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人间的规矩,拿到相关文书后,林寂和陆萧白顶着围观人群好奇打量的目光,毫无留恋离开。
林寂终究去了林家的坟冢,在父母的碑前跪了半天。
“走吧。”
祭奠过后,林寂起身。他不打算一直沉溺于过去,是该朝前看了。
可回头时,他似乎看见陆萧白神情有些欲言又止,不禁问道:“怎么了?”
“没事,你腿疼不?”陆萧白关切问道。
林寂心一暖:“……不疼。”
陆萧白就是陪林寂回家一趟,别的与他不相关。他无论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两人离开后,陆萧白才问:“你说你知道林钰搬走后的居所,是真的吗?”
林寂搁置觉得陆萧白有些奇怪的感觉,“自然,我们林家有私下联系的标号,除非他从来不用。”
两任家主都喜欢收藏转卖宝物,注定有些私营是较为危险的,只能暗地里做。
林寂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了化名为玉老板的私人住宅,光明正大走进去,让管家把林钰手下的管事都叫回来。
他拿出官府文书、家主令和林钰的遗物,表示上任家主已死,他即将接手林钰所留的林家财物,和名下所有产业。
管事们大多面生,偶有一两人面熟,看来是林钰新组建的手下,自然纷纷不服。
“少爷您之前两耳不闻窗外事,林家的家底是你爹和你三叔拼出来的。就算您是琅老爷的独子,您一回来就要接手恐怕不妥……”
像家业这东西,林寂从来不管,的确是难以服众的。纵使林家只剩林寂一人,底下的更想架空他了。
可林寂又不打算真留在人间做生意,他看了会儿身边一心喝茶享用糕点,无比闲情逸致的陆萧白,才漫不经心道:“也行。你们把林家的家产清点出来,我看你们之中有几个是老人了,我不会亏待你们。”
众人大惊,少爷的意思是要散伙啊!
对于这种直接放弃祖上家业,只想折算成钱财带走的行为,人们一向称之为败家子。
接下来无论底下数人如何苦口婆心从各个方面劝说,可林寂似乎做定了败家子,理都不理,只和陆萧白喝茶聊天,探讨四方美食美景。
不足半天,管事们妥协了,哭着求林寂不要放弃家业,他们可以代为打理,他啥时候想花钱去林家商铺拿就行了。
当初被牵连性命的更多是林宅的人,在外面铺子里做事的人逃过一劫。最终林寂把大多事务交给他从小熟悉的管事打理,同时也是两任家主的心腹,只要对方压得住同僚就不会乱,同时他也会是最大受益者。
处理好一切后续后,两人离开,一刻也没有多留。
陆萧白十分欣赏道:“阿寂,我真是小瞧你了。你说要接手他们都不同意,你干脆说要变卖名下产业,他们就知道错了。”
毕竟底下人再努力家业还是林家人的,除非他们把林寂干掉瓜分家财,否则维持现状他们的日子才会好过。
要真解散了,他们不就得重新找工事了吗?
林寂:“……我真的想变卖家产,只是觉得太麻烦,耽搁时间太久,才算了。”反正他能随时拿钱也不错。
陆萧白:“……”
两人处理完人间俗事,总算可以返回宗门了。
路上林寂又觉得不需要那么急着赶回去,他见陆萧白那天谈起人间的美景美食,风土人情,眼中满是兴趣和向往,他似乎是真的很喜欢。
林寂便提议在人间多留一段时间,可以把想体验的趣事都体验一遍,反正他有钱。他们是修士可以御剑,想去哪里都很快。
“你当真这么打算,而且你请客?”陆萧白放下筷子,此刻他们正在城内最好的酒楼享用招牌菜。
林寂端起茶杯,故作正经:“又不是什么大事。”
这次他们去遗迹收获颇丰,所用时间极短,本就超乎寻常,那多在外面待一阵有何不可。
陆萧白扬起笑容,随即话头一转叹道:“可我辈修士,怎能贪图享乐?若是被外面的浮世繁华迷了眼,回去没法收心修行该如何是好?”
