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的秘密我知道(19)

　　一向来以仁为本的白龙阁下被自己气头上的坏念头给惊到了，赶紧快速地自己甩了甩脑袋，试图把前所未有的恶念晃碎，又心虚歉意地瞥了亚殊顿一眼。
　　没想到人鱼皇子闭着眼皱起了脸还怪委屈地哼哼了一声，冷不丁地抬起大而华丽的鱼尾巴“啪叽”一下甩到了白龙阁下的双脚上，然后伸长手臂蛮横地将身边最具存在感的生物拖进怀里！
　　被斜斜紧抱住的阿特雷兰在沉默中瞪大了眼。
　　这一套熟练得一气呵成的流程，绝对是惯犯了吧？？！
　　没有错，大皇子殿下从小就有个习惯，身上有伤伤痛痛的时候，睡觉就一定要抱个手感好的东西才能睡得安稳点——打从新手上路的硬核奶爸海皇陛下在皇子幼年第一次生病的时候随手揪了一只倒霉的虎鲸宝宝塞进了儿子怀里，亚殊顿基本就认准了那一款抱枕。
　　为了制止抱枕逃跑，亚殊顿多年下来早就经验丰富，出手即本能。
　　白龙头顶那烟又要冒起来了，他紧抿双唇正思量着要不干脆变回真身，直接把这条专业吃龙豆腐的大黄鱼给弹飞，就听到对方低低的呓语——
　　亚殊顿紧闭着眼抱着白龙在梦里痛苦地发声忏悔，甚至带着隐忍哭腔，显然身心都备受悔恨的煎熬：爸爸……
　　阿特雷兰浑身僵硬，话都不敢说：所以？难道？？刚才？？？这……这什么禁忌之恋？？？
　　亚殊顿接着说：“我，我好丢鱼啊！……您还认我吗？……”然后过不多久，语气欣喜地：“真——真的吗？”
　　阿特雷兰：……
　　眼角隐隐闪动着泪花，大皇子扁着嘴双唇颤抖地嘟囔：“一定是假的父皇……”
　　阿特雷兰：……真是一段曲折又悲凉的剧情。
　　看着不招爹疼的海国大皇子，阿特雷兰眼中情绪几经变换，终于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以快制敌、费了番力气解脱出来。
　　趁着亚殊顿眉头紧拧胡乱划拉着双臂还没把自己捞回去之前，白龙一转眼变回了真身“喀啦啦”压垮周围好几棵树，然后不动声色地将脑袋替换了过去、把吻部塞回亚殊顿怀里——类人形被那样箍着实在是太不舒服了。
　　结果亚殊顿一摸抱枕变了手感，就面露嫌弃地将之往外推——阿特雷兰不敢置信地一愣，忍不住在喉间发出了闷闷的暴躁警告——不过亚殊顿接着又轻轻抽了抽鼻翼似乎闻到了喜欢的气味，转而美滋滋地将新抱枕搂住，还把脑袋安逸地贴在白龙光滑的鳞片上头。
　　刚才就在炸毛边缘的阿特雷兰：……算了，原谅你了。
　　巨龙终于也感到了一丝疲惫，他静静地伏着，合上了双眼。
　　……
　　龙保持清醒的时候精力无穷，可一旦睡下就非得睡个天昏地暗才肯起床。虽然我们的白龙阁下是条极其自律的龙，但他还是稍稍睡得久了一点。
　　亚殊顿早晨就醒了，第一时间他就检查了自己，确认自己真的从一条形象朴素的正经人鱼变得浮夸又风骚，呆滞了许久，然后又一点点想起了昨晚那一系列混乱事件——越是把那些碎片拼凑起来，他就越是羞愧得想找根鱼肠勒死自己。
　　这般反应的前提还是，水下的场面，他基本没想起来，目前只读取了一张存档图片：白龙散发着光芒的、震惊到大睁的双眼在极近的距离望着自己。
　　于是等白龙睁开眼，他看到的就是混血人鱼以接近半跪的沉重姿态，垂头看着自己金黄与橙红相间的鳞片和鱼尾，面如死灰、几乎是凄凉地喃喃自语：“我好像真的告别我的童年了。”
　　阿特雷兰默默看着年轻人鱼的脸庞和上半身块垒分明、弹性十足的肌肉：“……”
　　不，我确信你已经离开你的童年很久了。
