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式分居(2)
幕令沉早早吃完便独自回房了,何瑞安排好其他弟子卸下胆子也渐渐放开,陪着二师兄喝了几杯酒更觉得两人是一见如故——二师兄的特技就是让正常人都能感觉和他一见如故。
何瑞放下酒杯忍不住道:“宗主他老人家也是关心则乱,我们这一群人都抵不上少宗主一个小手指厉害,跟着他也不过是累赘,没准还让他觉得聒噪。”
二师兄一惊:“幕令沉他真这么厉害?”
何瑞猛一点头:“厉害!要说我们少宗主哪里都好,天分极佳暂且不论,这人才品性也是一等一的,就是……就是不大爱讲话。”
二师兄和他又附和又碰杯,聊性大发。徐青修从旁听着却忍不住嘀咕:你家少宗主那性子,一个不爱说话哪能说得清。
他又想起之前听闻的对幕令沉的评价,“性格冷漠,难以接近”。原本以为是树大招风才华出众少年成名而引人非议,如今看来这八字评语实在是中肯又客气。他自忖不是喜好攀附高枝之人,就算他冰玄宗势力再强大这慕少宗主前途再不可限量也与自己无关,不由暗自打定主意以后还是离这人远点好,免得热脸贴人冷屁股。
何况修真无岁月,日和还能不能再见到幕令沉还两说。
徐青修这面小算盘打得好,那面二师兄已经和何瑞称兄道弟起来,两人商量好索性明日一同出发,到了那千幻之林中还能彼此有个照应。
四师弟向来乖巧稳重,又很尊重两位师兄,此时只顾着自己扒饭,当然不会反对他二师兄的决定。
只听白常有问道:“何兄,我们一同上路,少宗主那边不会有意见吧?”
何瑞摆摆手:“老弟多虑了,少宗主他是向来不管这些事情的,多一人少一人在他眼中并无差别。”
为节省盘缠,三人只订了一间套间。所谓尊老爱幼,徐青修让师兄和师弟一起睡在里间,自己凑合睡在外间,倒也舒服。
回到房里关上门徐青修便问他二师兄:“师兄,我看那位慕少宗主态度冷漠,目中无人,咱们何苦要和他们一路。”
白常有合起手中折扇敲敲徐青修的头:“小三,你还得学着点,幕令沉虽然冷漠,但也不会害咱们,况且他修为确实比咱们强太多,千幻之林中危机四伏,大家同为名门子弟,真遇到危险他说不定还会提携咱们一二。况且师父心血来潮就让咱兄弟带着小四出来历练,之前什么准备都没做,冰玄宗却不同,他们人多势众家大业大,这次又是少宗主亲自出马来为老夫人寻药,就是幕令沉自己没准备,何瑞他们一定对这千幻之林做了不少调查,准备充足,总之跟着他们总不会错。我看我们师兄弟修为起码也是高于那些冰玄宗外门弟子的,结伴而行彼此照应,也不算占他们宗门的便宜。”
徐青修也知道二师兄外出闯荡的经验自己是拍马难及的,况且师兄一番话也在理,己方三人全没进入过这千幻之林,前途难料,与冰玄宗一起确实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第2章 愧疚的蠢爸爸徐少侠
幕令沉的座位很显眼,如今比试正在进行,徐青修没想到他会离席出来。转念一想他大概也是担心女儿,特意跑出来看雪雪的。
如此一想便觉得有些安心,不管怎么说,幕令沉总是挂心孩子的,而且他比自己心细,也有耐心,冰玄宗能提供的条件不是自己一介仙门普通后辈弟子能提供的,就算没有凤凰火毒,雪雪跟着他也还是比跟着自己强。
他叫了一声“幕宗主”,幕令沉就微微“恩”了一声,算作回应,之后再无话。只有幕念卿搂着他的脖子朝幕令沉小声叫了一声“爹爹”。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徐青修便找话道:“你来参会,怎么把女儿也带来了。”
幕令沉还是一派波澜不惊的模样,自然道:“她总吵着要找你,整个冰玄宗除了跟着我跟谁也不行,除了带她出来,也没有别的办法。”
徐青修看着女儿兔子般红通通的眼睛,当下有些心疼——一个爹爹突然消失了,她小孩子家心性,这下更要死扒住幕令沉不放。难得幕令沉愿意惯着她。
徐青修抬起头,向幕令沉轻声道:“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多谢。”
幕宗主不比自己闲人一个,平时还是有不少事务要忙,想来雪雪如今黏他黏得紧,照料孩子的事情少不了要幕宗主躬亲。
幕令沉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却没说什么。
幕念卿如今见两个爹爹都在自己身边,就好像以前在家中一样,心情大为好转,情绪也稳定下来,也不哭不闹了,只乖乖趴在徐青修肩头看两人说话。
徐青修见状便把她放下来,蹲下身对她道:“雪雪再去自己玩一会儿,我和你爹爹有些事要办。”
幕念卿有些不安地揪住了徐青修的袖子,但还是犹豫地松开了。
她还不是很理解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敏感地察觉到爹爹不会不要自己,只是他们要分开而已——所以只要他们在一起不分开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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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修和幕令沉两人向竹林深处走去。越到里面林木愈加茂密,已由竹林变成了树林,走到差不多的时候徐青修停下脚步,幕令沉也很有默契地跟着他停下。