林寂轻嗤:“你会吗?反正我不会。如果连抵抗诱惑的定力都修不好,别的修炼也好不了吧。”
这句话极其类似一个人想偷懒时给自己找的借口,区别在于是否能真的做到。
陆萧白听此放了心,“那就这么说定了。”他的眉眼间满是真切的轻松愉悦。
林寂侧着脸看向窗外的街道,眼睛却向里瞟,看着陆萧白。
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奇怪,老忍不住把视线放在陆萧白身上,不想移开,偶尔还会无意识盯着他许久。
林寂回神发现自己又这样了,连忙虚咳一声:“话说,你为何如此喜欢人间,以后还打算入世修行?”
陆萧白一愣,思索许久道:“我可能是想体验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吧。”
他想留意上辈子没有留心的景色,做些曾经没有精力去做的事情,也许只是想换一种活法。
不过他有时会觉得一个人没意思,林寂在他身边,他的兴致才会空前高涨。
意见达成一致后,两人先是给落霞峰送了张传声符报平安,随后心安理得滞留人间。
今日划船游湖,明日去茶馆听说书,后日听琴赏乐,十分惬意。
林寂发现这些事他在重生后不久也做过。
那时他对修真界心灰意冷,做好了今生不入仙门的打算。便也想寻欢作乐,在人间混迹享受。
可那时他嘴上那么说,也真去体验了,一颗心却似浮在空中没有着落,欢愉也不是真心欢愉。
此刻却全然没有当时那般空荡荡的感觉,心里是满的。
就因为身边多了个人吗?如若换一个人陪他,他还会如此容易满足么?
林寂有些看不懂自己了。
离开老宅,他又可以安心入睡了。可有时他假装自己睡不着扣响隔壁的门,陆萧白也似是习惯了一般让出半个床位,最多叮嘱他记得关窗熄灯。
两个人躺在一起抵足而眠,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直到有一人撑不住睡去。
陆萧白总是那个先睡着的人,睡着了还喊不醒那种。林寂偶尔还没尽兴,也只得静候睡意,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声缓缓闭眼。
可林寂忽略了一件事。
两人皆是青春年轻的少年,哪怕都是男人,躺在一起久了也是会出事的。
尤其是睡着之后,他们睡姿都不老实,经常半夜稀里糊涂抱在一起。
一日陆萧白起来时,发现身边早就没人了。不过很正常,阿寂本来就比他起得早。
陆萧白缓慢坐起,头脑还不清醒,困意未散。他垂着头静默半天,才掀开被子起来。
铺好床之后,他打着哈欠随手给自己扎了个半披发马尾,出门到客栈后院找水洗漱。
他们新到的地方比别处热许多,根本不需要热水,还是洗冷水更容易醒神。
陆萧白靠在柱子边等待,旁观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阿寂,你究竟要洗几次?”
林寂正十分投入地抄水洗脸,没注意身后动静,突然听到陆萧白的声音双手一抖,盆摔了,水泼了一地。
盆在地上翻了个面,声音清脆,是个好盆。
陆萧白似乎感觉到林寂的身躯瞬间僵硬,半晌才把盆捡起来,动作比平时迟钝了许多。
陆萧白看不过去,上前接过盆清洗干净,“你好了就别杵在这儿,挡到我晒太阳。”
良久,林寂嗯了一声,转身回屋,步伐比以前缓慢许多。
陆萧白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你怎么了?”
林寂连忙道:“我没事!”说罢加快步伐,不想让对方看到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
陆萧白:“?”
过后,两人坐在一起。
林寂脸上毫无表情,甚至有点过于严肃了,“我跟你说一件事。”
陆萧白剥花生壳的手一顿,看向他:“你说。”
林寂:“离开故地后,我梦中困厄已散,以后咱们便不必住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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