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外(25)
我竖起耳朵,那□声断断续续,时轻时响,似乎非常痛苦。这种鬼地方,会是谁?我拔出匕首,全身进入戒备状态,四周薄雾弥漫,看不真切。我嘴里咬着手电,顺着声音的方向爬摸过去,没两步路一个躺着的人影映入眼帘——我愣愣地杵在原地,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降至冰点,攥紧的拳头将指甲嵌进肉里,直捏得指关节发白却忘了疼。
那是胖子的尸体,血淋淋的张着嘴,翻着白眼,一看就知道早已经断气了。手电朝左边照过去,便看见小玉的尸体,死相惨状,我胃里一阵恶心,嘴里的电筒几乎要咬不住了。不可能,这不是真的,小哥,小哥呢?再往前爬两步,我的手电照到了第三个人,他一身是血背对着我入定般坐在那里,那熟悉的背影化成灰我也认得。
我脑子里噼里啪啦一阵,好像所有绷紧的弦都断了,所有思维承载的东西劈头盖脑的砸下来,倾斜出来。我感到我马上就要崩溃了,连惨叫一声的力气都没有,死了,都死了,全都死了,一切全完了——我要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最近受刺激写出这样奇怪的情节来大家HOLD住啊
(五十七)幻 象
我看着眼前的景象,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整个人想歇斯底里地发作一通,却又失去了控制身体的动力。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心口绞痛的几乎无法呼吸,丹田内一股紊乱的气源源不断上涌,骨头缝隐隐作痛,从大腿根部蔓延开来——见鬼,这熟悉的感觉,我该不是要在这里尸化吧?
我大口喘着气,企图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冷静,可是心跳已经要超过身体负荷极限了,灵魂也仿佛一下子被掏空。我摸索着将手伸入贴身口袋,掏出抑制尸化的药来喂进嘴里。(从医院出来后我就一直贴身带着药瓶)干咽下去以后,一股古怪的清凉感觉顺着喉管四溢开来,味道有点像念慈庵川贝枇杷膏。
吞下那古怪的镇定剂后,身体似乎平静了一点。我闭上眼,不去看眼前景象,努力回想自己这一路过来的经历——不对,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没理由他们三个的尸体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吴邪你要冷静,好好想想,到底哪里出了岔子。塌陷——岔路——薄雾——发光藻类——水潭——尸体,等一下,那薄雾莫不是有毒?还有那水潭,该不是那水有问题?我再次睁开眼睛去看,手电所及之处,刚才死状惨绝人寰的几具尸体全都不见了!
我心念一动,果真是我刚才喝的水有问题,产生了幻觉?正紧张的思索着,从水潭里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划水声,我看见水里慢慢浮出一个个人头,身体——全是小哥,满眼全是遍体鳞伤的小哥。他们慢慢的从水里走出来,嘴里唤着:“吴——邪,吴邪……,是你害死我的,你害死了我……”恐惧和痛苦笼罩着全身,我不断提醒自己这是幻觉,这是幻觉,可身体却无法动弹,我拼命堵住耳朵,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去想,可那声音直钻入脑子里,即使闭上眼也看得到小哥那悲伤的表情。
转眼间已经有几个小哥走到了我跟前,其中一个盯着我的脸说:“吴邪,我已经被你害死了,你也死吧,和我一起,一起死吧。”说罢就拽住我的右脚脖子,缓缓往水里拖。我愣住了,幻觉是不会抓住我的脚,使身体移动的。这些到底是什么,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幻境,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不怕和他一起去死,真的不怕,倘若他真是这样说的,我亦会毫无怨言地跟着他去。
我望望四周,其余的小哥包围着我,像举行一个庄严的祭品仪式一样,他们全都面无表情,簇拥着我缓缓朝水里走去。我悲哀地望着前方,水已经漫过脚脖子,冰冷刺骨,心里有一个声音平静地说‘幻觉也好真实也好,最后能和他死在一起,也是好的。’我放弃了挣扎,安静地等待着这一切结束。
突然一个炸雷式的怒吼响起:“吴邪!”紧接着一个身影闪电般的冲到身前,一刀冲着拽我脚脖子的小哥砍了过去,被砍的小哥面容扭曲起来,发出奇怪的惨叫声。伤口的鲜血泉水般喷涌出来,溅了我一身,我一抹脸—— 一身热乎乎的血、一脸热乎乎的泪,部分血渍喷溅到嘴里,一嘴的咸腥苦涩。
我再抬头一看,不禁骇然,拽我脚脖子的哪是什么小哥,分明是一只巨大丑陋的霸王蝾螈,舌头上淌着血,正恶狠狠的盯着我。再看四周,乖乖哢嘀咚哎,四只身长数米,浑身长满红色斑点的霸王蝾螈围成一圈,正虎视眈眈地瞅着我。我(#‵′)靠,你奶(⊙o⊙)奶个腿,这是蝾螈一家来野餐,我是主菜啊!
