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千疼百宠(47)
魏无羡乖乖地噤了声。
因为蓝忘机无声地牵住了他的手。
蓝启仁的视线在看到他们交握的手时,气得脸色更为青白。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瞬,看着魏无羡的表情就像是自家重新建好的藏书阁被重新烧了第二次……甚至可能比这个还严重。
“忘机,解释。”蓝启仁压着深沉的怒意,视线转回他的得意门生身上。
蓝忘机沉默了一瞬,轻轻地摇了摇头,“无须解释,就是这样。”
“忘机!”蓝启仁声音都在颤,看起来怒不可遏,却又难以置信,“你、你和他当真——”
魏无羡悄悄地挣了挣蓝忘机的手,示意对方可以不用这样,却没想到被蓝忘机反手握得更紧。他虽是面上不太显,实则手里早就出了汗,却被蓝忘机用指腹轻柔地安抚着汗湿粘稠的掌心。
蓝忘机抿了抿唇,眸色却是格外认真地注视着蓝启仁:“叔父。”
蓝启仁被他叫得气息一滞,但是思及方才过来时,便见着两人亲密至极又互诉衷肠的模样,想想都怒火难以隐忍,“你自己说!”
自家雅正端方的好侄子,蓝家小辈的好楷模,竟然和他最嫌弃最看不上眼的魏无羡混在了一起,而且看样子仿佛已经混在一起很久了,还把人带回了云深!
近期誊抄秘卷的事宜紧张,蓝启仁也难得没有按时早睡,而是带着蓝曦臣去藏书阁翻找卷轴。谁知步入了藏书阁,却未看到蓝忘机的身影,就连桌上的摆件看起来都有些散乱,实在是太不像蓝忘机平日里连东西都归置得整整齐齐的模样,仿佛被人强行惊扰了,来不及收拾。
蓝启仁一时有些担心,带着蓝曦臣去静室寻人。然而最终却在龙胆小筑寻着了人。
而且不是一个人,一抓就是两个。
“我与魏婴,早已结契。”蓝忘机沉声道:“——他是我一生一世的道侣。”
魏无羡没想到他说得那么直接,竟是下意识侧过脸愣怔道:“蓝湛……”
一旁站着的蓝曦臣皱眉出声道:“忘机。”
蓝启仁这下差点要被气得呼吸不过来了,血气直往他喉口涌。
斯情斯景,又恰好是在龙胆小筑前,过分相似的话语和相似的面庞,就连语气都并无二致。
“你……咳——咳咳咳咳!”蓝启仁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如同旧景重现,让他惊到指节发抖。蓝曦臣见他站都站不稳,连忙伸手扶住了蓝启仁。
虽是梦境造物,但是看到从小养大的叔父如此愤怒,蓝忘机淡色的眸子还是有些不忍。但事实就是这样,他也确实无法解释。
而且交握着指节的人,现在似乎有些紧张。蓝忘机忆起魏无羡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但是在面对着自己的家人时,还是下意识地想要获得认可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只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背,低声道:“别怕。”
魏无羡抬眸看他,躁动和不安都被淡色的双眼安抚了些许。
“无媒苟合!私定终身!我是这么教你的吗?!”蓝启仁脸色发青,“忘机——你过来!”
蓝忘机却是脚步定在了原处,更是悄然地半侧过身,将魏无羡大半个身子都挡在了身后。
蓝启仁倒吸一口冷气,像是怒到了极致,“若是不过来,永远都别过来了!”
他袖子一甩,挣开了蓝曦臣的手,仿佛是一刻都无法容忍看到他两勾勾缠缠的模样,脚步不停地离开了。
蓝曦臣:“叔父!”
蓝曦臣转头对蓝忘机道:“忘机你这真是……”
蓝忘机抿紧了唇。
魏无羡揪着他的袖口,低声道:“蓝湛……要不然你先去找你叔父?”
蓝曦臣听他说这话,心下大缓。自己本是也想这么说,但是见自己的弟弟这副这么护着身后人的执拗模样,心知估计说了也没有那么起效果,“对,忘机你先去找叔父,哪怕只是缓和一下情绪都可,千万不可再将人气到了。”他顿了顿,视线落在了魏无羡的身上:“否则魏公子之后也……”
他的下半句话没说,另外两人都懂。现在不是将话全部说开的时候,蓝启仁这般生气,免不了需要循序渐进地来。
蓝忘机沉默了一瞬,转头对魏无羡道:“魏婴,你先回云梦,我过些时日就去找你。”
过来了也没多久,还没有跟人怎么恩爱,就得回去,魏无羡实在是心头不舍,但也知自己留在云深,无异于火上浇油。
魏无羡:“好,那你好生安抚你叔父。”
蓝忘机点点头,对蓝曦臣道:“兄长,可否麻烦你召夜巡的门生,送魏婴御剑回云梦。”
若是骑马回云梦免不了费些日子,可若是御剑,转瞬即到。他是因为恶诅的屏障无法出去,但是见魏无羡过来的时候如此长途奔波,之前还缩在被褥里叫唤着好酸好痛,便无法放心让他一个人回去。
魏无羡登时心下一暖,要不是顾虑到蓝曦臣在场,估计早就贴上去捧着蓝忘机的脸亲几口了。他贴着蓝忘机的身体,低声笑着辩道:“其实我也没那么柔弱……”
蓝忘机捏了捏他的指节,“听话。”
魏无羡乖乖地闭上了嘴。
蓝曦臣诧异道:“魏公子无法御剑吗?”
