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金猎人(76)
这口气像是叹在了帝初心里,让他从跟孔阙说要离开起就莫名骚乱的心绪越发乱了。
他抓起一个抱枕抱在怀里,用力勒紧, 这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问道:“你忙完了吗?”
“没有,柏寒拜托我的事情有点麻烦。”孔阙收敛了一下心神,侧身摸了摸他的杯子,发现里面的牛奶已经变冷了,便端了起来,说道,“我去给你换杯喝的。”
帝初按住了他的手。
孔阙一顿,抬眼看他。
室内光线朦胧,空气中有星光漂浮,两人隔着一个小茶几对视, 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双手相叠传来的温度妥帖人心, 孔阙手指动了动, 试探着反握过去,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冲动,低声说道:“帝初……你还没离开,我就开始想你了。”
帝初唰一下收回手,眉心微蹙:“孔阙,你这段时间变得好奇怪。”
孔阙的手抓了一个空,他看着帝初懵懂疑惑的样子,心里像是有羽毛刷过,声音低了几分:“哪里奇怪?”
“哪里都很奇怪。”帝初不知道该怎么说,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这样我也会变得有点奇怪。孔阙,我们是很亲密的朋友,可你好像有心事,但你没告诉我。”
最近这段时间,孔阙时常会对他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或者用一种藏着很多含义的眼神看着他,这让他疑惑,也让他无措。
孔阙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想了很多关于他的事情,但他对此却一无所知。
这种感觉并不好。
“孔阙,你到底怎么了?”帝初侧头看孔阙,眼里有疑惑,也有受伤,“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孔阙被他这样看着,本来黯淡的心,慢慢地一点点亮了起来。
你这样,我也会变得有点奇怪。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这样的话,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眼神,他是不是可以期盼一下,帝初其实已经明白了什么?并且为此烦恼,深感不安。
他心里装着的这个小人,是不是……已经开始开窍了?
“帝初。”他克制着自己的语气,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你讨厌我这样碰你吗?”
帝初有些不满:“孔阙,你在转移话题。”
“不是转移话题。”孔阙凑近他,在很近的地方和他对视,眼中是星星点点的温柔,嘴角微微翘起,“帝初,我很开心。”
帝初的眉毛几乎要拧成疙瘩:“你又变得奇怪了。”
“是你让我变得这么奇怪。”孔阙摩挲一下他的脸,手指试探着,轻轻碰了下他的眼睛,“帝初,我的心事和你有关……我不是什么都不告诉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帝初被他碰到眼皮,忍不住眨了眨眼,却没躲开他的手:“你直接说就好了,沟通可以解决很多事情,而且我没有把你变得奇怪,我只是给你下了个印记,那个是保护你的。”
“……”印记?
孔阙迷茫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印记是指什么,默了默,干脆起身站到了他的沙发前,手臂撑住沙发扶手,微微弯腰,将他罩在了自己用身体隔出的一方小天地里。
帝初仰头看他:“怎么了?”
孔阙迎着他的视线弯腰,一点点靠近他的脸,直到两人脸颊的距离只剩十公分左右时,才堪堪停下。
帝初依然看着他,脸上并没有出现类似害羞和躲闪之类的情绪,眼神干净坦荡,带着疑惑。然后,他主动靠了过去,用脸颊蹭了蹭他的,之后退回身,一副“好了,撒完娇了,我们快谈正事”的表情。
“…………”
孔阙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结论了,问道:“帝初,你会这样蹭飞叶吗?”
帝初直觉皱眉:“我为什么要去蹭他?”
“那你为什么要蹭我?”
“不是你想蹭吗?”
“那如果飞叶想蹭蹭你,你会和他蹭吗?”
帝初迟疑了一下,勉为其难点头:“如果他每天都刮胡子的话。”
孔阙发现自己果然高兴得太早了。
“那这个动作……在你这里是什么意思?”
帝初觉得孔阙这个问题很奇怪。大家这样蹭来蹭去,当然是为了表达友好和亲密,很多兽类都会有这样下意识的动作。
“孔阙,你又在转移话题。”他越发不满了,甚至生气了,“你在糊弄我。”
明明是你这个小坏蛋在气我。
孔阙看着帝初板着的脸,心里的那点喜悦悸动这么过山车一般的来回一遍,已经半死不活了。
“不许这么蹭别人。”他本想像以往那样试探不成就再缩回来慢慢筹谋,可看着帝初生气的脸,突然又忍不了了,伸手把他拉起来,直接圈到了怀里,“帝初,等你想明白了我为什么不想你蹭别人这个问题,我就告诉你我的心事。”
帝初伸手推他:“你就是在糊弄我,这样不利于沟通,孔阙你先松开!”
