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是只鸟(20)
艳儿一巴掌拍在傅月酌肩膀,“是啊,树。这村子不大,昼夜交替后唯有这棵树的变化最大,那阵眼说不定就是这棵树呗。”
“你想怎么做。”施鸠追问道。
“把树砍了怎么样?”艳儿两眼放光,跃跃欲试。
贺青迟疑道:“你看这些活尸安分的很,如果说这只是单纯的护山大阵我是不信的,至少在这大阵里存在什么东西能够控制的住他们,如果说掌控活尸之物就是那棵树呢?且这里白天黑夜的气氛差别太大,白天和谐无害,可是夜晚…”
“街头巷尾,充满了恶意。”施鸠补充道。
“没错,恶意。”贺青拍手道,“会是什么导致这种情况发生,除了村民集体活尸化,只有这棵树活了。”
艳儿道:“你的意思是这棵树在控制这些村民?”
“我的意思是,村民活尸化跟这棵树有关。轻易把这树砍了是十分不明智的,毕竟现在不能飞,也走不出去,如果活尸村民们暴起,咱们今日恐怕要交代在这。”
“有理。”艳儿应着跳到大树跟前,一把推开王天师,抬脚踹在赐佑树上,‘咔嚓’一声大树从中间断开,轰然倒塌。满树冠的叶子肉眼可见的枯萎,铺洒了一地,树干迅速腐朽干瘪下去,浓郁的恶臭扑面而来。
贺青跟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长夜漫漫,不搞点事情怎么度过良宵?”艳儿一脚踩着树干,捂着口鼻哈哈大笑。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王天师,他竟是‘扑通’一声跪倒在艳儿面前,一下接一下,狠命地磕头。
“赐佑木!赐佑木降临了啊!”王天师磕的满头是血,涕泗横流,激动地嚎叫着。
“看吧,没事儿。”艳儿得意洋洋,对于王天师近似癫狂的朝拜不避不闪。
贺青拨开忽然静止下来的村民跑向村口,前脚踏出,后脚跟上,再次回到赐佑树前。
“没用。”
“这样啊,那看来这树不是阵眼。”艳儿挠着脖颈抬腿就走,却被满脸血的王天师一把抱住大腿。
“赐佑木…赐佑木要保…佑…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啊!”王天师的舌头打结,断断续续的,勉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我不是,放开!”艳儿冷下脸来,抬腿就要把王天师甩到一边去,可那王天师的双臂紧紧钳住艳儿的腿,艳儿一时甩不掉,自己差点摔倒。
“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活尸村民们突然喊出声来,接二连三,乱七八糟,却持续不断,喊了一遍又一遍。
“赐佑村是圈套,这是肯定的,引诱我们来这里的人在图谋些什么,就犹未可知了。”贺青被迫往树跟前走,活尸村民们看似没有意识,但是却在慢慢向他们几个靠拢,不知不觉缩小了他们的活动范围。
“打不过也跑不过,那怎么办。”艳儿指指自己的腿,王天师不光胳膊,两条腿也盘在艳儿的腿上,整个人挂的牢牢地,艳儿根本没法甩开他。
王天师猛地发出一声嘶吼,那已经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了,贺青却对这声音耳熟无比,这跟当日狐山活尸、妓馆活尸所发出的声音简直一模。
活尸村民们闻声渐渐安静下来,自觉分出一道路来。
贺青跟施鸠对视一眼,走上那路,傅月酌站在原地没动。
施鸠没走几步一把拉住贺青,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路的尽头,脚步很慢,但是速度很快,没一会儿贺青就看清了来人的长相,正是白天收留了他们的小男孩。
那男孩神情淡漠,浑身上下十分僵硬,甚至同手同脚。
要是放在平时,贺青还会觉得这孩子有点可爱,可现在,他出现的时机还有周围的环境都太过诡异。
完全不可爱,还很渗人。
小男孩走近,贺青挡在他前面试图跟他说话,男孩停也不停,直直撞在他腿上。
一下、两下、三下,好像根本没意识到有东西挡着他了,男孩锲而不舍的往贺青腿上撞。贺青没法,只好给他让路。
没了贺青挡路,男孩继续往赐佑树走去。王天师又低吼了一僧,男孩迟疑的停顿了一下,仰起头望着艳儿,贺青竟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柔光。
被王天师纠缠,艳儿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此时被小男孩这么一盯,突然从脚底窜出一股寒气,大气儿也不敢喘了。
小男孩规规矩矩的对着艳儿深深鞠了一躬,紧接着乖巧的跪坐在原地,头深深的埋在胸前,一动不动。
王天师仰望着艳儿,似乎在讨好他。
还没等艳儿明白过来他在干嘛,王天师的脑袋向后仰着,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活尸村民突然暴起,前赴后继的冲向男孩,贺青他们一下子就被人群冲散了,勉强维持住身形后被挤过来的施鸠一把搂在怀里。
活尸村民们安静的可怕,明明他们一个个都张着嘴,面目狰狞,可一点声音都没有。
牙齿咬合骨头的诡异声音在这里听得格外清晰,贺青不可置信的望向小男孩的方向,却见那周围的活尸各个满嘴血肉,身后的活尸还在拼了命的往那儿挤。
竟是把那孩子生吞活剥了!