　　阿特雷兰抬起身子，人鱼听见动静、条件反射地看了过来，见证着白龙化作了俊美的类人形。
　　亚殊顿满脸懊恼地诚恳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居然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你是为了避免我造成更大的破坏才带我出来的吧，阿特雷兰？多亏了有你在……不过敢作敢当，我想现在我该回去跟精灵王主动道个歉，我不想他认为海国或者魔兽族都是些没教养还粗鲁的家伙……”
　　白龙表情平静地看了看亚殊顿头上那个还半肿的包，发现自己除了有想叹气的冲动，居然生不起一点儿气来。
　　他点了点头：“你的想法很对，我们回去吧。”
　　一龙一鱼回到了精灵的王庭，这次他们在边缘落地时，首先冲上来的并不是精灵游骑兵们，而居然是——
　　“阿顿！嗷呜呜——宝贝——”
　　亚殊顿一脸空白地接住猛扑进怀里的金毛巨兽：“妈妈？你怎么来了？！”然后又看向旁边那只体型要小上一圈的毛色极浅的魔兽，“小猫崽子？？”
　　后者懒洋洋地眨了眨像大海一般魅力无限的蔚蓝双瞳，冲他掀了掀嘴角：“哟，傻大个儿。”
　　这时，精灵王才带着亲卫们（和某条大尾巴）姗姗来迟，说话的腔调还是那么优雅斯文：“事实上，我们把那头魔兽抓了的第一天，我就让飞鸟送信告知了翡嘉女王她同族的这一恶劣罪行。我想她应该是担心我故意刁难她的同族，所以才日夜兼程地亲自赶来了。”
　　翡嘉放开亚殊顿，在梵尔钦斐斯面前从容地踱着步用带笑的语气道：“梵尔，你果然还是一成不变的要面子，中途又加书一封特地告诉我我的儿子即将迎来一个重要转变却完全没有理论储备和心理建设、大概率会陷入麻烦需要你们收场，难道不是委婉地通知我赶紧来给阿顿提供支持？哎呀，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我是不会笑话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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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更久违的黑龙组。


第34章 龙族有那——么讨厌！
　　奥涅加德沉雷般的嗓音响起：“你们人类的连篇鬼话我已经听够了，跟这个世界说再见吧。”他抬起了巨爪。
　　“我没有说谎，”黎亚仕站在原地寸步不移，无畏地直视着黑龙，“国王给我设了一个圈套将我逼上魔山，我直到那时才意识到他是个伪君子。我遗失了18年的记忆，如今我怀疑那并不是意外造成的，而恐怕跟国王脱不了干系。”就连以前国王从卡德图拉口中得知自己竟无由来地对龙族的语言兴趣浓厚还颇具天赋之后，大为嘉赏、提供了不少资料以兹鼓励，看来也是预谋的其中一步。
　　黑龙眯了眯眼，脸上毫不婉转地写着“你继续编”，红龙也一副看戏的表情。
　　黎亚仕继续说：“你口中的‘拉奇亚’，虽然我不知道是谁……”
　　“践踏者”黑龙奥涅加德呲牙发出威胁的气音，右爪带着劲风重重落在黎亚仕跟前，几乎就贴着大法师的脚尖——
　　黎亚仕本能地一下子闭起了眼，但还是顽强地将话快速说完了：“但国王必然知道你们的故事！”
　　这回黑龙纹丝不动，更是沉默得可怕，倒是红龙出了声儿拖着腔道：“哦？……”她看了同族一眼，然后视线又回到人类法师身上，强大的龙威和质询一齐扑向了黎亚仕，“当真？”