几只霸王蝾螈见领头的吃了亏,都红了眼,将我们团团围住。我身前的人身子一挺,已凌空跃起,一刀劈在最大那只受伤的霸王蝾螈的脖子上,那蝾螈吃痛,恶狠狠调转身子用尾巴扫他,其他几只也急匆匆围了过去,完全把我晾在了一边。
我望着那个身影,这样矫健的身手,除了正牌闷油瓶还会有谁?只见他单手撑地,一个干净利落的侧手翻,躲过那尾巴的一击,紧接着一只手搭上另一只霸王蝾螈的脊背,像片柏叶般挂了上去,手起刀落,那霸王蝾螈立刻挂了彩。那些霸王蝾螈在这洞穴里一定少有天敌,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放倒小哥。
那黑金古刀握在小哥手里,仿佛就有了灵气有了生命,那样准确而致命。面对这些凶恶的怪物,闷油瓶却显得从容不迫,游刃有余,人移动的迅捷,刀锋的变动更快,每—个变化击出,都是必杀之式。我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在看一场恶斗,反倒像在看一场精彩的角斗士表演秀,虽然场面血腥了些。在闷油瓶的凌厉攻势下,那些霸王蝾螈哀嚎着一个接着一个应声倒下,我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伴随着闷油瓶手中黑金古刀倏地刺出,直贯穿其下颚,最后一只霸王蝾螈抽搐了几下终于也倒地了。小哥反握刀柄,缓缓朝我走过来,他喘的有点厉害,看得出体力精力消耗极大,不知道之前的恶战有没有在硬撑。“小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胖子他们呢?”其实我是奇怪塌方了他怎么还能出现在这里,莫不是还有其他通路。
“按原路回来的,我让胖子在原地等。”闷油瓶蹲下来,仔细检查我的伤势。这时我才看见他胳膊上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狰狞地冲着我露出翻起的皮肉。我的声音发抖:“路不是塌方堵了么,你怎么过来的?”
“凿通爬过来的。” ▼_▼
我心里难受的紧,这个疯子,难以想象他是怎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凿通岩石爬过来的,那些让人触目惊心的伤口,真是光看着也觉着疼,他怎么就不知道爱惜一下自己?!我正恼怒地想说他两句,小哥却比我先开了口:“刚才怎么不反击?”他指指我手上的匕首,眼底蕴含着火气,两根颀长的手指沿着我的腿骨轻轻摩挲过去。“(⊙o⊙)…额,这个……”我不知该怎么回答,难道告诉他说自己刚才看见一群群的闷油瓶簇拥着自己举行水葬,所以不想反抗吗?我指指水潭:“那水似乎有毒,会导致幻觉,我刚才中招了。”
他点点头,嗯了一声,又细细摸了一圈,抬头说:“腿骨断了,还有其他伤吗?”我摇摇头:“一路爬过来的,其他地方都是轻伤,倒是你该好好包扎一下。”说罢我转身想去翻背包掏绷带。“不碍事”闷油瓶这样说着,突然一把将我抓起放到他背上。“小哥,不用你背,搀着就行了。”我挣扎着想下来,结果一动就蹭到他那些伤口,我又怕弄疼了他,只好环住他的脖子,单凭嘴里一味逞凶。
闷油瓶并不理会,收拾装备提上刀,背着我往回走,走了一段突然停了下来:“吴—邪。”我嘴里正絮絮叨叨地不停抱怨着‘不用他背、不用他照顾、至少他应该简易包扎一下’云云,突然看到他这样停下来严肃认真的叫我名字不由一愣:“诶~~?啊~~?”
