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逃避,将软软的耳朵往枕头里埋, 魏闻秋却不让。
冰冷的唇俯下来贴到他的耳边, 石晏一动脑袋, 就好像自己将耳朵送到对方的唇上乞讨亲吻。
他便不动了, 打了个激灵。
对方却不肯放过他, 在耳边跟他说着一些简直让他想钻进地缝里的话。
故意的。
魏闻秋就是要叫他从脖子到耳后的红意再深一分,让他一同颤着的羞耻变得更重。
“躲什么?仔细听。”魏闻秋轻声道:“很多声音都有共通点,摩擦,相触。就像下雨天将鞋底踏进水洼。”
“或是我们以前在河边用石子打水漂, 是同样的听感。”
“……”石晏晃脑袋。
“连贯起来, 速度加快。小跑,一连串的石子入水——”
“你别……”很艰难。
“水花溅起来, 鞋子会湿掉,石头会没入河水。同理可得——提问, 你说说看。”
“请你不要…再……说话。”
“可得,我也是如此。”
“……别说了…求你。”
石晏无力地挤出句子后, 喉头随着什么也一起朝上一仰。
魏闻秋不再说话,俯下身吞掉抗议的最后一条路。
他扭动手腕,不安分地想要挣脱。
哪有力气, 哥单手将他抓得死死的,毫无办法的石晏只好用指甲抠自己的掌心。
用另一种疼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能匀出供他换气的间隙。
“能分辨出来么?仔细些,它就藏在你的声音后。”魏闻秋又分开了。
“唔……”
“混织在一起,口口是因为喜欢。小晏很喜欢,对不对?我感觉得到。”
石晏终于从眼角落下什么东西,他小声呜鸣,像只小猫。
他一次又一次地屏住呼吸,一张白皙的脸因为窒息变得通红,膨胀的血管从额角与颈侧鼓起。
“憋气做什么。”很轻的声音,魏闻秋发现了,很近地观察着他:“呼吸,宝宝。”
石晏仍是梗着脖子上顶,数秒后才猛地泄力,四肢软瘫瘫垂下去。
他依旧无法说出拒绝,于是从其他地方表达自己的委屈。
“好酸,”他张嘴,拖着嗓子说:“我的手真的好酸呀。”
魏闻秋便停了下来,石晏深深喘了几大口气,两手被分开,拉到上方。
“嗯,这也是要教的,不用那样举着,累。”
魏闻秋的手带着他,顺着人鱼线朝后走:“这边有条缝隙。摸得到么?”
石晏的思维跟着走,迷迷糊糊地又小幅度点了下头。
手上触感又凉又硬,那条走势向下的凹槽刚好够他抠进去半截指尖,像是借力点。
他太乖了,张牙舞爪才是伪装。
这样浑身一根刺都没有的才是石晏,赤诚坦荡,软乎滚烫。
只在哥的面前。
“摸得到对吧,很好。”魏闻秋认真道:“你可以把手搭在这里抓住。也可以两只手圈住我。”
石晏怔怔点了下头,大大的眼睛一刻也不移地看着魏闻秋的眼睛,和瞳孔中小小的自己。
“往脸上打泡沫,开关打开,对着镜子,注意角度,从下往上刮——”
分不清了。
他很轻地“嗯”了一声,细长的手指动了动。
之后,凹槽开始移动,天花板开始摇晃。
石晏这晚基本是快晕过去再醒过来,又快要晕过去的状态。
他是滚烫的,魏闻秋却永远是冰冷的,温度无法传递。
相拥在一起时,石晏的耳边只有自己独奏的心跳,又急又单薄。
“听不到。”他努力又有些茫然地说:“不跳了。”
魏闻秋低头看他,动作未停。
石晏摇摇晃晃将手搭上眼睛时,哥才凑过来轻柔地吻他那只同样单薄的手背。
“跳的,只是不在胸腔里,而在你那里。”
石晏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这话中所指在他那里的是什么。
