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冥后(90)

    所有人都被德墨忒尔的所作所为吓到了，没有人想到她会甘愿放弃自己的一切，将之奉献给大地，从今以后，人界的作物丰收与否都与神祗没有任何的关系，他们足以依靠自己的手撑起自己的天空。
    德墨忒尔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在帮人类挑战诸神的权威，就像当初普罗米修斯为人类取来火焰一样。
    懂得如何取火，就不会奢望神祗的眷顾，一旦人类知道自己可以依靠自己的双手得到丰收，那么他们对神祗的依赖便会降低。
    更别说，早在很久之前，盖亚消失在奥林匹斯的时候，诸神就失去了对土地的掌控权。
    就在德墨忒尔消逝的那一刻，远在冥界的墨洛斯，在那一瞬间恢复了意识。
    他看着床顶很久很久，依旧无法解释自己内心的痛楚是什么。
    他还不知道奥林匹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德墨忒尔消失的那一刻，母子之间的联系却让他莫名地感觉到了心口的疼痛。
    “醒了？”他听到哈迪斯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他顿了顿，正想回答哈迪斯的话，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恩，我睡了多久？”
    墨洛斯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他惊愕地看着哈迪斯坐在自己面前不远处，将自己的身体抱在怀中。
    确实是他的身体，可是他却只能在一旁惊愕地看着。
    “宙斯应该是发现不对劲了，”哈迪斯拥着自己怀中的人说道，“之前应该是他的力量对你进行了冲击，你身上与他的联系还没消失。”
    墨洛斯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从哈迪斯的怀中退出来，然后冲着哈迪斯淡淡一笑：“也就是说，他终于发现我的存在了。”
    “怕吗？”哈迪斯用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
    墨洛斯看见“自己”握着哈迪斯的手，轻轻地摇头。
    他木然地看着两人亲昵的互动，然后低下头。
    从他视线所及之处，看不到自己的身影，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如今的他甚至连灵魂都不是，就如同空气一般的存在，可是他又确实能看到周围的一切，他知道自己还在，可是却无法确定自己处于什么样的形态。
    而别人看不见他，他自己也看不见自己。
    他没有被囚禁在自己的身体之中，因为他能控制自己的视角，能选择跟着他们两个还是离开宫殿，但是他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这个身体原本的意识苏醒了，所以他被弹出来？
    又或者，既然他能够穿越，那么必定也有别人能够穿越过来，只不过那个人的魂魄比自己强悍，所以将自己挤出体外？
    可是……
    墨洛斯仔细观察着“自己”和哈迪斯的互动，那人的一举一动与自己的没有任何的差别，他相信要是他的身体被别的意识占据，哈迪斯一定能察觉出他们的不同。
    可是……可是现在看上去，那个人根本就是他自己！
    那么……那他这个站在外面不算灵魂的灵魂，又算是什么？

　　☆、第73章

墨洛斯总觉得他和哈迪斯应该还有很多的时间，神祗永远有无数的时间给他们挥霍，他们在这个世界存在了千万年，很多神祗相信他们还会有更多个千万年的时间。
    而墨洛斯自然也是这么想到。
    他觉得他还会和哈迪斯在一起很久，至少即使有一天他们不得不分开，也是因为奥林匹斯那边给予的压力过于庞大，导致墨洛斯最终输给了宙斯，而绝不是因为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让他只能在一旁以灵魂都不是的状态看着哈迪斯与“自己”的一切。
    可是那个代替了他的人给他的感觉那么熟悉，他的行为举止，思维方式，处事手段，都与墨洛斯自己一模一样。
    看上去就像墨洛斯根本没有换过人，至少哈迪斯一直默许了那一个墨洛斯跟在自己的身边。
    而墨洛斯自己，却真的只能在一旁看着，每次听到阿卡拉利对“自己”报告有关奥林匹斯的情况的时候，他所想的想法，会在下一秒经由“自己”的嘴巴说出来。
    这才是最让他意外的。
    如果不是他确定自己已经被挤出身体之外，他会觉得这一切是自己在做梦。
    最重要的是，对于很有可能是别人占据了自己的身体、又或者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意识的苏醒这些可能性事情，墨洛斯没有任何的愤怒亦或者恐惧。
    甚至当他看见哈迪斯拥抱那具身体的时候，他居然十分平静地面对了这件事。
    难道是他被挤出体外的时候，情绪却没有跟着他出来吗？
    “陛下。”阿卡拉利走到哈迪斯和“墨洛斯”的面前，严肃地说，“奥林匹斯出现意外。”
    “也该是时候出现意外了。”“墨洛斯”轻笑道，他与哈迪斯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慎重，“宙斯应该已经发现我的存在了。”那一天强势的探测，宙斯不可能没发现他的存在，“阿卡拉利，除去宙斯知道我的存在这一点，还有什么事？”
    阿卡拉利抿着唇，半晌，说：“奥林匹斯乱成一团，据悉前不久大地母神曾经出现奥林匹斯，留下一个预言。”
    他们与奥林匹斯的联系虽然断了，但是还是有很多神祗留在人界的，虽然如今冥界与神域各成两个世界，但是阿卡拉利还是有办法离开冥界前往人界去探寻自己想要的消息。
    而大地母神那天的预言，不仅仅是奥林匹斯，连带人界以及海域的神祗都听得一清二楚。
    “奥林匹斯神域似乎出现了变动，波塞冬带着人打上了神域，另外，据可靠消息……”她看着“墨洛斯”，一字一句地说，“丰收女神德墨忒尔，在神域出现动乱的那一天，献祭大地，已经消散了。”
    “墨洛斯”紧紧地握住手掌下的扶手。
    哪怕是在冥界的灰暗的环境中，阿卡拉利依旧能看见他惨白的面容。
    而身处他们身边的墨洛斯，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也不由愣住了。
    哪怕没有了身体，没有了触觉，五感也消失了，他依旧能感觉一股强烈的疼痛蔓延开来，如同空气的他甚至不能放声哭喊，哪怕是像“墨洛斯”一样死死抓住椅子的扶手也做不到。
    可是无论是空气状态的墨洛斯，还是拥有身体的墨洛斯，都能感觉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在自己身体蔓延开来。
    “母亲……”他听见“自己”喃喃自语，“消散了？”
    那是一种茫然，一种无措，德墨忒尔是他的母亲，从他未出生的时候便想尽办法保护他，她耗去一半的神力封印他体内的力量只为了让自己安全，哪怕他不能睁眼看看这个神域，她为了确认他的安全，强忍着离开神域带来的不适，硬是留在冥界多日，她告诉自己，在冥界做事，只要不触犯哈迪斯的利益，那么就放心大胆地去做，不用顾忌她。
    她一直是他最为坚强的后盾，他从未想过，那个温柔而强大的母亲，有那么一天会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哈迪斯。”他看见“自己”有些茫然地抓紧哈迪斯的袍子，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从一开始的弱小成长到如今的强大，“墨洛斯”却终究无法想象当初那个温和的母亲，眨眼之间就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墨洛斯看见哈迪斯沉默地把“自己”抱在怀中，他不发一言，但是无疑，在泊尔塞福涅失踪、德墨忒尔消逝的如今，“墨洛斯”身边只剩下哈迪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