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庭秀骨[修真](81)
苏玄机猜测道:“它讨好你呢。”
余秋远这才伸手,金丹将花滚在他手心。他道:“给我的?”
胖丹蹭了蹭他的指腹。到底是同体连心,一股油然而生的亲近之情在余秋远心口泛了出来,大约是金丹真的愿同他好。余秋远又心软了,沉默半晌方道:“不得再有下回。”
临了走了两步,又道:“我拘你在我身侧,也是为你好。外面不比这里安全。”
这么说好了,却看向苏玄机:“你倒是比我还要懂它?”
苏玄机迟疑道:“可能是因为师兄的关系——”
叔,叔侄同心?
此次危机便算化了。苏玄机随着余秋远往外走去,心中却在想,按说掌山师兄也不是这么野的性子。这枚金丹却如此顽皮,真是不知道像了谁。难道金丹还不随主人形的吗?又在那胡思乱想,倘若师兄有个孩子,大约也是如今日一般,要靠他这个小叔叔说些软话的吧。这么一想,竟然心里还喜滋滋起来,看金丹的眼神,越发慈爱。
余秋远是完全没想到苏玄机在自己的脑海之中过了把当小师叔的瘾,但傅怀仁醒了的消息,倒是第一时间传到了蓬莱。他顺便卖了个人情,把这件事告诉了晏不晓。晏不晓果然非常高兴。他冲余秋远长长作了一揖:“多谢余真人。”
余秋远道:“晏道长不必多礼,既然是容庭芳救的傅老板,你下回见他谢他才是。”
晏不晓道:“可是我去不了魔界,见不到他。”复十分期待地看余秋远,“余真人若是下回去,可以捎上我吗?”他很想见一见傅怀仁。
余秋远:“……我不去魔界。”
“为什么?”晏不晓略有些失望。
余秋远道:“我镇守蓬莱,为什么要去魔界?”
“可是闻人,不,容兄弟不是在魔界当魔尊吗?”晏不晓不解道,“你们关系这么好,难道就不会走动吗?上回听说他还派了人来,特地知会你一声他已平安到达魔界。”按晏不晓的观念,只有极其要好的朋友,才会连这种事都要说一下。何况在他之前的念头里,龙和凤本来就是一对嘛,虽然现在知道余真人是个雄的,但这不妨碍他们成为知己朋友。
要说容庭芳和余秋远,两人当一个人和一只胖鸟的时候,可是日日同枕,从未离开过,何况不论是在万鹤山庄或是在炼狱谷,他们分明都那般护着彼此。真心才能换真心,这些晏不晓还是看得懂的。莫非这样的交情,还不够让余秋远去魔界跑一趟?
余秋远道:“……他那是挑衅!”
“没打起来怎么能叫挑衅。”晏不晓耿直道,“得拿剑打,才是踢馆。”
而古拔旰过来,没亮兵器,亦未伤过蓬莱任何一人。
大约山里出来的人想法总是和常人不一样。余秋远忽然也挺佩服傅怀仁的。但是一般而言,往日也只有容庭芳上来叫战,他们才会见面,余秋远没有去过渭水主动挑衅魔尊。所以这个问题,他一时也不太好答。按他的判断,除非容庭芳主动放傅怀仁出来吧,不然晏不晓是见不到人了。但是容庭芳这个人——
才说了恩怨两清,又派人这样那样胡言乱语了一通——
余秋远心头有些烦乱,只道:“那就请晏道长等着吧。”
说不定哪日打上门来就能见了。
晏不晓却不知话中别有他意,十分欣喜:“那就多谢余真人。”
待要走,却又被喊住。
“等一下。”余秋远道,“烦请晏道长替我将白子鹤叫来。我还有话要和他说。”
晏不晓哦了一声,临到走时,不忘回头提醒:“那余真人快些讲,讲完了快些想。我想闻人兄弟虽然远在魔界,可尚且报过平安。真人这么久以来音信全无,他想必是会担心的。一如我与怀仁互相挂念,真人和闻人兄弟感情这么好,牵挂应当更甚?”
作者有话要说: 晏不晓:秋秋你不去魔界吗?闻人兄弟可能很想你。
傅怀仁:容兄弟你说的那朋友应该有喜欢的人吧。
芳&秋:ballball你们闭嘴!