贺青想要挤过去,可人群越来越挤,越来越难以移动,贺青感到一阵窒息,难受的捂着胸口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活尸村民也好,男孩也好全部都消失不见了,此时竟还是白天,而他贺青正站在写着村名的牌子旁。
施鸠、傅月酌都在,唯独艳儿不见了。
“怎么回事,这结界到底额外叠加了什么邪术!”傅月酌四下往往,“艳儿人呢?”
贺青摇摇头,他也不懂这大阵的原理。
“低估了。”施鸠沉吟道,“这不止是个单纯的护山大阵,可能是个附带截杀幻境的阵法。”
“你们看。”
村口那棵枯树此刻竟长出了些许嫩芽,明明昨天还是一颗炭黑枯死的树干而已。
艳儿失踪,村口那棵树却活过来了,几人不约而同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不会,艳儿和我师傅出生入死多少年了,从来都能死里逃生,若是今日栽在这真真丢死人了,他的虚荣心也不允许他自己陨落于此。”贺青道,“咱们快些找到阵眼,想办法破阵吧。”
“这位小兄弟长得真好看,像是那住在天上的仙人。”路过的村民一脸真诚的望着傅月酌。
这句话有些耳熟,昨天艳儿也是这么被夸的。贺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傅月酌冷下脸来,“咱们快些把此事解决了罢。”
此时已临近黄昏,正和贺青他们初入赐佑村的时辰相同,时间不等人,三人兵分三路行动,傅月酌去王天师那里打探,施鸠留在村口跟村民交谈,贺青则直奔男孩的住处。
男孩的房门大开,贺青试探着敲了敲,从门里走出来一个半大的小伙子,贺青愣了愣,这人除了身形高大,竟是长得和那男孩子一模一样。
“你是何人?快离开这!”小伙子脾气不好,就要上手推贺青,贺青没躲,让他推了一下。
不出所料,小伙子下手并不重,只是在吓唬他。
“抱歉,我和几位小友不慎在此迷路,你看这天色不早了,能否给我们行个方便,让我们留宿一宿?”
“胡说什么呢,这么大个村子你们还能迷路!快走!”小伙子态度很坚决。
“那能麻烦你带我们走么?”贺青笑眯眯的,看起来彬彬有礼。
“跟我来!”小伙子一脸嫌弃,却还是主动带着贺青走向村口。
如果能顺顺当当出去,这事儿就好办了,如果不能…那就再说。
小伙子脚程很快,贺青几次想跟他搭话小伙子都不理,眼见要走到村口了,小伙子突然停住脚步,躲到路边,使劲儿低着头。
贺青不明所以,正撞上一具僵硬的躯体。
贺青一抬头,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来者正是艳儿!
“你躲我做什么,难不成怕我吃了你。”艳儿掩面而笑,温柔的弹了小伙子的头,小伙子的脸腾地就红了。
“我,我没有!”
“还说没有,你脸红什么,嗯?”艳儿捏了捏小伙子的脸,完全无视了贺青的存在,“喜木啊,喜欢我就要大大方方说出来哦,不说出来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哦。”
“我,我才没有!”名为喜木的小伙子抛下贺青,一个人跑回去了。
“哎?你等等啊!”贺青刚伸出手,喜木已经跑不见了影子。
“好端端的干嘛调戏人家年轻小伙子。”贺青道。
“您是哪位?”艳儿一脸困惑。
“你还好吧?”
“我很好啊,只是您是哪位?”艳儿一派岁月静好的天真模样,扑闪着无辜的大眼睛。
“贺青。”贺青不知做出什么表情,若是这家伙假装失忆还好,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贺青啊,真是个好名字,我姓赐佑,名木,是这村子的保护神。”艳儿笑吟吟的,主动给贺青行了个屈膝礼。
这已经不止失忆那么简单了,艳儿被安了个不得了的身份,且他本人对这个身份深信不疑!
“两天后是我们村子最盛大的节日,若是到那时还在,你一定要来参加喔。”艳儿展现出了一种他本人从来不曾外露的情绪,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火光电石间,贺青想起早在王天师那里,是艳儿主动应下了王天师的邀请,所以他闭紧嘴巴,一声不吭。
艳儿言笑晏晏,掩面离开了。
“你等等!”贺青上手就要抓他的袖子,可艳儿已经凭空消失了。
饶是贺青,也不曾遇到过这等诡异之事。
天色渐暗,三人在喜木家院子碰头,喜木没再多说什么,就让他们去住柴房了。
贺青将遇到艳儿的事一说,几人皆是惊讶不已,“有什么收获吗?”
“村口那棵的的确是赐佑树,是很多年前王天师带回来的。”施鸠道,“当时这里还没有被风沙侵蚀,雨水充足的很。村民为了将这种势头保持下去,特意留下了路过此地的王天师。王天师声称他种下的种子长到一定程度就能化神,然后保佑这方水土。村民信了,好吃好喝供着王天师,等着赐佑树长大。事情发展顺利,赐佑树化形,深受村民爱戴,村民相信只要有他在,就一辈子不愁吃喝。”
“若真有此事,被村民供奉的活神仙应该只是普通的化形树妖,怎会有保佑村庄风调雨顺的能力。”傅月酌道。
“确实,但村民对这位神仙深信不疑。”施鸠道。
成神,化形,赐佑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