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星际都知道他是我前男友(92)
“不想睡?”许景严于是道。
顾北:“……嗯。”
一边说,一边继续往对方怀中蹭。
距离太近,不是什么太妙的苗头,许景严眼眸微眯,原想纵容,却又想起什么,突然伸手将人拉住,说:“别。”
然后似乎是怕顾北不听话,又接道:“西西里教授之前说了,明天要带你去做个细致检查,这个月会把手术方案定下来。”
“还早呢。”顾北嘟囔说。
“早?”许景严声音半调笑:“再来一次检查可就得后天做了。”
顾北兴致来了就会变得极贪,动手动脚地回:“那就后天。”
许景严捏住他的脸颊:“科研院最近很忙,西西里教授每天都有很多工作要做,不闹了,嗯?”
顾北不说话,但动作却是停下来了。
许景严知道他是答应了,于是安抚性地在他脑袋上轻轻顺着。
“那你呢?”隔了许久,顾北问。
西西里教授因为科研院,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那许景严因为一营,是不是每天也有很多事要忙?
“一样,”果然,许景严说:“会有很多工作要做。”
虽然战争已经打完,但战后修复和调整工作同样重要,许景严不太可能在这个阶段突然自顾自地闲下来去陪顾北。
听见这个早有所料的答案,顾北心里说不太上是什么心情。
失望肯定是有的,但指望许景严之后日日夜夜陪着他,本身其实也不太现实。大家都是成年人,就算他不继续在军营中,也一定会有别的工作,别的事业要去做。
就像顾北,他也不可能因为和许景严复合,就直接宣布退出娱乐圈,从此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
这么想想,顾北突然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反倒是回想起大战时那渗透每一分每一秒的焦虑,和一想到许景严可能会出什么事,就极具糟糕的心情。
让他忍不住将许景严抱得更紧。
生命好像只有这么长,留给每一个人的时间都太短暂,不珍惜当下的相处机会,很可能就再也没有了。
“不要太累。”最终,他小声说。
许景严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眸光微闪,垂下来看着顾北。
后者蓬松的头发有些乱,往下看修长的睫毛和眉眼里透着安静和乖巧。
半晌,许景严调整了个姿势,将人抱得更全,低声说:“就这些?”
顾北没吭声,隔了一会,默默点头。
许景严挑眉:“没其他要说的了?”
顾北继续点头。
许景严忍不住在他头上吻了吻。
发间洗发剂的淡香钻入鼻尖,是非常熟悉的气息。
许景严心中微动,思索片刻后,在寂静的房间内又开了声。
“那我说,你好好听。”
这些话他原本是打算等确定之后再说出来的,可他不太愿意再看见顾北这样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等不及了。
床底的灯在两人半坐起后就自动微微亮起了一些。
如今那光线昏暗而懒散,晕出的一点余光洒落一些在两人身上,许景严一边拍着怀里的顾北,一边淡淡和他说。
“塔姆星一战之后,大约要花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将一些要事安排完毕,在那之后,我会递交退役申请。”
原本还趴在他胸膛的顾北一愣,当时就要抬起头来,却被许景严压回去。
额角碰在对方的胸膛处,听着那里边有力的心脏跳动声。
“但申请很大概率不会那么快被批准。”许景严又说。
“虽然这场战争算平定了联邦的心腹大患,但边境情况复杂,依旧需要很长时间去肃清整顿。目前军中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接替我,孙溺出校门后至少两三年时间才能坐上高级指挥官的位置,到达我这需要更久,再加上种种原因,军营很难慷慨放人。”
联邦军队最高位,绝对不是说退就能退的,他对联邦的重要性,对士兵的重要性,根本无可比拟。
顾北知道这点,情绪从最初的退役申请的惊讶中逐渐平静下来,时不时嗯上一声,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但是,塔姆星一战之后,情况和以前相比会有变化。”许景严又说。
其实边境战争,那些年久的异军也好,新起的海盗也好,一个早就被联邦军打散了,一个只是初成规模,确实都是麻烦不错,但和塔姆星决不在一个量级上。
而许景严在面对边疆战争时,大部分也是不怎么需要出战的。
他过去几年大部分的出任务,基本都是因为塔姆人,从去宇宙进行追查探索,再到和塔姆人可能产生联系的海盗和异军。
只有塔姆人是许景严不得不亲自上战场的,也只有塔姆人是许景严必须亲自上战场的。
这是他继任时联邦就有的大问题,从秦谨到顾北再到联邦,于公于私他都必须得将这个问题在任期内解决才可以。
