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吾命将休(137)
“周兄,包大人命在下来请你过去。”
回到开封府,一进后院就闻到食物鲜美的味道,谭昭轻轻动了动鼻子,似乎还闻到了桃花的味道。穿过短短的回廊,他才发现包大人并非找他问话,而是找他定计的。
没错,包大人就是这么有效率,他已经差不多笃信周瘪三是个假状元了,既是知道,他就不会坐视不理。
却原来,昨日展大侠换了身夜行衣偷偷潜入状元府邸,可到了子时,周勤房内的烛火还未熄灭。展大侠呢是个很有耐心的人,说要找证据就不会无功而返,直等到丑时,烛火还是一如既往地明亮,房内却突然响起了不一样的声音。
展大侠胆大心细,竟是直接猫了进去,随后……就听了一场“自我剖解会”,那周勤似乎被梦魇困扰,一直口中喃喃,脸上是恐惧加眼泪,如果不听他话里的内容,实在令人同情,可展昭侧耳一听,那好家伙,要搁以前,他手里的巨阙已经忍不住要饮血了。
直等到鸡鸣报晓时分,他才回府,等到包大人早朝归来,他立刻将实情相告,包大人一听,这才让展昭将周勤找来。
这确认之后,包大人看谭昭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柔和,人包大人谁啊,犯罪分子的克星,受害者永远的朋友,当下就直接开口:“本府已明晰事实真相,定会还周状元一个公道。”
可他虽是这么说,心里却也是不无可惜的,这周状元看着中正平和,半点没有年轻人的毛躁,又嫉恶如仇、心细如发,倘若没有这一遭,此后未必不能一展所长。
只可惜了,朝廷不允许身体有缺者入仕,恐怕到最后即便犯人得诛,也只能得个富贵闲人的称号。
“多谢大人。”
场面话说完,公孙先生就开始说:“此事牵扯新科状元,又与当朝丞相有些关系,若无确凿的证据,恐怕难以定案。那周勤既是如此大胆,想来也不会是会轻易坦白之人,不若……诈他一番?”
朋友,你这是钓鱼执法知道吗?
不过很快被包大人拒绝:“不妥,若他反口,此事只会更为复杂。”
这真状元失忆约等于死无对证,难道……包拯眼睛一亮:“这状元是假的,难道那文章也是假的不成?不如……”
“那倘若他早有应对呢?咦?你们怎么都不说话?”谭昭摸了摸脸,挺好的呀。
“……”朋友你为什么要给自己人泼冷水!白五爷为朋友简直操碎了心!
“正常操作啊,不过即便他背了殿试会试的卷子,那我以前总考过县试府试院试,考试院都有记录,即便不能默写,破题策论总是记得的吧。”
“……”
白五爷往后退了一步,小声吐槽:“周兄,你真可怕。”
谭昭觉得自己这是正常思维:“还有,阅卷时虽然考官会誊抄答卷,但考生自己的字迹也会保留,其实验验字迹说不定也成。不过这个有点不靠谱,他若是会仿写,说不得要倒打一耙。”
开封府众人:……突然发现这位状元爷失了忆瞎了眼,战斗力也好强哦~可能是前段时间红绫案太忙,他们似乎从未认识过这位爷啊~
包大人却眼前一亮,立刻亲切地握住谭昭的双手:“周状元,此事过后,不知你有没有意向来我开封府谋个差事啊?”
“……”这个场面,有点似曾相识啊!
第183章 别逼我出手(九)
掌灯时分,周勤才拜别王丞相归家。望着未来女婿渐行渐远的身影,王丞相这心里犯着嘀咕,这泰和……这几日怎么怪怪的,浑似变了个人似的?
他捻着胡须想了想,还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同僚之间发生摩擦了?
王嫣柔温了酒出来,便只看到父亲一人,她脸上的假笑瞬间一垮,整个人肆意了许多:“他竟这般走了?倒是不像他的品性。”
这话说的,哪里像是未婚妻评价未来夫婿的,显而易见,王嫣柔对周勤并没有爱恋之心,甚至隐隐有些瞧不起。
“你这说的像什么话!他是你未来夫婿!”王丞相肃着脸,他就这一个女儿,千娇百宠的,现在活脱脱养成了冤孽啊:“婚期已定,你休想去闯什么江湖!姑娘家家的,你就让你爹我多活几年,成吗!”
王嫣柔生得明艳动人,几乎是可着父母的精髓长,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亮亮堂堂的,让人看着就好生欢喜,她一笑,王丞相也气不起来了:“你自己说的想嫁给状元爷,你爹我现在厚着脸皮把事办成了,可不许再反悔啊!”
“自是不会反悔的。”王嫣柔伸手替父亲倒酒,酒色澄澈,乃是上好的泸州酿,见父亲接了,她将酒壶放下,这才继续开口,说得全是敞亮话:“是谁都无所谓,左右父亲也不会放小女去江湖上闯荡。”
“……”他女儿啥都好,就是武功没有还想闯荡江湖这点不好,还是及早断了她的念想,那周勤文思敏捷、才华横溢,不失为一良人。
“禀大人,开封府尹包大人求见。”
“请他进来。”
打脸狂魔包大人就大摇大摆地进来了,王丞相前一秒还夸着人是良人,后一秒……看好的后辈就告诉他这良人其实是假冒的。
王丞相……心态瞬间就崩了:“这不可能!包拯,你知道朝廷处罚科举舞弊有多么严重吗!”
