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初知道踏流光,还是小时候长琴给他讲故事时提到过的——
“羲皇踏流光,仙踪隐天阑。不见洪崖境,万里神鬼惘。”
天皇伏羲曾依靠这个自己发挥到极致的仙法,在当年那场浩劫中保下了新生的神祗。
嗯?什么浩劫?
忘了,不要来问本太子。
李建成当时缠着要学这个听起来就很厉害的仙法,奈何当时太子长琴根本没想起来怎么用,就算再怎么给人撒娇打浑,长琴也变不出来,不完整的灵术仙法之类的,长琴很少敢直接教他,当然那个把他们俩送到这个世界来的那个法术是意外,现在长琴还没想起来那个法术怎么收的呢。也是到这两年,太子长琴才慢慢从记忆里找到踏流光完整的修炼方法的。他扎扎实实练了两年,也不过堪堪入门而已。
所以,看起来完全是个凡人的唐无乐,是怎么知道这上古神明的仙法的?
他的踏流光不过入门,只能暂时提高自己的速度,身形也隐藏不到什么高的级别,当然这是相对于他而言。对于凡人来说,他们应该只是会惊叹这种世间难寻的轻功而已。唐无乐是怎么,准确的看出这是踏流光的?
唐无乐默然,貌似露出破绽了。正想找个理由蒙混过去,面前的少年就像是发现他的想法了一样,一句话把他试图混过去的理由堵了回去:
“你别跟我说是随口胡扯的,如果不是对踏流光有一定的了解,是不可能从我这渣的要死的步法中认出他来的。”
“你也知道你现在的步法渣的要死啊。”
唐无乐吐槽道。
嗯?
“现在?”
李建成敏锐的察觉到了唐无乐话中的时间词,眉头一下子啊就皱起来了。
所以说自己是遇到故人了就放松警惕了么?就算现在只是十六岁的少年,再怎么大大咧咧,毕竟还是自己记忆中一剑霜寒十九洲的昭明剑仙啊……
唐无乐这样想着。
毕竟李昭明余威尚在,就算是少年体,他还是自己前师父,问话自己还是下意识要回答的,不能跟对其他藏(叶)剑(神)弟(烦)子一样不甩他。
所以要说实话吗?
唐无乐认真的想了想,最后在李建成灼人的眼光下不情不愿的得出结论。
当然——
不要。
好不容易有了能坑得某人喊他哥的机会,这可是以后用来要挟某人的黑历史划掉法宝,才不要就这么放弃了呢。
看起来是个凡人,实际上……确实仍算在凡人范畴里的唐无乐唐小哥,麻溜的将自己的记忆过了一遍,精准逮到了一个现在在这个场景下可以背锅的人——
“是叶好教我的。”
就是你了叶好!麻烦给我背了这个锅啊以后给你送酒。
唐无乐信誓旦旦对李建成说道。
“我小时候有一次任务失利,被当时出来游玩的叶好救了。他说我挺合他眼缘的,正好我本职是杀手,叶好就教了我踏流光。我不可能每次受伤都有人救啊,正好学了踏流光,以后遇上打不过的还能跑得过。他是这么说的。”
李建成狐疑,“真的?”
“真的。”唐无乐尽量控制住想要爆笑的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要靠谱一点,好在唐门弟子自带高冷气场,他扯出一通鬼话,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我都练了十几年踏流光了,自然能就看出来你这个初学者的程度。”
李建成将信将疑,正准备放下这个事儿,突然想起来——
“等会儿,你怎么知道我认识叶好?”
我去!唐无乐瞬间反应过来。
“叶好跟我有联系啊,他几年前说认识了两个挺有趣的人,其中一个就是你吧。”
好险好险,差点露馅。
幸好前几天叶好传信说他已经回家了,不然还真不敢这么编,否则不是李建成回头问一下叶好就暴露了么?
想了想,唐无乐又有意无意的添了句“说起来,我第一次看到叶好时,其实是喊她姐姐来着,然后就被他揍了。异世界的人都这么有个性的吗?我也有种想破碎虚空去看看的冲动了。”
“哈哈,确实是叶好会做的事。”
看来唐无乐确实跟叶好关系很不错啊,连叶好的真实身份也知道,叶好可不是个会随便说出自己身份的人。李建成这么想着,注意力就慢慢移到别处去了。
到底年少。
唐无乐暗想,换了他认识的那位,这会儿别说是糊弄过去了,自己怕是祖宗十八代都被交待清楚了。
“对了,叶好不是说你身边还有一个人吗?他怎么不在?”唐无乐拉住想再次练习踏流光的少年郎,开口问道。
李建成顿时收起了跃跃欲试的心态,脸拉的老长,咬牙切齿道:“不知道!估计又去哪个深山老林晃悠了吧!”
顿了一下,又说:“我现在就是要去找他就是了。”
气死我了,混蛋长琴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放飞自我,常年不在线,找他的时候没人影,怎么不上天啊!
虽然他确实能上天就是了。
气完了就开始闷闷不乐。
绝对不是某只鬼魂不在身边就不习惯的缘故!
唐无乐看着前面怒气冲冲的少年郎,默默憋笑。笑完了就赶紧跟上去,在李建成再次练习踏流光时随口点出一些破绽。
好在他们是在山间,否则青天白日的,两道身影时隐时现,还不吓得人以为见鬼了呢。
那么,被炮哥和二少念叨的阿飘,现在在哪里呢?
还真的在深山老林里。
秦岭青岩,万花谷的某个寂静之地。
太子长琴细细打量完了从水下取出的琴弦,末了,将自己的神识注入其中,那色如白玉的琴弦便在刹那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转眼就从眉心钻进了他的识海——
混沌。
在天地不显,不见日月的世界,混沌之中的一朵青莲是唯一的色彩。
青色莲花花瓣色泽如梦如幻,那是没有人能想象到的,绝美的色调。它漂浮在混沌之中,徐徐转动着。过了不知道多久,青莲的中央出现了一个身姿雄伟的人影。
“粤有盘古,生于太荒,首出御世,肇开混茫。”
他越长越高,须发怒张,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巨斧,圆瞪的眼珠有紫气环绕,像是要把这无边无际的混沌劈开。
而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他一斧劈开了混沌,手上撑开的是天,脚下踏出的是地。
后来他死了。
不,也许没有死。
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理,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①
他与天地万物同在。
后来啊——
浩渺无迹的高原,峨冠袍带,衣袂当风,指间轻点埙声苍凉,脚下八卦阵起四海八荒的,是谁?
天际撕开无穷裂缝,朱衣长带,雍容华贵,寻五色石以补苍天,断螯足以镇四海的,是谁?
无尽血海巨浪滔天,灵珠灼灼,桀骜不驯,于血海之上,开出一朵焚天般业火红莲的,又是谁?
无数光影在太子长琴记忆中掠过。
仿佛过了很多年,高楼化为平地,沧海变成桑田,辉煌与荒芜,毁灭与重生,繁复画面在长琴眼中重叠轮转,最后化成了当年洪崖境的初见。
洪崖山巅,云天之间,有琴声传来。
金色的剑气漫过林立的琼楼,琴声中他随意而舞。
那是谁的身影,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长琴睁开双眼,感受到琴弦轻柔的融进了识海之中,似乎再无踪迹。此刻他眉眼间的飘渺之色,尽数散去。
巫族太子长琴……
呀,真是没想到,我来头这么大啊。
青年微笑,从这根本源琴弦上得到的记忆与力量虽不过是沧海一粟,不过,却也远远超过了在李建成身边那些年所恢复的了。起码,终于让他弄清楚了自己究竟是谁,以后可就好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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