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太宰治大概是没看见,但是这一瞬间,教父先生的脸上的的确确露出了微妙又复杂,最终归于沉痛的表情。
就算后来发现在这孩子其实是生病了,脑袋已经烧得滚烫,大概放个鸡蛋上去也不是不能被煮熟(并不能)。
这样的话,说不定小孩连自己在说些什么都不甚清楚。
沢田·虽然外表看起来是个少年·理论上心理年龄更小·但其实灵魂是个成年人·纲吉在心底叹了口气,伸出手和黑发的少年人贴贴之后,确定了对方虽然没有烧坏脑子,但大概也差不离。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教父先生说着,伸出手试图像是拎猫一样把对方给拎起来。
太宰治先生是一位正处于生长期的小先生。
往往人们在说“还处于生长期”“发展潜力巨大”这类词汇的时候,指示的往往是这些家伙其实还没那么重或者那么高。
但也不是说沢田纲吉就能真的像是拎猫一样把人给拎起来了。
毕竟这个壳子也不是他原本的壳子,而是柔弱的人造小神明的壳子。
因此在沢田纲吉努力尝试像是扒拉猫猫或者拔萝卜一样将太宰治给扒拉起来,却又没怎么扒拉动的时候,太宰治歪了歪头。
黑发的少年人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
在接到森鸥外让他去带着沢田纲吉去港口大厦的时候,太宰治还在河里飘着。
飘着飘着挺防水并且暂时还没脱离他的手机就叮铃响了起来。
接收到任务之后太宰治又飘了一会,在心里算了算顺着这条河飘下去大概得快天亮才能飘到沢田纲吉的窗户下面,少年人不由得放弃了就这样当个平平无奇的浮尸的省力方法,脚步一深一浅地上了岸。
在他的牙齿里装过定位器的森鸥外果然早已经算好了他的漂流地点,派了车来捞这个无所事事没事就在外面搞入水的难搞小孩。
太宰治决定找个机会让自己挨个打,把那颗撞上了定位的牙齿换掉。
以往的话开车的或许是中岛敦。
虽然是个未成年但是车技出乎意料地平稳,并且白发的少年人也很会察言观色,是少有的几个不会在闲聊的时候不小心戳到港口mafia的准干部先生然后被踢下车的人才。
但今天大概是事出突然,森鸥外派了个外围的成员来接他。
太宰治扫了男人一眼,在脑海中抽调出对应的脸。
哦,是个新人。
于是港口mafia凶名赫赫的准干部就坐进了冷风开的足够的豪车中。
坐进去就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如果是中岛敦、或者是其他人的话,这个时候就已经很有眼力见地开上暖风了。
但是这个愣头青没有。
太宰治沉默了会,阴阳怪气地叫了小新人关掉冷风,自己哗啦啦地放下窗户,对着夜风张开怀抱。
——这样一说,感觉感冒发烧就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沢田纲吉暂且不知晓太宰治在来自己家之前的这番动作,他只知道这孩子的体温不是一般的高,刚刚还吹了夜风……
这样一想,曾经被高烧进icu的幼弟折腾得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的教父先生心中就紧张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色厉内荏像是对付蓝波一样强硬地将太宰治给拔起来,对方见他磨蹭了好一会都还没动作,不满地抬起了脸。
然后伸开手,极其自然地像是一个树懒一样抱了过来。
手脚并用抱得死死的,活像只猫一样胡乱蹭着找到了棕发少年的颈窝把脑袋给放上去,还很可爱地蹭了蹭。
沢田纲吉:……
穿着小狮子拖鞋的教父先生开始思索今晚不睡觉陪着看起来脑子就像是被烧坏了一样的小孩到处乱跑的原因。
但是再怎么思考也没法改变现状,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发现自己固定住往身上扑的猫已经用尽全力了,没办法只能回过头寻求帮助。
“那个,可以帮忙……小心!”