魏无羡正想编个借口,就听到蓝忘机道:“他未佩剑。”
蓝曦臣“哦”了一声,道:“好,那你先去寻叔父。我来安排。”
蓝忘机点了点头,松开了魏无羡的手。
谁知刚刚松开,就又被魏无羡指节勾缠了上去,似是难舍难分。
蓝曦臣神色微妙地偏开了视线。
蓝忘机轻声道:“怎么了?”
“你何时来找我?”魏无羡禁不住出声道,他总觉得蓝忘机不给他一个大致的时间,就担心将人给丢了,若是如上回一样一丢就是一年,那可真是要人命,“不然我……”
蓝忘机心知他的那些患得患失的小心思和不安,眸中微微放软。
“一个月。”他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魏无羡的指节,“……等我一个月。”
一个月,足以等到恶诅解除屏障了。
67
细碎的光点从枝叶间漏了出来,穿过了镂空的亭台,随风潜入了纱幔飘飘的内间。
魏无羡躺在朱漆美人靠上,懒洋洋地翘着腿,单手垫在了脑下,似是眉目放松,鼻息间气息和缓,胸口微微地起伏着,服帖地修饰出纤长躯体的黑衣如水中的莲一般蔓开,搭在了光滑木料上。
旁边原是正聊得开心的几位少女以为他睡着了,连声音都降了些许,轻言慢语仿若有缓缓柔情,“这时节百花盛开,倒是真的好极。”
着彩衣的女子瞄了眼魏无羡,半是捂着唇小声道:“公子这些日子是在等谁呢?每日都来这里,扒着楼阁往下看,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就又回屋喝酒。”
这家酒楼是云梦入口必经的酒楼,就在长街的道旁,若是等一人,在这里居高望远,倒是合适极了。
另一名梳了双髻的少女同是笑着撑脸,接道:“我也奇怪得很,越是日头近了,就越爱问我们‘今日这身如何?’‘好不好看?’‘是不是很俊?’要我说,他虽是从未提到过什么,但免不了是——”
“——少年怀春了呗!”一众少女异口同声地道,在发觉说了同一句话后,嘻嘻哈哈地捂嘴笑了起来,虽是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挨嚷着闹成了一团。
“咳。”
清朗的声音从美人靠上传来。
魏无羡撑起一只眼,懒散地看着她们。
“我可还是醒着的。”
少女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其中一看起来年长些的粉衣女子嗔怪地往他身上丢了朵芍药,笑着道:“我们可不遮不掩,说的就是你。”
魏无羡将花拈起,在指节处转了几转,“怕不是太清闲了,都开始聊起我的事了。”
“哎,公子。”扎着双髻的少女趴在美人靠边,好奇道:“你等的人是谁呀?男人还是女人?”
粉衣女子道:“你不如问那人年方几何?相貌如何?瘦不瘦,漂不漂亮?脾气如何?”
“公子如此在意那个人,定是相貌好极。”彩衣女子道:“脾气嘛,定也是好极了。”
魏无羡嘴角噙着一抹笑,看她们聊得不亦乐乎,观了片刻,似是觉得越聊越偏,便朗声打断道:“行了行了,够了啊。”
“那你说呗。”双髻少女拽着他的衣袖,像个娇憨天真的小妹妹,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任谁都想不到这具稚嫩的躯壳只不过是尘世间一抹孤魂野鬼,就连简单的停留,也是魏无羡用鬼道修筑而成的。
魏无羡被她缠得受不了,拍了拍她的脑袋,“好好好。”
他倚在靠上,端得是细腰长腿风姿无双,眉眼中尽是风流俊逸,细长的眉在思索了片刻后,轻轻地挑了挑,声音拖得长长的,仿佛刻意吊人胃口一般,“相貌嘛……”
“怎样怎样?”
魏无羡微微一笑,“俊极,天上地下挑不出第二个的好。”
听他这么一说,是男是女便心下了然。
“比公子还俊?”
魏无羡伸手比划了下,“比我要俊上一点点。”
“哇!比公子还要俊,那定是俊极了!”双髻少女嘴巴张大叹道。
她下意识地揪住魏无羡的衣袖,急着道:“那脾气呢,脾气如何?”
魏无羡似是想起了什么,眼中满是饶有趣味的神色,“脾气嘛,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