶就可以来接我啦!”庞歆然闻言抬起小脸来:“明天要办弟弟的满月酒,奶奶说下午会帮我请假的,所以,哥哥明天不用来接我。”
“是这样吗?”邬雪林想了想,决定在手机上跟庞歆然的奶奶聊一下情况,让亲人出面,去学校处理的效果会更好一些。
庞歆然吭哧吭哧吃完了剩下的蛋糕,不等邬雪林帮忙,就自己端着餐盘送进了洗碗机中,又给自己洗了洗手。
清水沾湿了手腕,她感到伤口有些刺痛,但还可以忍受。
第二天清晨,庞歆然进入教室,将背包从肩上取下来,沉默着放在桌上。
距离拉响上课铃的时间还有段距离,教室中的其他学生正在嬉戏打闹,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
然而,桌洞下空空荡荡,她的凳子不见了。
环顾一周,大家都只有属于自己的那一把凳子,只有她的消失不见了。
庞歆然知道,这必然是某个同学的恶作剧。
遍寻无果,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李老师姗姗来迟,她还仍旧站在书桌前。
李老师态度冷淡,连眼神都不乐意多给她一眼,自顾自的讲起课来。
角落中的女孩就这样站到了第一节课下课,第二节课下课,甚至是中午放学。
“很快…奶奶就会来接我了!”
庞歆然心里希冀道,但随后,她又怀揣着这样的心情,继续等到了午休后,下午的第一节课,第二节课,一直到晚上放学。
欢快跳跃的铃声响起,同学们一窝蜂地涌出教室,跟早已等在外校门口的大人团聚,一片叽叽喳喳声。
庞歆然站在走廊中,踮起脚尖往窗外望,没有看到奶奶的身影。
“……好吧,那我今天就自己回去!”
庞歆然背起书包,一步一步往楼梯下走去,心中盘算着:去哪里呢?
昨天已经跟哥哥说过,今天奶奶要带她去参加弟弟的满月宴,现在这个时间点再去哥哥那里,感觉有点难为情了。
她庞歆然也是要面子的!
回家么?
家里没有奶奶,也没有热气腾腾的晚饭吃,所以回不回去都是一样的。
庞歆然走到了校门口,小鞋子轻轻碾过地上的碎石块,身旁一个男孩活泼的声音飘进了她的耳朵里:“爸爸!晚上我要去公园!”
“我跟子睿约好了,我们要去堆沙,堆一个大大的城堡!”男孩昂扬雀跃道。
男孩爸爸只好无奈地笑了笑:“我们先去找你妈妈,等回家吃好饭,再带你去,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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