“以后~~不要再离开我的视线——” ▼_▼
说罢背着我的双手又使劲紧了紧,继续往前走。我整个儿傻在那里,简直哑然失笑——这笨嘴!!!这算什么话,告白不像告白,威胁不像威胁,担心又不像担心;这个‘以后’到底管多久,是指这次下斗还是就是以后、一直、永远……我是不是想太多误会他的意思了,脸红心跳个什么劲儿。想问的话在心里憋了半天,脑袋都要憋大了,我不由满腹委屈的反驳道:“有没有搞错,这应该是我的台词才对吧,你这个职业失踪人员,还好意思说别人!”闷油瓶依旧不说话,闷头朝前走。
我探头去看他的脸,只从侧面隐约看见他嘴角似乎轻轻上扬了一下,仿佛是一个十分短暂的微笑。那一瞬间,纠结已久的心结突然就打开了,我一个人像个傻瓜一样在这里苦恼个什么劲儿,去他(⊙o⊙)娘(⊙o⊙)的命运宿命论,既然他这样说,老子还真就舍不得放手了。
其实我们自己才是最没有逻辑可言的悖论,即使前一次已经足够痛,下一次也还是会犯同样的错误;哪怕是拼命努力不会有结果,也要再去试一试;多可笑,两个人都放不下对方。“这是你自找的……”我小声嘟囔着,老实地趴在他背上,圈在他脖子上的手也紧了紧。
作者有话要说:旁白:谁要是看了这一段还说没有被治愈的我跟谁急
(五十八)三 个 灵 柩
胖子看到小哥将我活着带了回来,着实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他就开始埋怨我逃命时腿脚慢不说,还不老老实实待原地等待他们救援,害得他们多费不少事。“你不知道当时你被堵在那头的时候,小哥像发了疯一样去凿那石头,谁的劝也不听,这样硬的岩体硬是被他开出一条路来。你说他当时心里有多着急?偏费了那么大劲儿打通了一看,你已经没了人影,你说你是不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儿,腿断了还在洞里乱爬,你属蟑螂的啊你。”
我刚顺着小哥凿出来的通路爬回来,一路四处可见斑驳干透的血迹,闷油瓶当真是开出了一条血路,看得人触目惊心。本来以我的性格,被胖子这样数落势必是要回两句嘴,可想到小哥那样不要命的回去找我,心里愧疚的要命,实在无言以对,倒是老老实实挨了胖子一顿训斥。胖子刀子嘴豆腐心教育了半天,倒也没说什么重话,最后还是以一句:‘每次跟你下斗都要出事,胖爷真是劳心的命’作为结束语了事,并从我们携带的装备里挑了合适的道具充做夹板帮我固定腿骨。
洞穴下面暗无天日,一看表我才发现已经晚上11点多了,这一天折腾下来真是又累又乏,我们胡乱吃了些东西,胖子第一个吃完就钻进睡袋,打起了呼噜;小玉则在一旁一件一件的整理她那些瓶瓶罐罐;我看着闷油瓶身上那些伤,连饭也吃不下,拿出绷带和消毒水坚定不移地冲他逼近过去,小哥一看我这架势,到底没敢拒绝,总算是默许了帮他处理伤口的事。
也许实在是太累,最后我到底是怎么帮闷油瓶包扎完伤口,怎么钻到睡袋里面去的,自己也都完全不记得,只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睡袋异常的舒适温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自己居然又在闷油瓶的背上,胖子他们在前面一路走一路说着话。
小玉:“死胖子,昨晚上你用的是我的睡袋!” 胖爷:“啊?我自己的进甬道前就扔那儿了,你不是说要尽量精简装备的嘛 ,我还以为我昨天用的是天真的睡袋。”小玉:“你别装傻,你用吴邪的睡袋他睡什么,昨天还是你们小哥人好,把他自己的睡袋让给我了,否则我非冻出关节炎来不可。”胖爷:“嗨~,没事儿,小哥和天真晚上都睡一块儿的,他们两个挤着暖和。”小玉:“( ⊙ o ⊙)啊?哦——好吧,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