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床边的太宰治的身体抖了抖。
就像是被什么点醒后,兰堂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经常因为怕冷冻的脸色苍白,可只要羽宫澈在,进入任何一个室内,第一件事都是开空调热风等着兰堂的永远是温暖。
这卧室里的温度太低了,一定是因为太低了,所以兰堂冷的想逃走。
“……羽宫澈。”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他终于鼓起勇气来到床边。
摘下手套,摸到了爱人的脸。
“起来。”
可哪怕紧紧相贴,羽宫澈的体温也早就变得比他还低了。
“羽宫澈……澈?”
兰堂的手抓住了羽宫澈的衣领。
长发的青年低头,发丝垂落到颜色一块深一块浅的黑色风衣上,绿色的眼睛深深望着那张已经浸入他骨血里的脸。
这是曾经他与整个世界的交接,他的少主,他的首领,他的挚友,支配着他的世界,最后变成了他永生永世相隔的爱人。
他的神色并没有多大变化,可任何一个人都能听出他话语里面情绪的翻涌。
“你连告别的时间都不给我留吗?”
“这就是你的打算。”
真是可恶啊。
“啪嗒……”
一滴水突然落到已经开始干涸的血迹上,却没能晕染开,而是直接顺着斑驳的半干涸血迹,滑落到了羽宫澈的衣领里。
羽宫澈的死讯如同风声那样,传遍了港口mafia,并且会在几小时之内,传遍整个横滨的黑夜组织与官方。
现在横滨的所有都是港口mafia的敌人,祸乱中心的首领突然死去,不管原因是什么,都足够令人开心。
因为这意味着哪怕立刻选出新的首领,港口mafia也无力继续开战。
“太幸运了,就说那种擅自践踏他人性命的家伙会遭天谴的。”
“突发疾病?这是什么烂借口,我打赌是有他们内部的人都看不下去,就……”
“不管是谁做的,那都是干了件好事。”
这样的话很快会传遍横滨。
中也赶回港口mafia,却在大楼的入口被一道消息炸的愣了半天:“你们在说什么?”
他顾不上其他的,抓住面上的人的衣领:“你刚才说的什么?!”
依旧在等着羽宫澈下一步决定的现场。
魏尔伦从半个小时前开始就觉得心脏不怎么舒服,他终于也不想等了。
可刚打算离开,就看到广津柳浪和尾崎红叶神色严肃的对着联络机说着什么。
“……是的,尾崎干部,广津先生,首领已经在半个小时前过世,请您二位和魏尔伦先生立刻回到本部来吧……”
魏尔伦猛地睁大蓝色的眼睛。
广津柳浪瞬间失色,难得表现出了不符合绅士外表的一幕:“你在说什么?那怎么可能!”
尾崎红叶向是根本没能反应过来,怔愣道:“……兄长?”
传信之人到来时,别墅里的芥川兄妹整个人愣住。
一旁的梦野久作直接跳了起来,都忘了拿心爱的布娃娃:“你在开什么玩笑,诅咒首领的话,信不信我诅咒你!”
“那个人说要保护我们的!他会一直在那里的!!!”
孩童的嘶吼听起来有些可笑,谁都知道这只是不愿意接受现实的小孩子的耍赖罢了。
可是伴随着吵闹声逐渐转变成哇哇大哭,就连大人的眼角也开始发红。
港口mafia的一切战力被迅速收缩,立刻回到本部,通知所有干部回来。
这一切虽然匆忙且猝不及防,却没有凌乱,毕竟是早就已经开始布置的。
在大佐等干部都还没能立刻反应过来时,森鸥外及时的给出了数个决策,稳定了军心,把高濑会进攻的人员留守充足控制住那里,其余战争准备尽数停止。
一切为了首领的死亡让路。
众人之所以肯听一个医生的话,是因为阅读了在桌子上的那封遗书。
桌子的抽屉里还有很多,但是看来这是最重要的一份。
第74章
【首领的继承人早已选好,我,港口mafia首领羽宫澈,将传位于我的私人医生森鸥外,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任何港口mafia的部下都不得违背,做出反抗、伤害下任首领行为之人,都是整个港口mafia的敌人。】
写遗书的纸张是银之手谕专用,不管下达的人还在不在,只要没有被首领的这个身份的人回收,就是五大干部也必须听命。
落款处盖着首领的私人印章,羽宫澈这个名字被鲜血浸泡。
众人还是不由得被遗书的内容震惊。
哪怕森鸥外在近几个月经常帮助首领传信甚至出谋划策,但他依旧只是首领的私人医生,并没有在港口mafia拥有任何实权,继承人的人选为何会绕过所有干部,落到他头上?
森鸥外说首领早已经将这个决定告知他,所以他并没有理由去谋害首领。
忠心臣服羽宫澈的部下会听从这个决定,可除此之外还是有人不免有点想法。
羽宫澈最近的决定在将mafia拖往地狱,这个时候他死了,新任首领停止战斗,那毫无疑问会在干部和普通成员间都获得极大的好感度。
目前威胁最大的高濑会也被羽宫澈拔除了,这份功绩应该会被部分人自动算到新任的头上。
这是一下子就能让新任坐稳位置的功劳。
这不可能不让人怀疑遗书有伪造的成分,而且大家都知道首领最后的精神状态也不怎么稳定。
没想到大佐也拿出了一封信,这是羽宫澈在几天前交给他的,叮嘱他如果港口mafia出了首领无法做决定的意外,就把信打开来看。
这封信里的内容和那遗书一模一样,就连防伪手法也没有出错。
森鸥外的资质在之前或许还会被质疑,哪怕依旧还有人不服气这个医生,认为港口mafia以强大的实力作为一切的基础,首领的任命又如何?
可是这么一连串下来,会反抗他的人就很少了。
遗书被确定了是真的,还需要在所有干部间通告。
森鸥外与众人交流完,沉默的看着干部们前去看望尸体还没有被转移的羽宫澈。
“首领……走到今天这种地步,谁也没想到,”大佐看了看医生,这个沉稳镇定的可靠干部难掩悲痛,突然让人想起了他的真实年龄,“我还是看着他长大的……”
森鸥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只缠满绷带,手心全是血迹的手突然伸出来,从大佐手里拿走了那张遗书。
“太宰君?”
太宰治看了看遗书,他突然笑了。
“森先生,”太宰治笑的肩膀都在抖,他朝森鸥外挥舞着遗书,道,“你看,澈把遗书写好,他在说,‘不是你杀了他,是我主动求死的,我罪大恶极,你是拯救了横滨的人’。”
“真是,真是一出好戏。”少年拖长音调,拍着手,笑声里满是恶意。
森鸥外紫红色的眼睛无波无澜望着太宰治,他并没有生气,而是如同一个长辈那样:“太宰君,我理解你因为首领过世过于悲伤,不过有些话不能随便乱说。”
太宰治突然停住。
“呐,森先生,”太宰治低下头,声音突然变得隐约有些颤抖,“你有看到他的血吗?”
森鸥外怔了怔。
“你送他最后一程的时候,在你的身上,在收起的手术刀里,在办公室,在他的脖颈上……”
“你的脸上还有指印,澈在最后的时候,还想着伸出满是鲜血的手去安慰你吧?”
森鸥外的左脸上,四道血指印拖出痕迹,明显是留下这个痕迹的人突然失去了力气。
森鸥外看着地面,不知想了些什么,过了许久他闭上眼睛:“……我看到了。”
太宰治摇了摇头。
“我没办法对这份遗书坦然接受,也没办法忽视他的遗言。”太宰治捂住自己的脸,“更没办法继续对完成他心愿的你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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