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系列1《醉歌沙浪》(18)
“吴邪？”等了半天却依然只是沉默，张起灵以为吴邪又睡着了。
“张起灵，”吴邪不太能接受自己竟然会依赖同性这件事，而且这个同性还是个比自己小的学生。可是不接受归不接受，自己的手这会儿可还在人家腰上抱着呢。“谢谢你。”
皱了皱眉，张起灵不明白吴邪这是怎么了。
其实吴邪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个活了二十七年的大老爷们儿，竟然会依赖上了一个比自己小的同性。于是思前想后，只能归结为是张起灵出现的时间太巧了。跟霍秀秀分手后的空缺是张起灵填补上的，久违的家的感觉是张起灵填补上的，心里难以言喻的孤独感，也是张起灵出现后才消失的。
所以归根结底，是张起灵出现的太巧了。在自己最需要陪伴的时候，是张起灵带给了吴邪想要的一切。所以就算不是张起灵，是其他任何一个人，或许都会让吴邪渐渐依赖吧。
所以自己对张起灵，只是感谢，无关感情。
脚下的落叶被吴邪不经意间踩碎，咔擦的声音打断了吴邪的回忆和感慨，只留下一地破碎枯黄的碎屑。依旧在摩挲着嘴唇的手指慢慢收回，吴邪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去想这件事情。
只不过昨天张起灵在听到自己的那句谢谢时，似乎并不开心。
张起灵没办法开心，吴邪简单的一句谢谢就把两人这些天来的相处和他对自己的感情全归成了谢意，甚至吴邪都没有再多去想为什么张起灵会出现的这么巧，就直接把他和可能出现的路人划了等号。
虽然之后张起灵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并且依旧和吴邪按照之前的模式相处着。但不管是张起灵还是吴邪，分明都可以感觉到掺杂在两人中间硬生生的尴尬。
于是简单的洗漱了之后张起灵便离开了吴邪家，站在窗前看着张起灵的背影，吴邪竟觉得那平日里总是笔挺的脊背，此时竟像是落寞的倾塌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胸腔里的心脏不听话的悬在了嗓子眼儿，直到吴邪看到发件人是解雨臣，才不情不愿地落了回去。
“节日快乐啊吴邪，今天要不要出来聚餐？”同样身为要值班的老师，解雨臣也没能回家过节。
“好啊，几点？”毕竟今天是中秋，吴邪也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只不过原本以为会跟张起灵一起，却没想到被自己搞砸了。
“我三点就可以下班了，你呢？”毕竟是值班，没必要跟平日里一样一个人坐到五点。
“我要五点才行啊。”行政部门就是麻烦，吴邪怏怏地说着，“要不然你先买点菜，然后一起去我家吃火锅？”
“可以啊，那我在你家楼下等你。”毕竟之前也是吴邪的得意门生，解雨臣还是去过吴邪家一两次的。
“嗯，别买太多了，我们两个吃不完。”又交代了几句，吴邪挂上电话看着窗外的天空，叹了口气爬在了办公桌上。不知道张起灵今天要怎么办，大过节的，他一个人要怎么过呢。
犹豫着要不要还是叫上张起灵一起，但又害怕尴尬。毕竟那句谢谢是自己说的，距离也是自己划出来的。现在又开始后悔，怎么看都觉得像是个作死的小姑娘才会干的事情啊。
好烦躁啊。看着地上被自己踩碎了的枯叶，吴邪总觉得碎了的好像不只是枯叶，还有自己和张起灵之间的某些东西。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生生被吴邪给干耗到了下班，伸了个懒腰离开办公室锁好门，吴邪走出行政楼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往家走。
南方的秋天天色总是暗的很早，明明才五点多的光景，街道上已经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伴随着降温而来的似乎还有降雨，吴邪远远看着天边压抑而来的乌云，估计今晚是看不到月亮了。