第64章 快回头看
自炼狱谷后, 白子鹤被迫跟着苏玄机来到了蓬莱——说被迫并不过分,毕竟如果有的选择,白子鹤更想回万鹤山庄。他连白式微的面都没见到, 也不知道白式微有没有逃出去——白子鹤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白式微本就只拿他当幌子, 好清除路上的瘴气。待一路畅通无阻, 白式微便随着容庭芳去了无尽崖。
虽说苏玄机请他回蓬莱的方式比较强硬, 但真到了金光顶,却也好吃好喝招待, 除却不能出这庭院半里地, 见不了其余半个人,并不曾对他如何不周道。
直到今天晏不晓来了,请他去见余秋远。
白子鹤以前没有怎么见过余秋远, 也就这回才能离得近了多看几眼, 心里却也惊讶。依他看来,蓬莱的掌山真人应当是个古朴的中年人, 没有想到瞧着如此年轻,不但不老甚或说称得上清俊好看。大约——凤凰总是不一样的。
余秋远在金光顶负手等着。
白子鹤上前一步,拱手:“余真人。”
余秋远道:“白少爷不必客气。”然后请他坐。
白子鹤当然是说不敢的。余秋远瞧了倒有些可惜。之前他在望春楼见白子鹤时, 对方意气风发,如今内敛寡言, 眉宇之间也多了心事。既然白子鹤不坐,余秋远不勉强。他直接道:“之前一直未得空,冷落了白少爷, 还请见谅。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天请你来,是想同你说一说,万鹤山庄的事。”
果然提了。
白子鹤道:“倾听真人箴言。”
余秋远第一句话便道:“白式微死了。”
“死在炼狱谷无尽崖。”
白子鹤微微睁大了双眼:“你——你说?”
余秋远平静道:“我与魔尊打坐调息,他意欲偷袭,可惜失败了。虽然不知为何,但恐怕炼狱谷会变成一片火海,与他脱不了干系。”
这事实在令人震惊。就算白子鹤与白式微关系并不如何濡沫,但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祖孙,一时有些令人难以接受。偏偏余秋远嘴里说的话,并不会是假话。白子鹤一时有些恍惚,扶着椅手,跌坐下来——突然开始难过。
就算想过要得到家主的位置,但白子鹤并没有想过要白式微死。
余秋远很是贴心的没有说话,给白子鹤留足了消化的时间,盘算着也差不多了,这才又望向他。复道:“白老家主将家主之位传给你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提过,万鹤山庄所谓的驭鹤之术,并不仅仅是与鹤同修。他的驭灵,却是役灵。”奴役生灵。
“生灵各自有道,鹤修得道者可为人为仙,却因受你们术法所缚,只能当一只灵鹤。”而对外,却还宣称是为了避免仙鹤修得过于精深反成祸害。余秋远面色淡淡,说的话却一点也不客气。“又,为一己私欲圈镇上古凤灵。”
“其心险恶,不容于世。”
白子鹤:“……”他勉强道,“凤灵一事,恐怕还有商榷。据我所知,祖上是蒙了凤鸟的功德,因对凤鸟有救命之恩,所以将驭灵一术相传后人。真假尚未分明,余真人却如此武断,未免对我万鹤山庄有失公允。”
公允——
余秋远勾了勾嘴角。他负手起身,朝白子鹤走去。“恐怕你不知,凤凰能涅槃重生,魂灵便记载了过去的记忆。凤灵被你白家祖宗用计所困,不得已强行涅槃,撕裂的魂灵留了下来,故而长久在旧时岁月中煎熬。”
“你若不信,我便叫你亲眼看一看。”余秋远说着,忽然伸手按上白子鹤的肩头。他走时轻轻巧巧令人毫不设防,突然出手速度如此之快,白子鹤心头一惊就被按了个正着,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尚未反应过来,便觉身体一重,像是坠进一处深渊。然后身子一重,像是落到了地面。耳中是刀枪剑戟的声音,待眼前晕眩过去,这才能缓缓睁眼。
光线太强了,白子鹤不禁拿袖子挡了光,等适应了些,方觉心头震撼。一时之间,他震惊地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龙飞凤舞,灵蛇嘶鸣,野兽露着獠牙,一记飞天斩如流光而至,灵蛇便成了两半。修道者手持宝器飞身而过,望也不望这残尸一眼。
这是一处古战场。而白子鹤就在古战场的中间。他有些彷徨无措,身边的人却像没看到他一样兀自奔走穿过。但令白子鹤怔忡的,却是战场上,他的前方,倒了一只艳丽的凤凰。那只凤凰是火红色的,尾长如红妆。它大约受了伤,正哀哀泣鸣。
有几个人被这抹艳色吸引,奔了过来——
“这,这是——”
白子鹤有些讷讷。
“是万鹤山庄的先祖。”
身边忽然站了另一个人,他一惊,回身一看,是余秋远。莲冠高束的掌山真人揣着手站在他身侧,面庞如玉,眼神冷淡似水。“他们过来捡漏。”打仗的时候,战场混乱,确实是有很多人在里面要捡漏发横财。这里死的妖兽皮毛可以化骨炼药,没人要的宝器能敲碎了重铸,亦或转手卖人。谁不心动。总有人打着打着便动了歪心思的。
“富贵险中求。”余秋远道,“他们便是最不怕险的那一批。”
那几个白家先祖跑到凤凰身边,一左一右转了一圈。其中一位道:“大哥,这是凤凰,是神鸟。如果我们救了它,是不是就能享受它的庇护,从此荣光万丈?”
为首那人道:“不错。”
剩下的人听了十分高兴,若果真能得到回报,岂非是天大的喜事。待要将那凤凰抬走,却忽然被拦住,一时有些不明所以,只叫道:“大哥?”他们有些焦急,在战场上多耽搁一分,便是在送自己小命,眼下是没人注意到这里,若有人来呢?这凤凰是分他一半好,还是不分他一半的好。来人就算了,若来妖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