尤其是和顾北分手的那三年,按杨俞当时的说法,许景严就没从一线上离开过。不断调整联邦内防,不断派出星舰去搜寻塔姆星的下落,不断针对塔姆人反复模拟调整军中部署,不断在各地边境追寻塔姆人可能存在的踪迹。
没有这些行为,联邦不会及时预警塔姆星的靠近,防御不会及时反应,科研院不会及时规避调整,这一场仗也就绝不可能打到这么顺利。
而如今塔姆星一战完胜,再加上孙溺的毕业,意味着许景严日后的工作重心会变得不一样。
会更注重战后修复,培养兵源,培养指挥,培养接班,调整军体制度等等。
异军还是要处理,但相比过去,工作会变得偏稳定一些,不会再有以前一样那么大的风险,也不会再需要许景严频繁出任务了。
“但我会想办法进行调和,等把这些事情完成后,我的退役申请一定会通过,我保证。”
联邦战事永远不可能停止,没了异军可能有海盗,没有海盗则可能再出现新的,类似塔姆人一样的敌人。
许景严不是神,他不可能保证联邦永远铸甲销戈。他只能保证自己在任期内物尽其用,发挥自己的最大效果。
从八岁起被送进军营,到如今三十四,整整二十六年的人生中,年幼时便磨练自己,甘愿成为联邦最好的一把头枪,在940之后仓促接管一堆大权,耗尽心力让自己在短期内快速成长,坐上将军之位后更是不断调整军体制度,边防军营,将联邦的保护盾推到如今的强度,士兵们的能力也在不断提高。
再到前一天彻底平定塔姆星,彻底结束后者对联邦长达数百年的威慑。
这已经是他在这个位置上交出的最好答卷了。
桩桩件件都是奉献,而等他将孙溺教好之后,许景严认为自己对军营就再没什么亏欠的地方了。
他不愧对联邦,不愧对士下,也不愧对人民。
除了顾北。
所以届时,他会将自己剩余的人生全部都交付给他,去陪伴,去补偿。
“这么算下来,宝贝你至少要等我五年。”许景严最后说。
静谧的室内,顾北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许景严低头问他:“等吗?”
“等。”顾北吸吸鼻子,想也不想地答。一边说,一边用力抱了抱许景严,像是在抱什么珍重的大宝贝一般,然后反手扒拉了一下放在自己脑袋上的大手,说:“那我现在可以抬头了吗?”
许景严一顿,失笑着将手松开。
等顾北在他胸膛上抬起头时,伸手把他额前碎发撩拨开来,说:“嗯?”
顾北看着他。
从眉眼到鼻梁到嘴唇,全部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细细算一算,他好像喜欢这个人已经有九年了,一直到今天,都分毫未减。
回想起刚刚他说的那么多话,心里更是甜中泛酸。
虽然从很早很早以前开始,顾北就已经期待过有一天能日日夜夜和许景严生活在一起,期待有一天他可以不用随时说走就走,或者说……也是有点自私地期待过他立刻马上就退役的。
但真正听见时,却出奇地并没有特别的雀跃。
顾北对上许景严的眼睛,指腹轻轻向掌心内收起,然后问:“会不会不太好?”
为了他做这样重大的改变和选择,会不会不太好?
倒不是觉得自己不值,而是怕有朝一日对方会后悔。
人活在世上的所需本来就不全是情爱,像许景严这样的人,该有的抱负和理想他样样都有。
所以,日后联邦如果再出现什么变故起伏,他看着军队,看着边疆,会不会后悔自己退得太早,做得还不够?
许景严揉了揉他的耳尖:“你认为秦老师温柔吗?”
他妈妈?
顾北立刻说:“当然。”
他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了。
“但军营里的人不这么认为。他们虽然敬佩崇拜老师,但对老师的评价依旧不外乎铁血,冷漠,不近人情。”
顾北听着,皱了皱鼻子:“我妈妈在外面是……和在家里有一点点不太一样。”
“知道为什么吗?”许景严问。
顾北看着他,一双眼睛晶亮剔透。
“我们坐在这个位置上,身下是无数生生死死堆积出来的,所以要想他人所不敢想,做他人所不敢做,到关键时刻多狠的心都要下,很多命令事后连自己都会觉得残忍,但我们没有选择。”
“手上的血温热,体内的却冰冷。时间长了,慢慢就变得麻木,不像人了。”
“杀人兵器的称谓也就跟着这么过来了。”
许景严说得缓慢,平淡,像是在诉说别人的事情。
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声线有了轻微的起伏:“但只有在你身边。”
回想起以前每次执行完任务回到家,看见恒温室内睡得安逸的顾北,那种满足感根本无从替代。
“只有在你身边,我会觉得自己还像一个人。”
肉是软的,血是热的。
这样的一个人。
三言两语下来,顾北心里便又酸又疼,情不自禁地起身将他抱紧。
“我能给的条件只能到这里了。”许景严任由他抱,靠在人肩窝,轻声说。
今天开了半天的会,全是和塔姆星收尾有关的。所以他如今对顾北说的这些话,并不是今天突然冒出,而是早早就想好了的。
但只有等到如今塔姆星一战终于尘埃落地,他终于完成了这件事情,才能有足够的把握去说出来。
许景严一边说,一边伸手轻轻碰了碰顾北的脸蛋,然后轻声问:“所以,北北还要我吗?”
他眉眼微垂,床底那点微光不足以将他眼底的情绪照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