包大人拱手:“大人,并非舞弊,乃是那二人同名同姓又同乡,是为一出李代桃僵之计。”
这更骇人听闻了!就算同名同姓,但假扮后同窗都没有发现吗?监考的官员也没有发现呢?这样的手段,怎么可能会是个寒门学子能做到的!要真如此简单,怕是早已效仿成风了。
王丞相还是觉得不可能,但他同样也明白包拯的为人,包拯绝不会拿这个来同他开玩笑:“此事到底如何,你且说清楚。”
包拯既然来了,便没有隐瞒的意思,很快就将白玉堂乱葬岗救人,真状元遭毒害失忆的事情一一道来,并且言明自己早已让展昭去确认过,此事千真万确。
王丞相听罢,心神不由一怔,他原还有些酒意,现在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既如你所说,可否让老朽先见上一见这位真状元?”
王丞相是包拯的座师,为人刚正不阿,包大人自然满口答应。
门外窗边,偷听的王大小姐眼神闪了闪,她唇边绽开一个微微的弧度,如清水芙蓉般美丽。又过一会儿,王嫣柔听到窸窣的脚步声,她足尖轻点,转瞬就消失在窗边,哪里……是什么不通武艺的闺阁小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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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清风又朗月,我们去喝酒吧!”
半柱香后,白玉堂拉着谭昭和展昭两只昭昭坐在了开封府后衙的屋脊上,漫天繁星佐酒,白五爷讲究起来,那也是真讲究。
特意从玉小松拿来的梨花白,配的是城西巷口最出名的卤肉,就着繁星夜风,自是惬意无比,谭昭喝着喝着,竟是发现自己已许久没这么平和地坐下来歇息了。
唔,感觉不错,他果然还是喜欢这种散漫的小日子。
“周兄看上去很高兴。”
耳边响起展昭轻柔的声音,谭昭也没转过头,点头道:“嗯,很高兴。”
白五爷这人最会调侃人,闻言就眯了眼睛开口:“因为马上就要当状元爷了?”
“你这样说的好像我现在就不是一样!”
“……可你失忆了。”
“……那我也是失忆的状元爷。”
一旁围观的喝酒群众展昭:……这两人加起来好歹也半百的人了,能不能稍微稳重点!
于是看不下去的展护卫决定将话题拉回来:“周兄,真的不想留在开封府吗?”
月薪三两,有五险一金吗?谭昭努力让自己严肃一点:“我能问个问题吗?”
“展兄请问。”
“展兄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江湖大侠不当,要来开封府做个小小的护卫?”虽然这护卫是官家御封的,品阶也还挺高。
“自是因为仰慕包大人的高义,愿为百姓守护这一方天地。”
谭昭喝了一口酒,清淡却绵密,直击人心田:“但我不是,我这人就不是当官的料。”
他话音刚落,白五爷的手臂就圈了过来,一脸的赞同:“没错没错,当劳什子的官,哪里有我们江湖人来得舒坦!五爷带你闯荡江湖啊!来,喝酒!”
“你轻点!松手!窒息了!”
“……”展大侠默默移开了两步,自忖自己还是有些格调的。
直喝到玄月当空,谭昭才带着一身清浅的酒意推开自己的房门。房间内黑漆漆的,空气中却隐约带着一丝甜意,似是女儿家的熏香。
谭昭反身将门关上,这才摸到桌上将蜡烛点燃。
“姑娘深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烛光渐渐将整间房间点亮,开封府的客房都很简朴,除了必要的东西,也就几样不值钱的摆件,谭昭隔着素纱看过去,就看到一身穿红色劲装的女子亭亭立在大肚牡丹瓷瓶旁边。
那牡丹瓷瓶足有半人高,品质却很是普通,地摊上三十文一个那种,可人姑娘站在它旁边,却愣是将花瓶衬得精致起来,可见这姑娘生了一张何等精致的芙蓉面。
“你看不见?”声音,也如玉石敲击般清脆。
谭昭颔首。
“那为何还要点烛火?”瞎子点灯,多此一举啊,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看不见的事实?
谭昭心想老子其实看得见啊,看他不能这么说,所以他决定照搬老友七童的标准答案:“在下看不见,姑娘却看得见。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
“……”这人怕不是有毒!
王嫣柔,没错,就是王丞相的女儿王嫣柔,她今晚偷听了父亲和包大人的对话,本已歇息,最后还是没忍住好奇心跑来夜探开封府,谁知道这辅一见面,这人就给了她一个大惊喜。真状元不仅瞎了,还是个十分有趣的瞎子!
王嫣柔忍不住打量起这位真状元来,不知是不是灯下观美人的加成,这位真状元生得当真是俊秀无双,她也见过那假周勤穿白底墨竹的皂罗衫,与眼前这位周勤相比,那真是……没法比。
包大人还说两人有些相似,良心何在啊!
“姑娘,能收敛一点吗?”谭昭伸手给人倒了杯茶,然后走到窗边将窗关上。宋朝男女大防虽然不太大,但星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被人看到了,还是不好。
王嫣柔这才坐下,眼神饶有兴致,她因为从小身体羸弱被送到尼姑庵里,又是从小学武,大胆惯了,闻言竟也不觉得羞赧:“公子不是瞧不见,又有何关系呢!”
“……”但他不瞎啊:“更深夜重,若姑娘无事,还是早些离开吧。姑娘若是有事要伸冤,明日白日里来,包大人定会还姑娘一个公道的。”才怪,一看人就出身富贵,想伸冤何必半夜前来。
“公子倒是好心肠。”王嫣柔低声一叹,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凄苦:“公子却是不知,小女父亲逼小女嫁与那小女不喜欢之人,这便是到了包大人面前,又如何说理去啊!”
“……”那你倒是把你脸上的笑意收一收啊,演戏能不能走走心,欺负瞎子看不见呢!
“公子怎么不说话?”王嫣柔托着腮,脸上犹带着笑意,但显然谭昭开口说了话,她脸上的笑意就直接凝固了。