略显冷清的街道满是秋天的萧瑟和寂寥，连带着吴邪路过那家小店时，都忍不住又觉得心里的那个缺口开始漏风。明明是每天都会经过的地方，可只不过是跟张起灵一起经过了两次，竟然会在自己一人独自经过时，觉得如此孤单。
苦笑着走进小区，穿过那排遮天蔽日的香樟，吴邪还没走到楼道口，远远地就看到那边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粉色衬衫的不用想就知道是解雨臣，吴邪曾经无数次嘲讽过他的品味。另一个，皱了皱眉眯起眼睛看着，吴邪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认识。毕竟没戴眼睛，根本看不清。
于是往前走了几步想过去打招呼，吴邪却看见不认识的那个人要从解雨臣手里接过那一袋子东西，而解雨臣则毫不客气地推开了他。那男的一个踉跄后退几步，倒是让吴邪看清楚了他脸上的墨镜。
该不会这就是之前解雨臣说的那个刺儿头黑瞎子吧？
疑惑着想上前，却听见那黑瞎子站定之后笑着说道，“解老师，你这样我可以说你是体罚学生哦。”
“齐同学，你这样我也可以告你性骚扰。”同样脸上带着笑意，解雨臣的语气听起来却丝毫没有感情。“我已经跟清楚地告诉过你了，我不是GAY。”
“我也不是啊，可我就是喜欢上你了，我也没办法。”耸了耸肩，黑瞎子笑得玩世不恭，“老师，今天可是中秋节，我为了你连家都不回了，你都不愿意赏个脸陪我吃顿饭么？”
“我已经有约了。”转过身就想走，解雨臣却被黑瞎子身后拽住。
“老师，我是认真的。”虽然声音依旧带笑，可连吴邪都听得出那里面的真心。“你今天陪我吃一顿饭就好，我以后再也不纠缠你。”
瞪了一眼那握在手腕上的手，解雨臣沉默了片刻。“知道了，你让我把东西给人家放好。”
“好好好，我跟你一起去。”喜笑颜开的黑瞎子放了手，却并没有完全相信解雨臣的话，跟在他身后屁颠屁颠的上了楼。
站在原地的吴邪满脸的目瞪口呆，所以说，这个黑瞎子是在追求解雨臣？他今年多大，也就十九吧？竟然会追求自己的老师，还是同性？现在的学生都怎么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拿出来一看，是解雨臣发来的短信。
“吴邪，东西我挂在你门上了。学生有点事儿需要处理，晚上不能一起吃饭了，抱歉。”
听见下楼的脚步声赶紧躲进了隔壁的楼道里，吴邪远远地看着解雨臣一脸不耐烦的走在前面，黑瞎子笑嘻嘻地跟着他越走越远，依旧不能从震惊里回过神来。
所以，解雨臣不会是打算接受黑瞎子吧？为了个学生，竟然就把我一个人扔下了？
百感交集的吴邪都不知道该回什么好了，想了半天最后只说了句‘嗯，辛苦你了’发了过去。
叹了口气走上楼，吴邪看着解雨臣放在门口的两大袋子食材，只觉得心里越发烦躁。这么多东西，自己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吃吧。要不然，还是把张起灵叫来？
心下一动，吴邪掏出手机就想给张起灵发短信，可一抬头却看见楼梯的拐角站了个人。感应灯的光线伴随着他的脚步声一同亮起，不是吴邪心心念念想了一天的张起灵又是谁。
“诶……”明明心跳的快要爆炸了，吴邪却还是强装镇定，“你来的正好，我正想给你发短信叫你来吃饭呢。”
点点头，张起灵一言不发地走上楼。
依旧是从吴邪下班开始就一直默默地跟着他回到家，张起灵也看到了解雨臣和黑瞎子之间的纠葛。原本不想让吴邪知道自己来了，可是又担心吴邪一个人不会好好吃饭。犹豫了片刻的张起灵，还是跟着吴邪走上了楼。
毕竟，刚才解雨臣和黑瞎子的事情，说不定也会让吴邪重新考虑一下他和张起灵的关系。
“晚上还吃火锅可以么？”没有问张起灵怎么会来，吴邪只怕问了会更加别扭。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插进门里转了两下，吴邪的动作却突然停住了。
“嗯？”看出吴邪动作的僵滞，张起灵立马反应过来应该门没锁。于是拽着吴邪的手把他护在了身后，张起灵刚要伸手推门，防盗门却从里面自己打开了。
原本因为张起灵的动作紧张得砰砰跳动的心忽然就静了下来，吴邪脸色惨白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人，下意识地推开了张起灵紧握着自己的手。而张起灵只是面无表情地重新紧紧握住了吴邪的手腕，适时熄灭的感应灯，藏起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