徐青修酝酿着想说的话,紧张地拉住幕令沉的袖子,仰起脸道:“幕宗主,求你一定要好好照顾雪雪。”把照顾教养女儿的责任完全交给幕令沉,徐青修还是很惭愧的,总觉得是自己没尽到责任,可是他既不能常去冰玄宗看女儿,也没什么拿得出的物质补贴可以给幕令沉,在这件事上便把自己姿态放得无限低,去拜托恳求幕令沉。
幕令沉黑眸看他一眼,随即移开视线,应道:“会的。”
毕竟是共同生活了五年的枕边人,徐青修虽然从没看透过幕令沉心中所思所想,但是也无比了解其为人秉性,在雪雪这件事上,幕令沉实在是他最信任之人了。
徐青修忘记放开幕令沉袖子,就这么揪着抬头说:“有什么事情一定通知我,有需要的就……”告诉我。
他话未说完,突然被身前人圈进怀里,而后一个用力推到后面树上。
徐青修只看见幕令沉的脸压下来,他的大氅完全把两人包裹其中,连视野都变成昏黑一片。幕令沉一手环在他后颈处,另一手单手撑在树上,就这样贴着他密密地吻了一会儿,才退开一步放他出来,淡然道:“先收点报酬。”
徐青修眼前突然恢复光明,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些充斥心间的愧疚和自责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雪雪也是你亲生的你来找我要什么报酬?!
但他怂,别说敢怒不敢言,在幕令沉面前简直怒都不敢怒,被收了奇怪的报酬也不敢多问,只顿了一会儿,看幕令沉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就告辞道:“那我先走了,雪雪……你多费心,就先拜托你了。”
幕令沉看着他,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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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修又想起当年的事,这么多年过去了,幕令沉却仿佛没有变过。
话说那时二师兄和冰玄宗何瑞约定好了一同前往千幻森林。
第二日师兄弟三人收拾好出门时冰玄宗众人已经等在了客栈外面。
当中一人鹤立鸡群,里面依然穿一件白色袍服,上面以银绣锦线勾勒出细致的暗纹,细看去那纹样同前一日还有区别。外披一件墨色大氅,更衬得人面如玉,面寒如霜。正是冰玄宗少宗主幕令沉。
他侧着身子沉默看着面前开始变得忙碌的凡世街道,脸上依然毫无波动,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因等待而生的不耐或不快。
徐青修不自觉地盯着人家瞧,被幕令沉一眼扫来,连忙将头低下,心下觉得失礼,又赶忙抬起头向对方点头笑笑,幕少主却视若无物地调转了视线。
徐青修毕竟年轻面皮薄,这样被别人不放在眼里,即使没其他人发现他也不免觉得心中讪讪,暗道再也不要热脸贴这位少宗主的冷屁股了。
二师兄见此情形连忙走上去向何瑞等人告罪来迟,何瑞又连忙还礼。直到幕令沉说了一声:“启程。”,何瑞才赶忙张罗着一众人等出发。
何瑞热情地给师兄弟三人腾出一辆马车,二师兄感动得连连道谢。
三人窝在马车上,二师兄机灵地布下一个隔音咒,而后继续八卦这马车的主人。
二师兄道:“这何师兄倒是个周到的热心人。”
徐青修附和:“只是他们那少主看上去似是不好相与。”言下颇有几分忿忿。
白常有暗笑一声,安慰他道:“冰玄宗可以称得上是北方青鹤元洲的第一大宗门,在整个修真界也是数得上的,慕少宗主又是那样的天资,他再傲上三分也是正常的。何况我看他行事大度从容,即使性子冷了些,也绝不是心胸狭隘之辈,倒是老三你这样耿耿于怀实在是……”
他看徐青修面色微红,便收住了嘴,但笑不语。
徐青修下不来台,只嘟囔一声:“你现在倒为他说起好话了。”
白常有便也玩笑般的给他台阶下:“三师弟这般耿耿于怀,该不会是看上人家少宗主卓尔不凡,人中龙凤了吧?若是这样,师兄便去替你找何瑞问询问询。”
徐青修笑道:“谁喜欢上那样的冰山才要受罪。”
师兄弟便又重新吵闹成一团。
四师弟是个老实孩子,也不参与,只静静坐在一旁听着两位师兄说笑,把他们的话都记在心里,似懂非懂的样子。
冰玄宗的马车都是以至轻至韧的青藤木制成,又有高级法咒加持,带着众人一路风驰电掣,不过两日便到了千幻森林外围。
到了这里车架就难以再前进,众人便收了车徒步深入。
一路上幕令沉不说话,冰玄宗一众随行弟子也不敢说话,徐青修的小师弟惯常老实地默默跟着两位师兄。只有白常有时而和何瑞聊一聊,时而和徐青修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