这句话更像是句提醒。石晏紧接着就敏锐地发觉到了,真的是在跳。
简直有点受不了。
石晏抽搐着哆嗦了下,听耳边的魏闻秋也突然闭气,似乎在调整呼吸。
然后哥说:“放松。”
后半夜石晏只记得两件事。
一件是叫。
一件是在脑海反复绽放的烟花中八爪鱼般攀住那根浮木。
最后他水洗一般躺在床上不断往肺部灌送氧气,大字状平铺着。
全身基本没有任何力气,手脚胳膊都酸痛。
他被哥捞着抱进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冲掉满头满脸与浑身的薄汗。
“不然明天起来早点再洗吧,”洗澡时石晏还惦记着这些,哑着声音说:“很晚了,周围的住户应该都睡了。”
“放心吧,醒不过来的,”魏闻秋试好水温往他身上冲水:“前面也搓一搓,有点黏。”
说着就要伸手帮他。
石晏扭身子小幅度躲了下,感到不自在。
明明该做的都做了,但他就是突然不好意思了。
他低头迅速看了眼,手不自然地遮了遮,然后又抬头:“我,我自己来。”
“害羞?”魏闻秋把他眼前遮眼的碎发扒到一边:“头发该剪了。”
“我就、就想自己来,”石晏有点结巴,又跟一句,发红的胸脯朝上挺了挺:“我知道,我已经是大人了。”
“多大也不还是要叫我哥,”魏闻秋没有再伸手了,把花洒朝他干燥的后背冲:“洗吧,洗完睡觉。”
石晏抬眼确认对方没在看,才小心翼翼地低头清洗。
怎么这里也一塌糊涂,什么时候弄上的呢?
“疼不疼了?”魏闻秋问,水声在地板上哗啦作响:“转个身——现在还难受吗?”
石晏感受了一下,发觉还是疼的,晚上那股要吞噬他的梦魇倒是消散了。
虽然魏闻秋十分恶劣地反复做了,叫他说不出整句话来。
码数又是很惊人,他不受伤已是魏闻秋尽力做好事前安抚的结果了。
但毕竟是他先说允许在先,公正的石晏这样一分析下来,觉得自己确实也有责任,不完全是魏闻秋的错。
他便摇了摇头,说:“还好。不难受了。”
很快他就后悔说这句话。
洗完魏闻秋用一条浴巾把他包起来,小臂托住他的腿根,让他环抱住自己的脖子,伏着扛回了卧室。
石晏以为要睡觉了,胳膊腿都酸,伸了个不算舒展的懒腰。
结果魏闻秋又贴着他过来了。
“你做什么?”
石晏睁大眼睛,朝后退了退:“我想你可以出去了,今晚你本就应该睡在客厅的。”
“哪有吃完就跑的,”魏闻秋掀开被子钻进去:“我没饱呢。”
“我——”
“你也没饱,”魏闻秋笑了声:“刚刚洗澡时还翘着,用手盖起来藏,怕我看着啊?”
“你!”
“没大没小,刚刚怎么那么有礼貌?”魏闻秋很恶劣地学:“哥,我不行啦,求求你,哥——”
他俯过来,凑到石晏耳边又说了三个字。
石晏的脸瞬间涨红。
是他意识模糊时说出的请求,盼望着那扑上樵石的浪能停歇片刻。
之后石晏的意识也没继续清晰太久。
到后面他的嗓子完全发不出声音,努力清醒着睁开眼一看,某人还和没事人一样,压根感觉不到疲惫。
石晏于是在一轮再一轮的浪潮里再次缺氧。
到最后他被翻了个面,即将被折叠着跟盆花似的快要端起来。
石晏终于受不了了,抬脚软绵绵地踹。
然而根本没有力气,如果这时魏闻秋赦免他,让他落地行走。
他一定会一头栽到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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