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脚,因为没有力道拉扯,神木悠白从空中落下,他单膝跪地支撑住身体,条野采菊和大仓烨子不再关心他,而是转身离开会议室寻找能离开的方法。
“没有用的。”神木悠白小声呢喃着,他从地上站起来,红色的眸子平静的注视着前方。
“七号机关一直都自傲自己的隐藏能力,连防护都是不同于政府的另一套系统,它们的防御坚固又密不透风,没有任何四角。”
“又怎么会随便就被你们找到破绽呢。”
想到这里,神木悠白露出一个笑容,他扶着墙壁走出去,乌鸦从空中落下,站在他的肩膀上,外面已经全面断电,只有应急灯在闪烁着放出微弱的光,一身漆黑的神木悠白带着乌鸦,像是马上就要融入进这片黑暗里。
在以前的时候神木悠白就想过要如何结束。
他设想过许许多多的场面,最后还是选择了这个。
在这个封闭的地下本部里,就像是他曾经被关着的实验室,在无法逃离的恐惧中一点点的往生命的尽头走,这难道不是最合适的场景吗?
于是神木悠白就这样做了。
他想:如果死在这里的话,是不是很完美?
就像是他当年没有逃离那个实验室,随着爆炸早已埋葬在那片废墟里,一直都留在过去。
这样就不会遇到神戸医生,不会失去痛觉,也不会知道自己早已被家人抛弃。
乌鸦叫了两声,下一刻,无数漆黑的乌鸦从四面八方飞来,它们围绕在神木悠白身边,随着他一起进入大厅,大厅里所有人都颤抖的蜷缩在那里,听到乌鸦的声音时他们忍不住抬起头来,便看到了那副场景。
青年一步步往前走去,乌鸦们围绕着他,每一步他都会留下血迹,血迹越多,他身上乳白色的光晕便越强。
「生存无望」,以伤换伤的异能在此刻一点点蚕食着血液,变得越发强盛。
乙零号。有人无声的开口。
时至今日他们也在称呼他为乙零号,不愿意喊他的名字。
就像是这样就可以将他当作物品,而不是一个人。
一路来到七号机关的门口,条野采菊率先听到扑闪翅膀的声音和浓烈的血腥味,他皱皱眉没有关心,而是和大仓烨子试图将门打开。
两个人用尽全力一起朝着一个点砸去,能够拦下一个小型飞机的力量却损坏不了门分毫。
“该死的,这里的都是特殊材料,要是那家伙在这里的话说不定还有可能离开。”大仓烨子再次用力,门纹丝不动,她气喘吁吁的停下,“该死。”
“这当然不可能,他现在正在任务中。”条野采菊知道大仓烨子说的是谁。
立原道造,猎犬不为人所知的第五人,他的异能是操控金属,如果他在或许就能将这扇门的硬度变得稍微脆弱,再结合两个猎犬的力气,就能打破门,回到外面。
可惜,立原道造正在港口黑手党卧底,根本不可能前来。
神木悠白靠在墙壁上看着他们,“还是放弃比较好。”
“哈?”大仓烨子盯着神木悠白,手里的军刀被她摔到神木悠白面前,长刀擦着神木悠白的脖子钉在墙上,她走到神木悠白面前,“既然你可以将防御系统打开,那么就说明你也有关闭他的能力,关掉它。”
“抱歉。”神木悠白平静的站在原地,红色的眸子里空荡荡的,“我打开它靠的是特殊手段,让它认定此时陷入危机,程序自动将这里封闭。”
“我可没有让它关闭防御的方法。”
大仓烨子把军刀抽出来,“你要知道,如果这扇门打不开,不只是这里的所有人要死,你身上这只乌鸦也活不了。”
“你要带着这只乌鸦一起陪葬?”
神木悠白看着大仓烨子,片刻后他笑了,“你怎么确定它无法逃出去呢?”