“吴邪，我回来啦！”
第15章
在这个九月之前，吴邪想象过无数种跟霍秀秀久别重逢的场景。这些场景有的浪漫有的唯美，有的悲伤有的温馨，但绝对没有一个，会像此时一样，除了尴尬就只剩有惊无喜。
站在门口的霍秀秀穿着那件张起灵穿过的好太太围裙，微卷的刘海在灯光下蜷曲出好看的弧度，束起的头发侧搭在肩膀上，勾勒出她姣好的脸颊。
如果在一个月前，吴邪或许还会恍然间有种，一切都没有改变，依旧是自己下班回家时该有的样子。但现在，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只紧握着的手，吴邪却深刻地明白，其实早都改变了。
不管是看起来依旧和初见一样的霍秀秀，还是偶尔依然会想起她的吴邪。虽不至于物是人非，却已经是沧海桑田。
面面相觑的尴尬最终还是被霍秀秀打破，很自然地接过张起灵手里的食材，仿佛女主人一般的对还在门外的两人说道，“还站着干嘛，快进来呀。”
转过身看了吴邪一眼，张起灵的视线最终落在第二次被他推开的手上。颓然无力的手依然保持着紧握的形状，可掌心里已再无温度。
“秀秀，你怎么回来了——”想过万千种重逢时的开场白，但吴邪怎么也想不到真的重逢了，自己却会这样说。“不是要到明年进修才结束么？”
“我提前回来了不行呀，再说了，难道你不想见到我么？”仿佛分手就是件从未发生过的事情，霍秀秀一脸自然的说着。“哥哥，这是你的学生么？怎么能让学生帮你拎东西嘛。这位同学，谢谢你呀。”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霍秀秀一直都管吴邪叫哥哥。一开始吴邪也觉得别扭，但是久了之后便也觉得这比那些腻歪的老公亲爱的要好很多。只是时隔半年再听到这声哥哥，吴邪已经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默不作声地张起灵转身便往楼下走去，却被霍秀秀喊住，“来都来了，进屋坐坐再走呗。”
摇摇头继续往楼下走，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熄灭。只留下一道满是阴霾的背影，长长的映在吴邪的视线里。
“我去送他。”丢下这么一句就追了上去，吴邪顾不上霍秀秀又说了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急匆匆地冲出楼道口，吴邪终于赶上了那个没有温度的背影。
“张起灵——”压低声音叫了他一声，吴邪也说不上为什么会在看到张起灵转身离开的瞬间心猛地抽动了一下。
停下脚步的张起灵并没有转身，只是依旧背对着吴邪。
“抱歉，她是我前女友，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在今天回来。”下意识的一张口就说了抱歉，但吴邪连自己为什么要说抱歉都不知道。“那个，今天不能一起吃饭了，我明天给你把月饼送过去吧。”
“不用了。”淡漠的说着，张起灵连声音都变得冰冷。
“张起灵，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回来——”只能重复着这句话，吴邪此刻其实脑子里已经变成了一锅黏糊糊乱糟糟的粥。“其实我今天——”
“上去吧。”打断了吴邪的话，张起灵的背影被黑夜包裹着，萧瑟的秋风不断从他身边吹过，刚刚好避开了他身后的吴邪。“你不是一直希望她回来么。”
猛地想起昨晚上自己找的那个借口，吴邪从没想到老天会这么给面子，只不过是想给自己打个掩护，却真的让霍秀秀回来了。“其实我昨天晚上——”说的话，就承认自己是故意亲了张起灵。不说的话，只怕张起灵的误会会更深。
纠结犹豫着的吴邪，甚至没发现自己根本没必要担心张起灵误会什么。就像他早上告诉自己的那样，他跟张起灵就是友情，他对张起灵只是感激。既然如此，有什么好怕张起灵误会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