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瑛弟国(274)

　　她郑重地对夏油律子说：“小惠的事真的劳您费心了。”

　　“不不不, 都是亲戚，帮忙照顾一下也应该的。”

　　夏油律子的心情很微妙, 当初收养小惠时, 夏油奶奶说亲戚出车祸死掉了，但现在葵生和禅院甚尔冒出来说, 当初葵生的确快死掉了，身为父亲的禅院甚尔决定和老婆一起去死，就将儿子送给亲戚了。

　　结果葵生命大，本来只剩一口气，竟死里逃生活了过来，于是这对夫妻才跑来向他们表达感谢，以及……

　　“还要请您继续照顾惠了，之后我们会来看他的。”

　　葵生满心都是不舍，可是禅院甚尔很直白地告诉她，她的病并未根除，若是长期和儿子生活在一起，也许会唤醒小惠体内沉眠的病毒（？）。

　　“生活费不够的话尽管和我们说，我虽然刚病好，但也能做文书工作，可以居家办公……”

　　“小惠很乖巧的，之前禅院先生留的那笔钱还有很多，你好好养身体吧。”

　　咒术师都耳聪目明，葵生和夏油律子尽管压低声音聊天，可客厅里其他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禅院甚尔这么骗老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给了禅院甚尔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禅院甚尔无动于衷，拎着砍刀去院子里除草了。

　　由于路途遥远，夏油奶奶年纪大了，非常疲惫，瑛纪和夏油杰先帮着打理出能休息的房间，夏油奶奶带着孩子们去休息了。

　　乡下宅邸是大通铺，中间用障子门隔开了空间，瑛纪在卧房外刻录了静音结界，这样他们在客厅聊天也不会打扰到里面休息的人。

　　五条悟索性坐在廊下看着天空发呆，羂索在收拾厨房，瑛纪跟着帮忙，而夏油杰在整理带来的行李。

　　大黑狗带着小惠的两只别人看不见的玉犬巡视院子，然后又冲出院门，跑到了不远处的麦田里撒花了。

　　蝉鸣声嘎吱嘎吱的，偶尔有乌鸦从天空飞过，太阳热辣滚烫，无差别地释放着可怕的能量，空气燥热，穿堂风熏得人要熟了。

　　但瑛纪带来了里梅牌冰沙机，也不知道他怎么改装的，他将里梅的咒物载体放在了一个袋子里，又挂在了电扇上，冰凝咒法随着电风扇吹拂着微凉的小风，整个宅邸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在这样的环境里，耳边听着葵生和夏油律子的絮叨声，时不时听到夏油杰去厨房找瑛纪和香织说着什么东西不够、我让狗熊咒骸带着钱去超市顺了你们还缺什么这样家庭气息浓厚的话语，五条悟竟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五条悟真的睡着了。

　　梦里，他恍惚梦到了自己死后的景象，他看到乙骨忧太用羂索的手法驾驭他的躯体大战宿傩又倒下，他看着虎杖悠仁开出了领域，他看着羂索被钉崎野蔷薇一钉子砸出伏黑惠的身体，最后两面宿傩变成一堆眼球烟消云散……

　　五条悟突然笑出了声。

　　他本来觉得自己被切成两半真是太惨了，可是对比两面宿傩，五条悟又觉得还好。

　　咦，这么算起来，好像就杰走的最体面！

　　“醒醒。”五条悟懒散地睁开眼睛，正看到夏油杰坐在他身边，将半个西瓜放在他脸侧，“吃西瓜吗？”

　　五条悟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他一眼看到收拾的干净整齐的院落，有些震惊：“禅院甚尔这么效率吗？”

　　夏油杰语气复杂：“在葵生夫人面前，他一向勤勉。”

　　五条悟抱起半个西瓜，挖了一勺，甜蜜冰凉的滋味驱散了夏日的烦热，他瞟了一眼厨房：“瑛纪还在鼓捣厨房？”

　　“他和羂索在研究怎么用御厨子做鱼丸……”

　　“我突然觉得宿傩死的好惨。”

　　夏油杰不明所以：“他杀了你，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五条悟打了个哈哈：“没什么，重温儿时故地，你有什么感想？”

　　夏油杰放下勺子，有些怔忪，过了一会才道：“突然觉得宅子好小。”

