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站在一起比较细看,根本看不出西门吹雪的身上竟然有西域的血统。
可面前这人的长相……
阿兹不可能有血脉留存。
当年的玉罗刹在当初找到年幼失散的幼弟时为时已晚,他只来得及在帝王封棺之前见了他的阿兹最后一面,彼时罗刹教虽立,玉罗刹却并未武功大成,西域仍旧一盘散沙。
他没有筹码从朝廷手中夺走幼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挂念了十七年的阿兹就这么被送入了不见天日的皇陵深处。
在那之后他彻查了这些年阿兹身边的所有人,没有发现有任何的女人、男人与阿兹有过亲密的接触,这才放弃了从他人身上寻找阿兹影子的打算。
可如今……
他叫什么?
玉罗刹的眼睛有些艰涩的眨了一下,身畔的手紧握成拳。
顾客慈。
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顾客慈吐了枇杷核之后举着手找了一圈没找到手帕,东方不败实在看不下去从袖中取出手帕盖在顾客慈的手上:“行了,去吧,本座与无情捕头还有事相商。看着点时辰,按时回来用晚膳。”
凑过去啾了一口自家夫人,脸上仍旧带着笑意的顾客慈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缓缓走到玉罗刹的身前。
他的个头比寻常男子要高上不少,但此时与玉罗刹相对而立时两人却显得有几分旗鼓相当之意,这让顾客慈有些陌生的“啧”了一声:“聊聊?”
本来有些紧张的玉罗刹不知为何心头一松,没忍住勾唇而笑,偏了偏头:“你的地界,带路吧。”
“什么我的地界,这是我夫人的地界,你可别乱说啊,回头害得我被踢下床怎么办……”
目送两人嘀嘀咕咕地离开,东方不败收回视线,再度看向无情时眼睛里哪里还剩半点的柔和:“无情捕头此次前来……”
……
没有七拐八拐去别的什么地方,顾客慈找了个有太阳、距离房间不远、以东方不败的内力恰好能听到对话的小亭子,方才站定回过头,便见身后跟着自己的男人身周陡然被一阵白雾所笼罩,看上去十分诡异阴森。
顾客慈没忍住伸手抓了一把玉罗刹身周的白雾,那并非真的是雾气,而是内力外放形成的屏障,真正捏上去倒是有些软软的,手感有些像棉花。
——全然没有看上去的那般危险诡异。
玉罗刹卸伪装的动作顿了一下,隔着白雾颇有些无奈地看了眼顾客慈,待到白雾散去,那张与顾客慈十分相似,五官却被岁月雕琢得更加沉稳危险的脸露了出来。
顾客慈恍惚了一下,脑海中好像有什么隐隐约约的东西一闪而过,想要抓住却怎么也找不到头绪。
他盯着玉罗刹看了许久,忽然想起之前东方曾经说的玉罗刹在他年幼之时便已成名,嘴一秃噜脱口而出:“你……贵庚?”
这长相相似度,别真是我那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父亲吧?
玉罗刹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从顾客慈那没有掩饰的怀疑神情里看出了某种猜测,嘴角一抽,不知为何有一种被现世报的感觉。
平日里阿雪在面对他的时候,难道就是这样的一种心态吗?
微妙地避开了关于年龄的问题,玉罗刹看着眼前人过分年轻的五官,心下起了两分别扭,下意识的不想讨论这个。
若他真的是阿兹……玉罗刹抿了抿唇,坚定了绝不回答这种问题的心思。
男人问什么年龄,看脸不就行了吗?!