“没有糊弄,我们现在就是在沟通。”孔阙惩罚性地死死抱住他,还用力揉了一下他柔软蓬松的头发,“你就知道每天气我。”
“我没有气你。”帝初觉得自己被冤枉了,更用力地推他,“你松开。”
孔阙察觉到他加大了推人的力道,顺从松开,却坚持按着他的肩膀,弯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帝初,你听着,我不会这样去抱别的人,只会这样抱你,你好好想想这是为什么。想明白了之后不要跑,也不要躲,你跑了躲了,我就去把你抓回来!”说完凑过去泄愤似的用力蹭了下他的脸,嘴唇还心机地擦过他的耳垂,然后保持着这股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气势,大踏步离开了。
帝初先是有些懵,然后气得胸膛用力起伏,难得的发了脾气:“孔阙!我生气了!”
回应他的是二楼传来的一道关门声。
帝初瞪着阁楼门运气,拧着眉绷着脸,用力揉了揉被蹭疼的脸,突然拿起了孔阙之前靠在身后的抱枕,用力砸在了地上。
“我真的生气了!”
……
帝初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他没有跑,但他不理孔阙了。
早上。
“今天还直播吗?”吃完早餐后孔阙询问。
帝初直接无视,拿了本书窝去了吊篮椅上。
中午。
“午饭吃风羊吧。”孔阙献殷勤。
帝初当着他的面点了一堆外卖,什么肉都要了一份,就是没要风羊。
晚上。
孔阙继续献殷勤:“晚上商业区那边有庆祝活动,要去转转吗?”
帝初直接回房,用一声“砰”给了他答案。
孔阙吃了个闭门羹,站在门外回味了一下帝初这一整天都板着脸生气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唰一声房门被拉开,帝初站在门内看着他,眼神恶狠狠的,要吃人。
孔阙连忙收住笑,一脸正经地继续问:“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砰。
房门又关上了。
孔阙肩膀松动,捂着嘴一通闷笑,怕被帝初听到,忙快步回了房间,靠着门板笑了个天崩地裂。
生气的帝初真的是……真的是太可爱了!像只炸了毛的小动物。他错了,他以前不该那么小心翼翼的,早知道帝初生气起来这么可爱,他……算了,还是不故意惹帝初生气了,不好哄。
楼下围观全程的飞叶默默收回视线。
恋爱使人智障,这话果然不假。
别墅外的树枝上,同样花式围观全程的鸦什摸了摸自己秃掉的头毛,忧愁且沉重地叹了口气——吵架了,这可怎么办哟。
……
三天时间眨眼过去,别墅内的冷战一点没有要缓和的迹象。
第四天的早上,帝初在早餐时没有看到孔阙。他疑惑,但又憋着气不想打电话给孔阙问。
“先生被百里先生唤走了,这几天可能回不了家。”鸦什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一副管家的派头解释,“帝初先生,先生定了几只活的食用异兽,已经送来了,您要去看看吗?另外,先生让我转告您,一直吃外卖对身体不好。”
帝初闻言一愣,然后脸绷得更厉害了,摇了摇头,一声不吭地吃完早餐回了房,连吊篮都不窝着了。
鸦什和飞叶一起目送他离开,一个忧愁,一个更忧愁。
“怎么就吵架了呢。”鸦什叹气。
“真的被撬动了啊。”飞叶也叹气。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地递给对方一个礼貌客气的笑容,一个离开,一个也跟着上了楼。
……
孔阙这一走,居然直到过完年都没有回来。期间黄桃回来送过几波消息,说是柏寒那个烂摊子比想象中的更麻烦,现在整个A区有点实力的研究员全被召集在了一起,去了某处秘密的研究基地,暂时回不来。
帝初听后,肩膀不易察觉地垮了一点。
……
离开的那天早上,孔阙依然没有回来,黄桃和程修接了孔阙的吩咐,过来送帝初和飞叶去机场。
帝初在黄桃和程修进门时眼睛亮了亮,等看到他们身后没有孔阙的身影时,眼里的亮光又熄掉了,垂了垂眼,起身背起背包,朝飞叶说道:“走吧。”
飞叶把他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心里低叹口气,提起了行李箱。
去机场的路上帝初一直很安静,直到快到机场时,才终于开了口,问道:“他很忙吗?”
黄桃和程修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黄桃回道:“很忙,我们过来的时候,先生已经两天没有睡觉了。”
帝初皱眉,继续沉默。
这之后直到飞机起飞,帝初都没再说过一句话,飞叶看着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忍不住打开光脑,给孔阙连发了好几条信息。
——再忙也得给帝初发个信息送别啊,这样一声不吭的算个什么事!看把人孩子郁闷的!
信息发过去好久都没得到回应,飞叶稍微冷静下来,看向正愣愣看着窗外发呆的帝初,委婉安慰道:“很多研究员在做一些保密研究时,是不允许和外面的人联系的,孔阙肯定也想来送你,只是没办法,你别多想。”
帝初回神,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只是有点后悔,如果那几天没有不理孔阙就好了,说不定两人还能好好道个别。
“飞叶,我是不是太任性了。”他扭头看飞叶,眼里没什么神采。
飞叶心情复杂地看着他,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温声说道:“没有,你只是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