　　小时候觉得家里的房子很大，从一头跑到另一头要耗费好多时间，但现在长大后再回来，竟觉得老家宅子又小又破败。

　　“怎么说呢，在这里生活时有不开心的事，但也有开心的事。”

　　夏油杰唇角勾了起来，神色柔和下来，“乡下山野里有各种让孩子消磨时间的东西，我和瑛纪蹲在泥地里看蚂蚁搬家，我们一起在河边挖螃蟹，还有我爬上树去抓天牛，他站在树下仰着脸看我……”

　　此刻回忆起来，夏油杰甚至能想起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空隙，落在弟弟身上，弟弟仰头看着他，明亮的眼睛里摇曳着金色的光的景象。

　　“对了，我在山上摔断腿，瑛纪担心我在家寂寞，天天给我带蟑螂、老鼠和蚂蚱……”

　　“哈哈哈他是野猫吗？”

　　夏油杰和五条悟说着儿时趣事，五条悟越听越开心，最起码夏油杰现在痛苦的过去里找到让他快乐的回忆了，这真是太好了。

　　“光说我了，你呢？”夏油杰歪头，他笑着做了个邀请的姿势，“你小时候玩过这些吗？要不要我带你去体验童年？”

　　五条悟大笑起来：“老子才不缺这种体验啦，那时候天天从家里偷溜出来去街上玩，但一个人玩和两个人玩的感觉果然不一样，我不介意再玩一遍。”

　　夏油杰眼中满是笑意，心情超乎预期的轻松。

　　“好啊。”

　　就在此时，瑛纪从厨房探出一个脑袋。

　　“哥哥，你……咦？悟哥哥你醒了？正好，你们快来帮我们看看。”

　　五条悟挑眉，他放下西瓜：“怎么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进入厨房，却见禅院甚尔也猫在厨房里，他正一言难尽地拎着一条鱼，而案板上放着五根两面宿傩的手指。

　　手指排列整齐，后面又放了一个骨片做成的咒具，上面刻录了复杂的纹路，红色的细线顺着骨片的纹路链接着手指，像是人为制作出了一个骷髅手。

　　禅院甚尔向五条悟和夏油杰做了个示范。

　　他将这条鱼放在骷髅手的上空，下一秒无形的斩击嗖嗖嗖打出来，那条鱼顷刻间消失了。

　　禅院甚尔抄起桌子上的碗，半空一捞，就见碗里满是淡红色的鱼肉泥。

　　五条悟噗得笑了，他笑的半晌直不起腰。

　　夏油杰有些莫名，他问瑛纪：“……额，实验很成功？”

　　禅院甚尔摇头：“鱼皮和鱼刺也混在里面，老板他们想利用六眼给这玩意升级一下，让咒具斩击时只切鱼肉，将鱼皮和鱼刺剔出来。”

　　夏油杰：“……”

　　五条悟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乐不可支：“有、有点难吧哈哈哈笑死我了，瑛纪小弟你真是天才。”

　　瑛纪本着严谨细致的科研精神，反驳五条悟的话：“香织酱说两面宿傩的食谱很杂，领域还是御厨子，可见他在吃上很讲究，他一定开发过更加细致的斩击，比如快速去皮术。”

　　羂索也跟着点头：“按照我和希云桑的研究，只要是术式持有者生前掌握的术，我们应该可以复现出来，但现在只激活了最基础的斩击，你们有什么想法？”

　　夏油杰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他看五条悟。

　　五条悟笑够了，直起腰说：“你们干嘛不试着用贷款束缚？两面宿傩都能用贷款束缚施展出斩开世界的斩击哦！”

　　瑛纪听后立刻来了兴趣：“斩开世界的斩击？怎么说？”

　　他只知道斩开天空的斩击，因为夜斗曾手持雪音斩开了天空，但是斩开世界？

　　“哦，我和你说啊……”

　　五条悟顿时眉飞色舞地说起了起来。

　　禅院甚尔摇摇头，任由旁边四个咒术师继续研究两面宿傩的术式，他重新拍死一条鱼，娴熟老练地去皮挑刺，一点点将鱼肉踢出来放进一个干净的盆子里。

　　夏油杰注意到了禅院甚尔的动作，下意识地问：“不是已经做好鱼泥了？”

　　“那是给们吃的，这是给我老婆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