　　黎亚仕掐着自己掌心好让痛觉挽留意志力，他睁开眼紧咬着牙根答道：“我不过是一个新晋大法师，凯兹安萨敢棋行险招让我孤身来取龙心，就是因为他有相当把握，你会认为我同‘拉奇亚’有关联，视我为特殊！”
　　——而事实也证明，国王的预料并没有错。
　　“哈！”红龙轻蔑地大笑一声，带着被人类之狂妄冒犯的忿然，“龙心？凯兹安萨的梦里还真是什么都有。”
　　奥涅加德亮蓝的眼里眸光闪动，他抬高了身子，声音低沉地吐出短短几个字：“说下去。”
　　黎亚仕道：“虽然莫洛斯……我是说那一滩，虽然他看起来像是国王急于求成的粗暴版尝试，但是我猜，他不过是个为了激怒你们——哦不，是整个龙族的道具。”
　　黑龙和红龙终于体现出了一些聆听的耐心。
　　“相信我，老谋深算如他，如果真的指望莫洛斯能完成任务，就绝不会傻到‘碰巧’把莫洛斯弄成这么开胃的风味——看来不光是我这个跟龙相处了好几个月的人，王宫里还有谁也很清楚龙最爱的饭后甜点是什么。”黎亚仕严肃地说。
　　“嘿，奥尼，”红龙希维莱娅拿肩膀撞了一下黑龙，“我觉得这家伙倒不像在胡编乱造。”
　　奥涅加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黎亚仕：“你想要借我们的力量报复，盘算得不错。”
　　黎亚仕从没有觉得站立这么累人过，他懒得再顶着龙威崩成一张满弓，干脆放弃形象和（在巨龙眼中本就少得可以忽略不计的）气势，就地坐下，自顾自按着太阳穴用一种“爱信信不信拉倒”的语气道：“不，我想要的只是自由——不过，要是能再加上‘真相’，倒也不赖。”
　　红龙一根趾头把他推了个仰倒：“你最好注意你跟龙族讲话时的态度，人类！”
　　黎亚仕却就势调整成一个双手置于腹上的仰躺姿势，闭上眼一副万事无所谓的模样道：“而你们最好抓紧时间去转移你们珍贵的龙宝宝们——我已经承受了过量折腾和威吓，心脏超负荷以外还累得要爆肝，急需睡上一觉，你们请自便。”
　　奥涅加德：怎么感觉这骗子在山上滚过一遭之后胆子大了不少？？？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怀疑撞到了头的黎亚仕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耳旁就是呼呼风声里夹着威厉龙语：“睡觉？如果我回来之前你没有把山顶补好，那你就死定了。”——死后自会长眠。
　　被攥在龙爪里的黎亚仕无助得像簇肥牛片里的金针菇，在风中大喊道：“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知道自己是个混蛋吗！！！”
　　“是个——啥？别夹人类的词汇，听不懂。”飞在旁边的红龙啧了一声。
　　黎亚仕已经气得不想说话了，气黑龙的可恶也气自己的愚蠢，如果不是龙族的字典里根本没有同义的词，他干嘛要用人话替代？他居然指望这些狂妄自负的龙族能知道这是啥并进行自省？！别天真了快醒醒！
　　……
　　“怎么样，凯兹安萨国王，感觉如何？”面容妖冶的娜迦领主从水中浮出，姿态慵懒地伏在大水池的边沿上。
　　国王放下了金杯，微合双目感受着龙血所蕴含的强大生命力在身体里的流动，发出了惬意而感慨的喟叹，尔后缓缓睁开眼。
　　——他看起来像是年轻了不少，皮肤不再松弛地不成样子，脸上的沟壑不再显得那么深刻，连原本已经苍白的发丝也恢复了一些金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