“你果然知道离开的方法。”大仓烨子一把摁住神木悠白的脖子,“你很在意这只乌鸦?那我就帮你处理掉它!”
“是这样吗?”神木悠白歪歪头,“难道你们得到的命令不是活捉小乌?”
“你!”
条野采菊拉住大仓烨子,因为条野采菊比谁都清楚,现在的神木悠白根本就无所顾忌。
他双目失明,只能靠着其他五感来判断面前的世界,他通过心跳、呼吸和空气来判断一个人的内心最深处的反应,所以说,神木悠白根本就没有其他反应,他就是这样平静的站在这里。
看着这里的结局。
“我们聊聊怎么样?”条野采菊道:“我和副长相当同情你的经历,但是政府也有足够的理由通缉你。”
“在港口黑手党的五年,你通过非法手段获取情报,其中导致32个中小型组织灭亡,18个组织产生战斗摩擦,14项政府计划流产,因此流离失所的人不计其数。”条野采菊一条条分析着神木悠白造成的事件,“按照这个来看,政府逮捕你是非常正确的抉择。”
神木悠白注视着条野采菊,“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关于如果政府当时没有拿我做实验,那么名为神木悠白的情报员就不会存在。”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政府自身导致的恶果,或者你们可以认为,是政府不慎让我活下来,所以造就的恶果。”
大仓烨子冷漠的看着他,“看来你是完全说不通。”
“对不起,我就是这样的人。”神木悠白微笑着,红色的眸子里满是讽刺,“以自我为中心,只想做我的事情,不管在路上导致多少人难过都没关系,谁让我是那个最先受伤的人呢。”
非常麻烦。
条野采菊思考着现在应该怎么办。
大仓烨子是拷问犯人的专家,没有犯人可以在她的审讯下不开口,因为大仓烨子的异能「灵魂的喘息」可以控制接触对象的年龄,在一个人突兀的变成孩童或者老人时,他们的内心往往都会陷入崩溃。
但是神木悠白不一样。
他早已放弃了生的希望,只给自己留下五个小时的生命,如果再排除两个小时的失温昏迷期,应该是三个小时。
一个真正的无惧死亡的人,又怎么会惧怕大仓烨子的异能拷问。
“这里面也有没参与过当初事件的无辜人。”条野采菊道:“对这些无辜之人来说,你的报复和你曾经遭受过的一切不是很像吗?都是被迫的承受伤害,这样真的没问题?”
神木悠白注视着条野采菊。
现场很昏暗,只有应急灯闪闪烁烁照射在他们脸上,神木悠白周围包围着一层纯白色的异能,将他整个人变得相当显眼,他仿佛在黑暗中发着光,他就那样笑着,温和的像个天使。
他说:“猎犬先生,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什么?”
“为何要把一个人的人生分成两半来看呢?”神木悠白道:“你在同情过去的我,却指责现在的我不负责任,但实际上不管哪段人生都是名为神木悠白的人。”
“未曾给予我善意,又凭什么要求我对这个世界善意。”
“我就要做个恶人,然后告诉你们,都是你们的错,我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条野采菊听着神木悠白的话,片刻后他摸着下巴点点头。
“我感觉自己被说服了。”
“哈?”大仓烨子一脚踩在他的脚趾上。
“啊……”条野采菊瞬间缩回脚,“副长?”
“谁让你赞同他了。”
条野采菊笑着退后两步,“只是觉得这句话很有参考价值而已,很多时候足够绝望才能说出足够有感染力的话,如果引导着对方的情绪,讲出让他共鸣的话,说不定在审讯上得到不错的结果。”
“那你去给我说服对面那个家伙啊!”
“那当然不行。”条野采菊笑着说:“因为我没有比他更糟糕的遭遇,所以,没办法让他感同身受,当然也就无法让他停止。”
大仓烨子盯着条野采菊,片刻后她走到旁边的桌子上,她撑着自己的身体坐在上面,显然不再准备做其他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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