话音刚落,黑色的兽从黑暗中暴起,堪堪擦过那个港口mafia成员的身侧。
沢田纲吉手中点火,因为还有个太宰治在身上扒拉着而失去了进一步追击的机会,而对方一击即离,不过眨眼之间,就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范围。
月色揭开黑暗的一角,沢田纲吉这才发现他们身处的海滨,正是横滨内某个独特区域的边缘。
那是在擂钵街形成以前就已经存在的地方,灾厄之地,充斥着死亡与垃圾的地方。
说实话,沢田纲吉不是没去过这种地方,因此瞬间就理解了方才出现的那一击即离的一招缘由为何。
要说的话,彭格列有个人比他更加清楚这个地方。
毕竟众所周知,那个人在成为九代目Timoteo的养子之前,就出生于那种地方。
那是Xanxus,被彭格列的九代首领带回家族之前,混迹于意大利北部的贫民窟中。
而恰巧的是,横滨也正好有一个贫民窟。
森鸥外近来正准备开拓贫民窟这块的市场,这种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暂且能够被称为是森鸥外的心腹、在里世界中难得不是用直觉做事、而是用脑子思考问题的太宰治身上。
沢田纲吉觉得没准这也是太宰治会带着他来这里的原因。
毕竟虽然脑子烧短路了,但是那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没准正是因为这个发烧,所以才下意识来了这里。
大概是被太宰治给传染,他的脑袋里也嘀嘀咕咕闪过一串稀奇古怪的东西。
沢田纲吉晃了晃脑袋。
他让港口的司机去开车,在心底盖戳这里不是可以久留之地。
但与此同时心中又有些疑惑,毕竟在他的记忆之中,被划分为“贫民窟”的可不在这里。
要说的话,贫民窟的位置要更远一些……就像是注定被遗弃的区域一样,遥远地坐落在和横滨市中心隔绝的地方。
那么现在是……
棕发的少年心下疑惑,骤然听见黑暗中的动静,扶了扶面前站好的太宰治,神情严肃而警惕地看向黑暗的方向。
“谁。”他问。
从黑暗之中走出一个黑色头发的少年。
他看起来是很经典的贫民窟的孩子,身形枯瘦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身上穿的是不知道过了多少手的黑衣服,被洗得有些发白。
他站在沢田纲吉的身前,勉强说得上是个体面的孩子。
见到是个孩子,沢田纲吉的表情稍微柔和了些许。
“咳咳。”
对方单手虚虚握拳咳了两声,但却不是刻意咳嗽让人注意的那种,而是真的身体不好。
沢田纲吉不由侧目看向他。
黑发的少年人有着奇怪的发型和眉毛,虽然说是黑色的短发,但是贴在脸颊边的两缕却像是掉了色一样,在发尾逐渐过渡成了白。
他抬起眼,看向处于高烧状态的太宰治,眸中看不出情绪。
“请把你手中之人放下,”他如此说道,“在下与他有仇。”
——有仇就得报仇。
听懂言下之意的沢田纲吉缓缓皱起了眉。
这边场面一触即发,另一边也不太好过。
森鸥外没什么脾气和架子地陪着中原中也坐着,心情很好地同羊之王说话。
不得不说,当森鸥外要与某个人打好关系的时候,对人类这一生物的心理有着独到研究的男人于人际交往一途之上,或许是所向披靡的。
心中有着防备,但是面对着诡计多端的大人,羊之王也还是有些招架不住,差点就在言语之中将自己给卖了出去。
幸好的是身边还有一个兰波,在堪破森鸥外的诡计的时候能够拉住他一把,让天真的小羊不至于自己一脚踏进陷阱圈。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中原中也也还是忍不住频频看向了门外。
这点小动作自然逃不过森鸥外的眼睛。
男人不由勾了勾唇角。
“啊呀啊呀,不知道为什么,纲吉君竟然还没有来,”他虚情假意地说道,“按理来说早就应该到了,不会是在路上出什么事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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