想起今日晨起出门时铜镜里看到的容貌,堪称驻颜有术的玉罗刹暗自心道。
“我有一个年幼走失的弟弟,从小族人们便说我们兄弟长相十分相似。”
玉罗刹说这话时眼神十分柔和,他并没有盖棺定论顾客慈是否真的是他的阿兹,而是语气平静地说出一种可能,一个邀请,“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去寻找这个答案。”
“但不论结果如何,能见到你,我很高兴。”
就算面前之人不是他的阿兹,这般相像的容貌,健康的体魄,玉罗刹难免生出一种阿兹还活在这个世上的欣慰与喜悦。
“寻找答案?”顾客慈的心中浮现出一个方法,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口,而是看向玉罗刹。
玉罗刹的唇角勾出一个邪气的弧度,眼神里透露着狠厉与决绝:“开棺。”
去看看他的阿兹,是不是真的躺在那座冰冷的地下宫殿里。
第40章 退休的第40天
晚膳过后,无情一脸麻木的带着他们想要挖坟开棺的打算下了黑木崖,暗自头疼该如何与世叔说这件事。
毕竟不论是玉罗刹还是东方不败,态度都十分倨傲地表示。如果皇家不同意,那就只能江湖事江湖了,皇陵炸开尽皆知了。
说起宸王陵墓……无情皱了皱眉。
皇家对于宸王的态度十分微妙,要说尊敬看重,哪怕是先帝在位之时也从未踏足皇陵一步,探望宸王一眼;
可要说不看重,圣旨所下,一字一句皆是爱重。甚至据世叔所言,宸王的墓穴机关比之几位祖皇帝的陵寝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对于一个并未写入皇室玉牒的皇子而言,已然是莫大的荣辉了。
但奇怪的是,除了朝中的那几位凤毛麟角的老臣,稍晚一些入仕的臣子即使听过这位年少早薨的宸王殿下,但却根本不知道这位殿下曾经做过什么。
并且自从当今陛下登基以来,每一次的皇陵祭祀都未曾提及宸王一字一句,这对于注重香火祭祀的皇家来说,实属怪异,而平日依照陛下行事揣测圣意的诸位臣子中,谁又能想到当年那个曾经颇受恩宠却并不起眼的少年亲王?
除非宸王的陵墓根本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思及此,无情只觉得心情愈发沉重,开口让赶车的童子又加快了甩马鞭的动作。
另一边,玉罗刹与西门吹雪在黑木崖住了下来。
不同于西门吹雪特地选了个最僻静的院子,玉罗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指向了主院旁边紧挨着的那所院落,与东方不败的院子不过一墙之隔。
——对于武林高手而言可以完全当做不存在的墙。
晚膳过后,顾客慈难得心情很好的去到桑三娘那准备关心一下八九天没见的雪貂,在看到穿着一个小花衣裳的雪貂时瞅了下眼角,用疑问的眼神看向桑三娘。
桑三娘掩唇而笑,这些日子她着实是被这有灵性的貂儿逗得十分开怀:“顾兄弟这只貂儿养的真好,之前顾兄弟说送来给我磨墨我还当是笑话,没成想这小貂儿不仅磨墨勤快,还会整理账本,前两天见我缝补衣裳居然还问我要了一件小衣服拿去穿上,当真是好玩极了。”
顾客慈低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脚边抬头挺胸像个人类一样两只脚着地站稳的雪貂,不由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多谢桑长老,我先……接它回去。”
最后四个字说的异常艰难。
顾客慈不得不开始反思,或许前段时间为了和东方贴贴将雪貂忽悠出去在黑木崖放养,或许是件并不怎么正确的决定。
雪貂扯了一下顾客慈的袍角,抬头吱道:“老顾你看,我是不是开始像个人啦!”
顾客慈:“……”
头疼。
想埋在东方怀里闷头大睡一觉再起来考虑系统崽子的教育问题。
结果一人一貂刚走近主院门口,就听到里面吱呀一声闷响,听上去像是树枝被暴力折断的声响。
顾客慈一皱眉,快走了两步进去,只见庭院里两道身影打得你来我往难解难分。
甚至玉罗刹在去了易容之后习惯性用来遮蔽自己的白雾都收了起来,显然是十分认真地在与东方不败过招。
武林中达到宗师境界的高手不在十数之下。但是宗师大圆满境界的人,却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雪貂到底长得小,看不清全貌急的四脚并用窜上了顾客慈的肩膀,一屁股坐在顾客慈的耳边,毛绒绒的脸上满是认真严肃地看着玉罗刹与东方不败快成两道影子的交手,也不知道真正能看懂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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